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切都沒有看到陳鸢和季雲生談笑風生,相諧逛街的時候帶來的刺激大。他現在全憑着一股怒氣行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頭。
冷風一吹,他忽地回過神來。
“驚蟄,任何時候都不要失了理智,不要被任何人左右你的行爲和思想。保持理智,真正的獵手,不在乎等待與潛伏!”
陸驚蟄猛地一下清醒了,對面就是賣筆墨紙硯的鋪子,他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上前。
因爲陳鸢,他失去了冷靜,這對他來說,太危險了。
八寶站在陸驚蟄身後,見陸驚蟄半晌不動,便小心地問:“爺,咱們還走不走?”
陸驚蟄搖搖頭,就那麽站在路中沒有動彈。
陳鸢和季雲生進了那鋪子,便聞到紙墨的香味,很快便有小厮上來介紹。
“季先生,你給子乾和冬兒挑支筆吧,明年上了私塾,給他倆換套新的。”陳鸢笑眯眯地求季雲生。
季雲生點點頭,筆墨紙硯他最是懂得,又按陳鸢的消費水平看了一圈,挑了兩支羊毫筆:“這筆柔軟,吸墨濃重,還經久耐用,适合他們兩個練字,等日後練好了再買更好的不遲。”
陳鸢接過,拿在手裏筆畫了一下,覺得手感不錯,便交給一旁的小厮等待付賬。
季雲生十分懂這些文房用具,那些個筆墨紙硯到了他手裏,就像是一個個活物,每一個都有一個故事。
“這位公子果真是識貨之人,這每一件東西的典故,比我們鋪子裏的人還懂。”小厮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反倒聽了季雲生的一路講解,覺得受益匪淺。
季雲生謙虛:“不過看書看的多了些罷了。”
之後,他又挑了不少草紙,都是韌性好耐用耐磨的紙張,日後讓孩子們練習起來,也好用。
“陳姑娘,今日麻煩你和我跑這一趟,等會由我請客,請你們吃頓飯吧。”出了鋪子門,季雲生指了指對面的一座酒樓。
陳鸢擡頭一看,這熟悉的圓柱形建築,真是好巧,恰恰就是陸驚蟄的酒樓。
她尴尬地一笑,抓了抓腦袋:“這酒樓太奢侈了些,不如咱們找個普通的酒館就行了。”
季雲生挑挑眉,一雙眼睛晶亮,渾身貴公子的氣質:“無妨,我聽說這是縣城裏最好的酒樓,從不曾來過,不如今日試試。”
陳鸢還想拒絕,冬兒卻先跳起來,扯着季雲生的手問:“先生,先生,最好的酒樓裏有好吃的嗎?”
季雲生點頭:“那是自然。”
冬兒這個吃貨,一聽有好吃的,便忘了看陳鸢的臉色,高興地蹦着跟着季雲生去了。
陳鸢朝着那酒樓上看了一眼,暗自歎息看,期盼着陸驚蟄今天不在縣裏吧。
想完,又覺得自己奇怪,不過是來吃個飯罷了,爲什麽要怕陸驚蟄?又不是吃飯不給錢,憑什麽怕他?自我安慰一會以後,終于昂首挺胸,跟着季雲生進了酒樓。
進了酒樓,坐在一樓大堂的角落位置,小二快步上前,一溜嘴報了一串菜單,最後還推薦了酒樓的新柚子蜂蜜茶。
季雲生聽了這個名字,下意識地朝陳鸢看了一眼。
陳鸢尴尬地讪笑:“業務需要,呵呵……”
季雲生讓陳鸢點,陳鸢意思着點了兩個,季雲生便自己又點了一堆,吓的陳鸢趕忙阻止才算作罷。
一張桌子有四面,陳鸢和季雲生南北對坐,子乾和冬兒分别東西對坐,陳鸢就背對着大堂。
正在和季雲生說話的時候,身後忽地冒出一隻手,在陳鸢的肩膀上一拍,差點沒把陳鸢吓得嘴裏的茶水噴出去。
“喲,這不是風筝姑娘嗎?今天怎麽有功夫來我們酒樓吃飯?”八寶從陳鸢身後探出頭,毫不見外地伸手就去抓桌上的東西。
陳鸢一聽這聲音就一陣頭疼,一轉臉,果然看見站在八寶身後黑着臉的陸驚蟄。
“季先生要來縣裏采買明年學生們用的東西,我也要給子乾和冬兒買兩件,就一起跟來了。”陳鸢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
這陸驚蟄是不是有毛病?爲什麽對她黑着臉?像是欠了他幾百萬一樣,難不成是江雪的事情還沒解決,這家夥着急上火,内分泌失調了?眼睛要是能殺人,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渾身插滿了小刀。
八寶一點都不見外,摟着冬兒的肩膀就坐在冬兒身邊,一邊給冬兒夾菜,一邊往自己嘴裏送。
季雲生看陸驚蟄黑着臉,也不是個事,便淡淡一笑:“陸公子若是不嫌棄,便一起吃頓便飯吧?”
陸驚蟄沒等季雲生說完,已經走到桌前,一言不發地坐在陳鸢身邊。
好在桌子凳子夠寬,也不嫌擠。
陳鸢往邊上挪了挪,想去和子乾坐一起,陸驚蟄桌子底下的手一抓,硬生生把她站了一一半的腿給壓了回去。
陳鸢掙紮了幾下,都被他按住動彈不得,礙着季雲生在場,也不好再做大動作。
他一坐下,飯桌上的氣氛就變得無比詭異,每個人表面上看起來都沒什麽,可似乎都有點什麽。
飯菜上來,一大桌子。
陸驚蟄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季公子請客可真是大手筆,對人如此慷慨。”
季雲生優雅地夾起一塊油炸排骨放在碗裏:“陳姑娘姐弟陪着在下逛了整整一日,這點飯菜,不算慷慨。”
陸驚蟄放在桌子下的手狠狠地捏緊。
這兩人怎麽回事?這氣氛太詭異了。
陳鸢叫小二添了兩副碗筷,放在陸驚蟄面前,爲了堵住他的嘴,挑了一塊紅燒鲫魚放在他碗裏:“快吃飯,食不言寝不語,你們這兩個飽讀聖賢書的怎麽還這麽多話?”
陸驚蟄看着自己碗裏的那塊鲫魚,又看看陳鸢埋頭吃的香甜,忍不住輕歎一聲,胸口柔軟了一些。
她終究是成了他最柔軟的部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