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鸢便不吭聲了,擰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掌櫃見陳鸢沉思,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想要問,陸驚蟄卻對他擺擺手。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想,做生意這事情也急不得。”陸驚蟄把筷子放到陳鸢面前。
陳鸢會過神來,拿着筷子開始吃菜,但是明顯在精神不在,估計還在想事情。
王掌櫃和周掌櫃不同,王掌櫃更老練精明,在陸驚蟄身邊也不是一兩日了,堪稱他的左膀右臂,脾氣自然也大些。說話毫不避諱:“爺,這姑娘如此年輕氣盛,你怎好輕易聽她的話,這做生意可不是過家家……”
陸驚蟄看了陳鸢一眼,舀了一碗桂花羹放在她面前:“王掌櫃,我相信,她能創造的驚喜,遠比你想象的多。”
“爺,你這……”王掌櫃已經察覺出陸驚蟄對陳鸢的不同“爺莫不是……唉,您這是讓江雪姑娘如何自處?”
陸驚蟄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剛要開口,就被一直沉默的陳鸢打斷了。
陳鸢嘭的一下把筷子放在桌上,兩眼精亮:“我想到個辦法,當能管用!”
陸驚蟄看她欣喜的模樣,隻覺得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什麽法子?”
陳鸢神秘地一笑:“名人效應和攀富心理。”
見其他兩人均是一臉茫然,陳鸢拿起筷子,在桌上點了兩下,然後開始夾菜,一個人吃的十分爽快。
王掌櫃看陳鸢的動作如此粗魯,心中哀歎,粗鄙不堪,粗鄙不堪。也不知道這小丫頭有什麽妖術,竟能迷了陸驚蟄的心智,比起那溫婉可人的江雪姑娘,這丫頭除了一張臉,可當真是一無是處。
情人眼裏出西施,陸驚蟄卻不覺得,隻覺得看她吃飯十分香甜,連帶着自己也多吃了一碗。
吃完飯,陳鸢把蜂蜜柚子茶端上來一罐,用勺子給自己挖了一勺,好喝的眯起眼睛。
“和王掌櫃說話當中,我估摸出來,王掌櫃賣這茶的時候定然是與尋常酒菜一樣,不過是加入了菜譜,然後讓小二随口爲客人推薦對不對?”陳鸢一邊喝一邊眯着眼睛。
王掌櫃雖然心有不甘,但事實如此,隻能點頭。
陳鸢嗯了一聲,轉頭對陸驚蟄說:“我需要你請幾個這縣裏最有頭有臉的人來吃頓飯,你能嗎?”
陸驚蟄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爲何?”
陳鸢舔舔嘴唇:“這事情你要做的越隆重越好,最好鬧的滿城都知曉。等他們來的時候,便不上酒不上茶,除了吃食,便單單用這蜂蜜柚子茶招待他們。”
“爲了一個小小的蜂蜜柚子茶,如何值得這般大的動靜?簡直是胡鬧!”王掌櫃揮袖。
陳鸢用手在自己眼前做了個這麽一點點的動作:“王掌櫃,你的眼界實在是太小了,這一回并非單單是爲了蜂蜜柚子茶,我要靠着這一回,爲你們酒樓打開市場,日後再有新的東西,便不會像這次一樣碰壁了。”
“你要請他們來吃飯,然後傳出風聲,就說這次酒樓請的富豪名人都誇這茶味道極好,走時還要每人送他們一罐!”陳鸢挑着眼尾,賊兮兮的。
陸驚蟄已經大緻想明白了她的意圖,黑曜石一樣的眼眸露出欣賞之色。
王掌櫃也是生意場上的人,稍加思索便也明白了幾分,猶豫道:“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價格降低一些?”
陳鸢擺手,滿臉自信:“不,我們不降,反要漲!”
“漲?”王掌櫃蹭地一下站起身“胡鬧,真是胡鬧!之前那等低價尚且賣不出去,你當人都是瘋了不成!”
不漲?那麽些名人請來吃飯,當是在開玩笑嗎?本就不單單是爲了吸引客源,而是爲了吸引那些攀富的人。
這酒樓在這縣裏的名聲如此之大,隻請了幾個最有頭臉的人來,剩下的那些人定然心中不忿,你不讓我來,我偏偏要嘗嘗。隻有富人和名人能喝?我偏要買來喝,如此一來,這價格不漲還等什麽!
陳鸢幹脆把凳子一拽,扯到王掌櫃跟前:“王掌櫃,你非但不能降價,還要漲價。非但漲價,還要限量,不能像買多少買多少,相信我,這次定能讓你賺個盆滿缽滿。”
王掌櫃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那狡黠的笑容,心頭湧起一股疑惑。她當真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嗎?能把人心的攀比心理摸的如此透徹,簡直比一個商場老手都來的熟練。
陳鸢抓了抓頭,看了看日頭:“我不管你們是準備安排在今日還是明日,總之主意我是出了,你們若是不信,我也沒辦法。我等會就得回去,現在去給我弟弟買點東西。”
說着,已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複雜的衣服:“陸驚蟄,等會能不能把我自己的衣裳烘幹還給我?這衣服穿回去未免有些紮眼。”
陸驚蟄點頭。
陳鸢便一笑,往出走,背着身子對他們揮揮手。
“爺……尚書大人那邊……”王掌櫃想要阻攔陸驚蟄跟去。
陸驚蟄嘴唇勾了勾,露出個冰冷的笑容:“尚書大人?你自己看看吧!”從袖裏掏出一封信扔在桌上,人随着陳鸢而去。
王掌櫃打開信封,見上面的字筆觸鋒利逼人,正是江尚書的親筆。
才看得兩行,王掌櫃已經眉頭深蹙,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信狠狠拍在桌上。
這江尚書當真是個随風倒的牆頭草,虎落平陽被犬欺,當日若不是他去求娘娘賜婚,王爺的婚事如何會輪到他江家!現在娘娘一死,王爺被廢,他江家卻嫌棄起了王爺廢皇子的身份。難怪王爺對江雪姑娘如此不上心,他那般孤傲的性子,如何能受得了此等侮辱?
“江尚書啊江尚書,你聰明一世,怎的老了到頭,反倒雙眼昏聩,竟是分不清這王爺是虎是貓,怕是要就此斷送了前程和江雪姑娘的一生幸福啊……”王掌櫃拿出火折子,把那信在火上燒了。
看着那跳動的火苗,忽地竟然想起陳鸢那雙晶亮的眼睛。
鄙則鄙矣,卻是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