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有感覺,江雪對陸驚蟄,是真的。江雪臉上的那種悲傷,是無奈和悲憤,帶着隐隐的絕望,仿佛她自己心底裏已經明白,她和陸驚蟄能在一起的機會渺茫。
她歪着頭,把腳踩在凳子的橫杠上,手支着腦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陸驚蟄:“陸驚蟄,我聽人說遇到一個真心待你的人,就對她好一點吧。我看得出來,江雪對你到是真心的,雖然她……有些極端。”
雖然不懂喜歡與愛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但是人們心裏的那一點曲折,陳鸢是懂得。江雪不喜歡她,因爲陸驚蟄對她和旁人不一樣,所以,上次派人來殺自己的,八成是江雪。
她沒有想要質問,也沒有覺得憤怒,甚至有一點點悲哀。
因爲她難以理解,一個女人,真的要因爲對一個男人的愛和嫉妒,變成惡魔嗎?
聽了陳鸢的話,陸驚蟄忽地一把攥住陳鸢的手腕,猛地想要坐起身,他的傷在胸口,一激動扯動了傷口,疼的直吸冷氣。
陳鸢一把把他推倒回枕頭上:“想死?”
陸驚蟄吸了幾口冷氣,終于緩過來了,仍是緊緊扯着陳鸢的手臂:“風筝,我對你如何?”
“一般。”陳鸢随口就答。
陸驚蟄差點氣的再次背過氣去。
“那可有人如我這樣對你一般?”陸驚蟄咬牙切齒,一個一頓。
陳鸢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說點好聽的,不然等會陸驚蟄氣的舊傷複發,不知道尚岚會不會殺了她:“嗯,甚少。”
陸驚蟄稍稍滿意:“風筝,既然真心待你,爲何從不肯對我好上半許?”
這是啥意思?陳鸢撓了撓頭,想着這話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一邊的八寶早就聽不下去了,被他家爺這别扭的表白方式憋屈的難受,一脫口就說:“風筝姑娘,我家爺喜歡你,愛你,對你有意思!”
門外偷聽的尚岚不禁佩服八寶的直白大膽。
陸驚蟄躺着,想要用眼刀掃一眼八寶,奈何他側着腦袋對着八寶的腦瓜頂,八寶也看不見。雖然埋怨他多嘴,不過也算是幫了自己的忙。
陳鸢聽了這話,眼睛落在陸驚蟄的臉上,一眨不眨。
陸驚蟄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心裏略有些忐忑,一雙黑眸也緊緊盯着陳鸢。
明明似乎聽到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陳鸢卻沒覺得意外,陸驚蟄的感情,她都有感覺,她糾結的是,自己的感覺。
她對他是什麽感覺呢?是喜歡嗎?她問自己。
可是,她一向聰明的大腦不肯告訴她答案,隻有迷茫。對他和其他的人,也許是有那麽一點不一樣的,可也僅僅是不一點點而已,那就算是愛嗎?
“不行。”陳鸢忽然說“我不愛你。”
聽以前組織裏的前輩說,感情這種事情,一定要你情我願,而且要斬釘截鐵,不能藕斷絲連。
陳鸢決定,還是誠實一點。
于是陸驚蟄的眼眸沉了下去,宛如一塊溺在水中的漆黑石頭,一點點沉下去。
他的兩腮動了動,咬了咬牙,抓着她的手兀自不肯松,聲音低沉:“那你是對誰動了心?”季雲生嗎?呵。
陳鸢歪了歪頭:“我隻愛子乾和冬兒,旁人,不過是匆匆過客。”
這些人,這些不一般的人,這些身份不一般的人,做朋友已經足矣,再多,則滿。
這個答案,讓陸驚蟄生出幾分沮喪來,在她的眼中,他不過是匆匆過客,過眼的煙雲嗎?
随即,他卻笑了。
她果然是獨特的,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女子,他沒有看走眼。沒有愛上旁人,那便還是有機會的。
陳鸢被他這一笑,反倒弄的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識地抽了手:“你想幹嘛?”
陸驚蟄輕笑:“你現在不愛我無妨,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我總能一點點地感動你,走進你心裏,隻要你還在我身邊。
尚岚恰逢時機地端藥進來,把給陸驚蟄的藥放在陳鸢身邊的矮桌上,意思是讓陳鸢喂陸驚蟄。他自己走到一邊去喂八寶。
八寶已經能坐起身了,掙紮着想要起來自己喝,被尚岚一把按了回去。
尚岚背對着陳鸢,拼命給還在掙紮的八寶使眼色:“八寶,你現在身子還虛,可不能再起來了,非得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行。”
八寶平時傻,這會還算聰明,一看尚岚的表情就會意了:“哦,對,嘶……疼死我了。”一邊哀嚎,一邊捂着傷口又躺了回去。
陳鸢知道他們兩個做什麽妖,懶得理,把藥端起來聞了聞,露出個嫌棄的神情:“陸驚蟄,下次你可别傷成這樣,因爲下次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救你了。”
陸驚蟄摸着自己胸口上裹紮嚴實的傷口,嘴角勾了勾,眼神陰鹜:“不會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背着他們的尚岚和八寶互相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露出幾分欣喜的神色。
陳鸢把藥舀了一勺遞到陸驚蟄嘴邊:“你打算用清水鎮來做什麽?”
她并不相信,因爲她的幾句玩笑話,陸驚蟄就會真的修渡口,修官道,這其中,必定是有陸驚蟄能夠利用的東西。
陸驚蟄人眯着眼,宛如狐狸一般露出幾分狡黠,驚訝于她竟然能猜到自己的幾分意圖。
陳鸢也露出個同樣的笑容來:“我不管你要做什麽,我打算在鎮子上把鋪子做大,希望你的動作能幫我帶動生意。”
這兩人都是算計的好手,在做成戀人之前,還是商人。
“風筝,給你件東西。”陸驚蟄從枕頭底下掏了掏,掏出一件東西。
陳鸢拿在手裏,是一塊小小的狐狸木雕,上次他們去縣裏的時候看到的。
“拿着它,以後不管我變成了什麽模樣,隻要它在,我一定能認出你。”他把木雕緊緊壓在陳鸢的手心。
變成什麽模樣?陳鸢總覺得這話并非表面上那麽簡單,可想問的話卻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