憑借直覺,她覺得有人在他們小院附近打轉。
她出了門,反手把屋門關上,剛躍上牆頭,就覺得腳下被人一扯,身子一斜,向下落去。本能地,她順勢踢出一腳,踢在那人身上,隻聽那人悶哼一聲,倒退了幾步。
“陸驚蟄?”不知道爲什麽,陳鸢愣是單從那一聲悶哼裏聽出是陸驚蟄。
鄉下夜裏若是沒有月光,堪稱伸手不見五指,現在雖然有一絲月影,卻看的不甚清晰。
那人捂着胸口喘息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苦笑一聲:“你下手還真是毫不留情。”聲音低沉有磁性,略帶幾分沙啞,果真是陸驚蟄。
陳鸢急忙過去扶住他,心說幸虧我收了力道,不然你現在可能不能站在這:“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這幹嘛來了?你的傷好了嗎?尚岚就這麽讓你出來了?”用手在他胸口摸了一把,看看他的傷口有沒有崩裂。
陸驚蟄雖然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聽到她的話,卻覺得心頭一陣溫暖,至少,她還知道關系他。他把陳鸢的手的攥住,按在胸口:“我要是不來,怎麽能見得到你。”
自從上次和陳鸢表明心迹以後已經十多天了,陳鸢再沒有來過私塾,陸驚蟄知道她是在躲着自己,想要把她抓來問個清楚,可奈何他的身體動彈不得。
今天,他的身體好了些許,已經可以起身了,趁着夜色,就自己跑出來找她。
他并沒有一定想要她有個說法,不過想看看她,希望她至少不要躲着自己。
陳鸢尴尬地笑了笑:“這兩天鋪子裏比較忙,我忙不過來不是?”
陸驚蟄輕輕哼了一聲:“既然你這麽忙,所以我來看你了。”
陳鸢心虛,扶着他往前走:“走吧,這黑燈瞎火的連人臉也瞧不見,我先送你回去,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陸驚蟄被她扶着,在黑暗之中隐隐一笑,覺得自己也不枉大半夜的來這一趟了。
路上,陸驚蟄故意走的很慢,陳鸢伴在他身邊。
陳鸢想了想說:“陸驚蟄,我得和你說一聲,我昨天回來路上救了江雪……”
她說完,見陸驚蟄沒什麽反應,便接着說:“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她爹派來的侍衛要帶她回去,說是要讓她回去嫁給什麽三王爺,應該是你兄長吧?”
這時候月光露出朦胧的一點光影,陳鸢隐約看見陸驚蟄臉上的表情沉了一下,他側過臉,一雙眼眸漆黑:“皇家沒有手足。”
陳鸢點點頭:“我也不知道那個三王爺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反正看江雪的樣子,似乎很是厭惡他,甯死都不肯跟他們回去,所以……我就……”
“多管閑事!”一向對陳鸢軟語的陸驚蟄忽地冒出一句冷言冷語。
陳鸢用手抱着腦袋,慘叫了一聲:“其實我也有點後悔,可誰讓我當時一時頭疼腦熱呢?”
她肯放下江雪派人暗殺她的仇怨,不計前嫌地救江雪,說的好聽點是心胸豁達,說的難聽點是爛好人。可令他心動的,不也是她這種豁達精怪的脾性嗎?比起那些斤斤計較的女人,她足夠豁達足夠聰明也足夠強大。
“江雪現在就在你的宅子裏,她以爲你死了,天天在宅子裏以淚洗面呢,你真的不去見見她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驚蟄忽地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前,另外一隻手一撈,使勁按在她的脖頸後面,往前一壓。他微微彎着腰,和她額頭貼着額頭,一雙漆黑的眼眸之中隐隐湧動着怒意。
陳鸢被這出其不意地一抓,還沒來得及掙紮,就已經和陸驚蟄面對面了,距離近的她能感受到陸驚蟄呼吸出的熱氣,一時之間僵硬在原地。
陸驚蟄又往前湊了湊,兩人的嘴唇幾乎隻要句話就要觸碰在一起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該死的性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别總提到那個女人!”
從江雪雇人刺殺陳鸢開始的,從她逃回尚書府利用江延逼他開始,他們這麽多年的那一點點情誼便徹底沒了。他可以對以前的江雪不溫不火,可當她變成和她爹一樣心機沉重的人,他就沒法再和以前一樣了,撇去兩人那已經名存實亡的婚約,他們兩人其實就是兩個完全的陌生人罷了。
陳鸢覺得,陸驚蟄說話的時候,兩個人的嘴唇已經似有似無地觸碰了,她緊張的渾身都僵硬了,想要掙紮,但是陸驚蟄按在腦後的手力氣出奇的大,她生怕自己一動,就變成主動獻吻了。
“嗯……”陳鸢的鼻腔裏小心翼翼地發出一個音節,努力地把頭向後仰。
陸驚蟄的額頭貼着她的額頭,眼睛對着眼睛。
她的眼睛真美,仿佛承載着星河,因爲緊張,又有些濕漉漉的,讓他想起他母妃曾經養過的一隻小奶貓。
他輕輕笑了,直起腰,把她的臉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緊緊地摟住她。
陳鸢趴在他的胸膛上,聽見他胸腔裏的心髒蹦跳的聲音,聽見他發出笑聲時候胸腔裏發出的悶響,漸漸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那種節奏開始跳躍起來。
她猛地推開陸驚蟄,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捂住胸口,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陸驚蟄輕輕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她是迷茫的孩子,不懂得愛,她在學習,在摸索。
他想卑鄙一點,做那個引導她的人,做那個第一個占據她心裏的人。就讓他稍微卑鄙一點,任性一點,隻要能在她心裏有一席之地,又有何妨?
陳鸢看着自己被他拉着的手,腦子裏一片混亂,她确定,自己剛才确實産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情,她有點害怕,有點迷茫,又有點好奇。
難道這就是喜歡?不可能吧,不會是因爲他的美色把她蠱惑了吧?
陳鸢啊陳鸢,虧你人自诩聰明一世,怎麽會被古人的這點撩妹技術給誘惑了?失敗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