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鸢眯起眼睛,笑的合不攏嘴:“早聽說古代的地主賺錢容易,沒想到我一個一窮二白的穿越戶,這麽快就成了小地主了。嘿嘿,以後錢滾錢,肯定富甲一方啊。”
紀禮不懂她在說啥:“啥叫穿越戶?”
“額,就是沒爹沒娘,窮的叮當響的意思。”陳鸢吐着舌頭,胡亂解釋。
紀禮歎了一口氣:“你們這些個孩子也可憐,但比起我當年,那可好多了。”
陳鸢見他肯說當年的事情,急忙試探:“你當年不是大掌櫃嗎?怎麽還過過苦日子?”
紀禮在陳鸢腦門上敲一下:“我當上大掌櫃那是後來的事情了,之前啊,我還是個孤兒,沒爹沒娘的,成天在外邊跟人搶食,偷東西,啥事都幹過。最餓的時候,大冬天,用手抓着外邊的雪往嘴裏送。現在想想也怪,當年到底是咋活下來的?”
紀禮這老頭平日裏就愛匡人,什麽風水什麽算命的,頗有些老頑童的樣子,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如此悲慘的過往。
“那你是咋認識你們東家的?”陳鸢十分好奇,這樣一個劣迹斑斑的小乞丐,是如何遇上那樣好的東家,最後還成了大掌櫃的?
“嗨,我其實是先認識的小姐。”紀禮說起往日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我的前半輩子,都是那麽庸庸碌碌,後來,還跟着人學了壞,爲了錢,綁架了小姐。”
陳鸢一瞪眼,把紀禮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個遍:“紀爺,你還當過綁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紀禮被陳鸢打岔了,卻不生氣,反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眼睛也漸漸迷離起來:“我那時候都已經四十了,這世上的苦活累活都幹遍了,可還是窮。我就想啊,憑什麽那些有錢人放過着我們兩輩子都賺不來的好日子?于是,我就走上了邪路,頭一回,就綁架了小姐。”
陳鸢想,那位大小姐一定是一個溫柔的人,否則,怎麽能把一個厭世的人拉回正軌?
紀禮臉上的褶皺漸漸舒展開,好像想起了那個少女的模樣:“我從沒見過那麽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她跟我說,我不會給你錢的,但是能讓我在她家的酒樓裏當工,要是幹的好,可以當掌櫃,賺的錢越來越多。你說,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膽大的人?竟敢跟綁匪讨價還價。”
後面的,不用他說,陳鸢也知道,紀禮跟對了東家,從一個小工做起,成了一代大掌櫃。
“不過,後來東家遭了大難,老爺夫人……都沒了,小姐也不見了,唉……我這輩子,就是爲了找了她,可惜,此生,怕是沒機會了。”紀禮紅着眼圈,一聲一聲地歎息。
“那位小姐姓什麽?”陳鸢問。
紀禮蹙了蹙眉,不過看到陳鸢清亮的眼睛,便釋然了:“她姓肖。”
姓肖?原來不是啊。
她還以爲假如這世上真有命運的安排,那紀爺找的說不定就是她那個來曆神秘的娘,可人家既然姓肖,那就不可能是了。
“紀爺,吉人自有天相,那位小姐從小便有那般的膽略,說不定已經在他鄉安定,過着好日子呢。”陳鸢想了想,安慰他。
紀禮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可不是,我就盼着她,能好好的,我也就不找了,不找了……找不動了。”
他講述的隻是其中一部分美好的事情,陳鸢能感覺到,他靈魂深處最痛苦的那部分記憶,他還埋藏在心底。不過也好,他已經願意把心事對她分享一部分了,希望他在有生之年。能夠釋懷吧。
兩個人都沉默着,忽地,陳鸢的眼角瞥見鋪子的門簾叫人輕輕掀起一角,有人正扒在門上朝裏邊瞧呢。
紀禮正低着頭回憶以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現。
陳鸢不動聲色,沒有吭氣,想看看來人是誰。
然而,不等她先發作,外邊的人似乎是瞧清楚了裏邊的情形,忽地一把把門簾扯開,整個人鑽了進來,氣勢洶洶地沖到桌前。
來人一根手指指着紀禮,兩眼瞪的滾圓,氣的嘴邊兩撮胡子一抖一抖的:“是你!你沒走!”
紀禮一擡頭,看見于老頭那張像老鼠一樣賊眉鼠眼的臉,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用眼神飄向陳鸢。
陳鸢眨眨眼,意思是見機行事。
于老頭氣的說話都說不利索了,又把手指指向陳鸢:“你……你們倆是一夥的!”
陳鸢偏了偏頭,繞過于老頭的手指:“那個,于大伯,這是紀掌櫃的鋪子,我是這的夥計,我倆當然是一夥的。”
“掌櫃?你不是什麽半仙嗎?怎麽開起鋪子來了!别人跟我說我還不信,自個兒過來瞧一眼,過然是你!什麽厚土旺水,都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的是不是!”于老頭一想到陳錦芳自從到了他們家,他家就沒有一天安生過,就氣火冒三丈。
陳鸢啧啧,這老頭比她想象中反應慢啊,這麽長時間才發現這是個騙局?
紀禮清咳兩聲,端起那副高人的架子:“我說,這位施主,我之前是行走江湖,給人蔔卦算命爲生。來到這清水鎮,發現此處人傑地靈,便想定居此處,于是還俗開了小鋪子,做點小本買賣罷了,試問犯了哪條王法?”
于老頭氣的把雙手在桌上拍的砰砰直響:“你這個騙子,你說讓我家于水娶了陳家的丫頭能興旺我家,可你瞧瞧,自從她來了我家,我們于家就沒有一天消停日子!你這不是給我招了個夜叉上門嗎?”
他一激動就要去抓紀禮的衣領,被陳鸢一擋落了個空。
“你家的鋪子生意如何?”紀禮安然不動。笑話,這點小謊都圓不了,怎麽在江湖上行走于這麽多年?
于老頭悶着沒吭聲。
紀禮繼續說:“你家的生意沒有衰敗之相,那我算的便沒錯,也沒有騙你,至于家宅安甯,那可不在老夫爲你蔔的卦裏頭!”
“你……”于老頭兩腮鼓着,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這是吃了個悶虧,根本沒有證據,即便他恨得牙癢癢,又能如何?
“這事沒這麽容易完!”于老頭狠狠地撂下一句話,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