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生點點頭,輕輕一笑,算是打招呼。
茂氏啧啧一聲,對一邊的陳鸢道:“哎喲,你說這是什麽樣的地方,什麽樣的人家能養出這樣的貴公子?唉,我要是再年輕十幾歲,鐵定對季先生動心。”
陳鸢一聽茂氏這說親的架勢就害怕,急忙止住她:“嬸子,我就是個鄉下丫頭,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雖然她這麽說,茂氏卻絲毫未覺得過陳鸢配不上季雲生和陸驚蟄這樣的人,仿佛她這樣的人,天生就與他們這些鄉野村婦不一樣,合該與那些貴公子結成佳話。
“我倒想看看,你這丫頭以後能嫁個什麽安分的普通人。”茂氏無奈道。
比起陸驚蟄,她倒是有心想要撮合陳鸢和季雲生,季雲生爲人和善溫柔,學識廣博,和他在一起,定能相敬如賓,過的安穩。陸驚蟄這人,有些高深莫測,而且并非是那種能安穩度日的人,跟了他,必然要經曆許多波折。
陳鸢無心,卻有人有意。
陳素素這幾日來鋪子裏來的很是勤快,也時常打扮的光鮮,今日專門讓常氏爲她輸了兩條麻花辮,襯着她那張清秀的臉,到多出幾分可愛來。
她早就聽見茂氏和季雲生打招呼的聲音,便急忙把給客人送的包子送到,順便空出手來整理了一下發辮。
“季先生……”陳素素站在過道上,看季雲生路過,便垂頭颔首,低低地喊了一聲。
季雲生對她微微欠身,淡然一笑。
陳鸢探着頭問季雲生:“季先生,昨天新做了一種包子餡,味淡還香,可要嘗嘗?”
季雲生在牆角的“專座”坐定了,看見她從竈火後邊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揚:“好,有勞風筝姑娘。”
陳鸢聽他叫自己風筝姑娘,先愣了愣,繼而釋然。一個名字而已,誰叫還不一樣呢?
舀了一碗香米粥,拿了兩個包子,正要送過去,見陳素素站在一邊盯着季雲生挪不開眼。便把陳素素叫過來:“素素,給季先生送過去。”
陳素素欣喜不已,小聲對陳鸢說了聲謝謝,接過盤子,像是得了獎似的,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步一挪到了季雲生跟前。
季雲生見是陳素素送來,半邊俊眉微微挑了挑,繼而伸手接過:“謝謝姑娘。”
茂氏見了,推了陳鸢一把,用眼神詢問什麽情況。
陳鸢嘿嘿一笑擺擺手。
茂氏輕輕歎口氣:“你這傻丫頭!”
陳鸢嘿嘿傻笑,手下還忙着包餃子,眼瞅着快過年了,他們鋪子裏也推出了各色餃子,幾文錢一碗餃子湯,也能給那些來往的客商和工人暖一下身子。
天氣冷的很了,呼吸一口氣都冒白煙,這個時候,陳鸢才恍然想起,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陸驚蟄了。想着,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便搖搖頭,将這些思緒抛到腦後去。
季雲生教完子乾和冬兒,便早早走了,鋪子裏的事情收拾完,陳鸢想着過年的事情許多,陳家也要忙,于是拉了子乾和冬兒,叫上陳素素就往村裏走。
一路上陳素素又說了許多關于季雲生的事情,陳鸢懶得理她,便沒做聲。
走到上回她夜裏被殺手暗殺的地方,陳鸢朝着裏邊瞅了一眼,正要離開,忽地,站住腳步。
“素素,你帶着子乾和冬兒先回去吧,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得和紀爺說,等會就回來。”陳鸢扯住走在前面的陳素素。
陳素素能天天見着季雲生,心情舒暢:“成,大丫姐,你小心點,我們先回去了。”
等她帶着子乾和冬兒消失在遠處,陳鸢張望了一眼周圍,蹙起眉,一擡腳,速度極快地竄進了這片林子。
說是個林子,其實現在已經沒有樹葉了,全是光秃秃的樹幹。這樹林其實是個稍微高一點的土坡,後邊還挨着一層地勢稍低的林子。
陳鸢跑到第一層林子的邊緣,看見了一串血迹,因爲天冷,血迹已經幹了,不過顔色還很新鮮。
難道是有人逮兔子留下的血?她用手撚了一點,放在鼻端聞了聞。
想了想,躍下第二層林子。腳下的枯樹葉踩着“咔吱咔吱”直響,她站在空蕩蕩的落葉林裏,緊緊皺着眉。
忽地,不遠處的一堆枯樹枝動了動,很輕微,陳鸢卻覺察到了。
她幾步到了跟前,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撥了一下上面的枯樹葉。
樹葉底下露出一張人臉,上面全是血污,不過陳鸢認出來了:“八寶?”
八寶直挺挺地躺在樹葉堆下,似乎在努力地想要用手撥開樹葉,但他失血太多,已經沒了力氣。
陳鸢急忙扔掉棍子,蹲下身,把八寶的身體從樹葉裏挖出來:“八寶,你這是怎麽了?”
八寶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有幾刀估計都傷到了他的内髒,刀還在身上插着。
“救,救……救王爺……”八寶的眼睛隻能勉強擡起一條縫隙,也沒看清楚來人到底是誰,隻是覺得安心。
王爺?陳鸢一下不知道他的是誰。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不見陸驚蟄的身影,八寶是他的貼身侍衛,不會無故遠離。而且八寶身上的枯樹葉明顯是有人專門蓋上去的,那人是爲了保護他,才引開了追殺他們的人。
沒辦法,她隻能把衣裳撕下一塊,給八寶勒住幾個重要的動脈。又把穿在最外面的棉衣脫下來蓋在他身上,最後把枯樹葉重新給他蓋上一層,這才算勉強先把他穩定住。
從八寶的手裏扯出他緊握的劍,倒提在手中,她放輕了腳步,弓着身子,像一隻潛伏的貓,輕盈地蹿了出去。
直到追出老遠,她才發現,這個林子的一側下面,竟然還有一層梯段,隻不過比起上面兩層,這個梯段距離第二層實在有點高,而且被第二層突出去的部分擋在下面,若是不仔細看,根本沒法發現。
陳鸢深吸一口氣,陸驚蟄,你可千萬别死!否則,白費我這麽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