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鸢對絡腮胡一拱手,做了個江湖的抱拳禮:“還是老闆心善,沒有爲難我。好了,既然賭也賭了,不如把我大伯送出來吧?我大伯在你們這一天花三兩銀子的住食費,我們可花銷不起。”
絡腮胡的那些手下還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事,還不知死活地把手伸到背後,想要拔别在腰上的刀。
陳家人一看這是要動手,下意識地就想往外邊退。
陳鸢這個心煩,以前那用得着和人動嘴,直接一刀一個解決。要不是她發過誓不再殺人,她可真想……
她用手抓着腦袋問絡腮胡:“我說,你這手要是及時去看大夫,興許還有救,還想和我玩遊戲不成?”
絡腮胡一聽她說遊戲兩字就覺得自己那隻被折斷的手隐隐生疼,可他在這清水鎮風雲一輩子,怎麽能就這麽折在一個小丫頭手裏!
他的眼睛在陳家衆人的臉上逡巡了一圈,這麽多人,隻要把其他人制住威脅她,他就不相信,這丫頭能有什麽通天的本事,還能保護得了這麽多人不成!
陳鸢看絡腮胡那表情,就知道這人肯定是動了殺心了。她是真不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動手見血,但是這家夥不識好歹,怕是躲也躲不了了。
絡腮胡那隻好着的手輕輕擺動了一下,那些打手會意,再次把陳家人圍在中間。
“說話不算數,可不是好孩子。”忽然,人群後邊有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接着,一道人影掠過層層人牆,落在絡腮胡跟前。
那是個圓臉的少年,笑眯眯的,圍着絡腮胡轉了一圈:“啧啧啧,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欺負一個小丫頭,還想說話不算話不成?”
絡腮胡想要問他是誰,還沒說話,就覺得自己那隻已經被陳鸢折斷的手一陣劇痛,都沒看清楚那少年的動作,自己那隻手就已經在他的手掌上托着了。
“你……你是什麽人?”絡腮胡心裏頭清楚,這人絕對是會武功的,和那個丫頭一樣,甚至,比那個丫頭殘忍。
八寶伸手在絡腮胡那隻手上一按,不知道按到了哪根筋脈,絡腮胡猛地發出一陣殺豬般的叫喊,疼的腦門上霎時間就被汗珠密布。
打手們沒想到自己老大這麽輕易就被人制住了,就想沖上來救人。
八寶把絡腮胡的手抓在手裏使勁一甩,隻聽“咔吧”一聲,絡腮胡的這隻手算是徹底的廢了。
陳鸢之前其實并沒有下狠手,隻要他趕緊去找個靠譜點的大夫,還是能養回來的。可惜,她的手下留情沒有換來絡腮胡的良知,絡腮胡多行不義,最後也沒能逃過斷手的命運。
八寶對陳鸢一笑,像是在問今天天氣一樣:“原來他的手沒斷?”
陳鸢翻了個白眼:“你以爲呢?不過這下倒是斷徹底了。”
别人都不聽不太明白他們兩人的對話,像是在打啞謎。
八寶扔下絡腮胡的手,伸手在絡腮胡的肩膀上拍了拍,一臉讪笑:“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的。”
在場的人無一不感到後背發冷,弄斷人的一隻手這麽容易嗎?這麽輕描淡寫的嗎?
“不過……”八寶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絡腮胡“你要是還說話不算話,接下來,我可就要來真的了,啧啧,我和她可不一樣,我隻會殺人,不會打人喲。”
後面的幾句話,他的聲音很低,但是絡腮胡卻聽清了。現在怎麽看這個少年,怎麽覺得像索命的黑白無常啊,怎麽這麽吓人?
絡腮胡一陣肝顫,忍不住有些想哭。現在這是什麽世道,他不過是開個賭館賺點黑錢而已,怎麽今天遇上的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變态?一開始一個個笑的天真爛漫,下手的時候比誰都心黑手狠。
“把陳勇帶出來。”絡腮胡捂着自己那隻斷手,沙啞着嗓子道。
一邊的小厮還不清楚形勢:“老闆,我們……”
“把陳勇帶出來!”絡腮胡忍不住吼了一聲。
他娘的,這些手下都是傻子嗎?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不識眼色?看不見老大的手都被折斷了,那麽多弟兄都還在後院躺着起不來嗎?還想怎麽樣啊!
有人去了後院,回來的時候帶着陳勇,一個個臉色驚恐,想必是看到後院倒着的那一堆人了。
陳勇這天天花三兩住的就是不錯,看起來絡腮胡對他是格外“照顧”,一身衣服都瞧不出原來的顔色了,上邊滿是污泥。頭發披散着,臉上要不是還有兩個白眼珠,都要讓人看不出面貌了。走路腳步虛浮,踉踉跄跄,嘴唇幹裂,看來夥食有點差。
陳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轉身出了賭坊。
她之所以沒有把陳家的贖金要回來,是因爲那是陳勇自己闖的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經過這一回的教訓,他怎麽會對賭産生畏懼?
八寶見陳鸢走了,想要去追:“哎哎,這就算了?不打了啊?我還想和你比比呢,真沒意思……”他嘟嘟囔囔地唠叨。
陳家人都走了,陸驚蟄把八寶扯住。
“爺,我把他那隻想摸風筝姑娘的手廢了。”八寶一臉谄媚。
陸驚蟄看了一眼絡腮胡,冷笑一聲:“做的好。等會叫人把這賭館給我鏟除了,這地給我留着,我有用處。”
八寶隻對動手的事情感興趣,搓着手:“爺,這些人要不要鏟除?”
陸驚蟄無奈地按了按鬓角:“你去教訓教訓就是,别鬧出人命來。她自己都沒下狠手,你也别總是殺心太重。”
八寶伸出兩根手指信誓旦旦:“我保證,就教訓一下,絕不傷人。”
陸驚蟄知道他的脾性,懶得管他,轉身出去。
八寶一轉身,對着賭館裏的一衆打手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來,陪你八寶大爺玩玩吧。”
不一陣,賭館裏面就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響,其間伴随着無數人的慘叫,路人無不聞着驚悚,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