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衛均沒想到被譽爲天之驕女的江雪會對着一個山野村姑下跪。
陳鸢見江雪跪下,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
江雪一隻手還被衛均抓着,身體跪在地上:“陳姑娘,求求你救救我,隻要你肯救,以後你說什麽我都願意做,陳姑娘……我知道驚蟄對你有意,可我……可我隻想在他身邊看着他便好,我不想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求你了……”她一說話,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娥眉蹙起,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陳鸢沒有因爲她的可憐而動容,反倒更深地蹙起眉,半晌,才問:“江雪,上次來暗殺我的殺手,是不是你派來的?”
江雪愣在當場,沒想到陳鸢會忽然問起這個問題,更沒想到陳鸢竟然能猜到是自己買兇殺她。一刹那,她心如死灰。
什麽人,會救一個要殺自己的蛇蠍女人?陳鸢不是傻子,她隻是不屑和自己對峙罷了。
“是不是你?”陳鸢又問了一遍。
她站在林子邊緣的壟上,眼神冷漠,風一吹,她遮在臉側的頭發飛起,露出一張玲珑的面容。
那一瞬間,江雪竟然看呆了,果然,陸驚蟄看上的人,怎麽會僅僅是個其貌不揚的鄉野村姑呢?她苦澀地一笑,釋然地放下了挺直的身體,放棄了在衛均手中掙紮:“是,是我,我太嫉妒你了,我瘋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埋下身子,雙手按在泥土之中,茫然地看着自己毫無血色的手指。
她是祁國第一才女啊,是皇帝親封的美名,是豔冠京城的第一美人,是被天下女子争相效仿的奇女子。
可,她又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沒成神,沒成仙,也有喜怒哀樂妒。她也不過是政治争奪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不能左右朝堂,不能左右任何人,甚至……連自己的命運都左右不了,到頭來,還不是連嫁給誰,愛上誰,都要受别人的擺布嗎?
她和這小小山村之中的鄉野村姑相比又能強到哪裏去?比之尚且不如,所以江雪,你到底好在哪裏?她忍不住笑了,冬日裏的冷氣直蹿心肺,疼的她直流淚。
“放開她。”有個聲音說。
江雪再次愣住,衛均也愣住了。
陳鸢重新轉回身,把手中的石子抛了抛:“她說了,她不想跟你回去,放開她。”
江雪猛地擡起臉,不可置信地盯着陳鸢。
衛均雖然也覺得匪夷所思,但還是把劍對準了陳鸢:“這麽說,這位姑娘是非管閑事不可了?”
陳鸢撇了撇嘴巴:“你們這些古代男人,怎麽都這麽野蠻?不懂得憐香惜玉,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衛均不知道她說的“紳士”是什麽東西,但是起碼聽懂憐香惜玉了,冷哼一聲:“這是尚書大人的命令,我不過是完成任務罷了。”
“嗯,既然這樣,那就看看誰的拳頭硬了。”陳鸢一邊說一邊把手裏的石子飛快地扔出去。
隻聽接二連三的慘叫聲音響起,那幾個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的護衛都被她重新打趴下了。
“讓你們趴着就趴着,誰讓你們起來了。”陳鸢拍拍手,走到江雪和衛均跟前。
衛均腳步向後錯了一步,緊緊盯着陳鸢。
陳鸢的腳在地上一個護衛身上的刀鞘上一勾,順手一接,她緩緩拔出刀,看了看,嘴裏面嘟嘟囔囔的:“真用不慣這些冷兵器,啧啧,就不能給我把槍嗎?”
随即瞥了一眼江雪:“江雪,我救你,不過是可憐你不能自由,以後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在背後對我作妖,我的刀……也不介意來殺女人。”說着,嘴角緩緩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江雪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陳鸢的話音還沒落,人已經沖出去了,長刀飛舞,轉眼之間已經和衛均過了十幾招。
衛均沒想到她突然發難,倉皇招架,十分狼狽,不由得咬牙切齒:“卑鄙小人!”
陳鸢晃了晃手中的刀,嘻嘻一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心中卻暗自慶幸,當初組織裏十八般武藝都要讓他們精通可真不是沒有道理,幸好當時她偷懶被教練拖起來。
衛均想來應該是這群人裏最厲害的,但是他一手扯着江雪,單手和陳鸢對戰,限制極大。
陳鸢的打法根本沒什麽章法,全是互看亂劈,她的眼珠子忽地咕噜一轉,對着地上的江雪就砍:“你不是派人殺我嗎?你真以爲我那麽大方,這麽容易原諒你!”
江雪一瞬間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寒光森森的刀刃落在自己面前。
衛均大吃一驚,急忙揮劍去挑,想把陳鸢的刀擋開。
陳鸢的刀卻貼着江雪的頭頂一轉,避開江雪,刀柄在手心一轉,刀刃忽地轉向外側,陳鸢順勢就朝着衛均砍去。
這情形說來遲,那時卻快,電光火石之間,陳鸢的刀已經落在衛均的胳膊上了。
“哧”地一聲,鮮血迸濺,濺在了江雪臉上。
江雪下意識地擡頭去看,見衛均的胳膊上已經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陳鸢把刀柱在地上,輕松地吹了聲口哨:“這位兄台,聽我一句,你不是我的對手。”
衛均捂住自己受傷的手臂,惡狠狠地瞪着陳鸢:“卑鄙!”
陳鸢點了點頭,撩了撩頭發:“對不起,兵不厭詐,你該好好學學兵法。”
說完,一把把江雪從地上拉起來:“你還走不走?”
江雪茫然地被陳鸢扯着往出走了幾步。
衛均還想阻攔,陳鸢歪着頭,眼睛也沒眨,在他的另外一條胳膊上又砍了一刀:“别動,再動,下一刀,我就不知道在哪了。”她用刀對着衛均上下筆畫了一下,好像正在尋找下手的地方。
衛均隻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陳鸢帶着江雪離去。
唉,陸驚蟄,我們可能需要談一筆關于性命大事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