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鸢和八寶一樣,這種人,别說是賭坊那群烏合之衆了,就算是遇上訓練有素的殺手,也不見得會吃虧。
“爺,你說小風筝姑娘是真的靠運氣嗎?這麽大的事兒,她還敢兒戲?”八寶一邊吃着果脯,一邊小聲問。
“什麽小風筝?”陸驚蟄蹙眉問。
八寶嘴裏嚼的果脯吧唧作響:“陳鸢,紙鸢的鸢,可不就是風筝?”
陸驚蟄撇了一眼他那越來越圓潤的臉,重新把眼光轉向陳鸢:“你等會就知道了。”
陳鸢這邊,絡腮胡第一把就開門紅,似乎忘記了剛才被陳鸢支配的恐懼,尋回了幾分底氣。撸起袖子,重新單手拿起骰子,搖的速度極快,篩盅幾乎隻剩下一道殘影。
在場幾十雙眼睛都盯着篩盅,随着篩盅的搖晃,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跟着蹦跳了。
陳鸢卻沒看絡腮胡,隻是閉着眼睛,輕輕地晃動腦袋。
“咚”地一聲,篩盅再次落下。
陳鸢沒等絡腮胡說話就道:“大。”
“呿,以爲上把是大,這把也是大嗎?”有人發出不屑地嘲笑聲。
而絡腮胡的神色卻有些變了。
陳鸢對絡腮胡示意:“快開吧,我們還等着回家呢。”
絡腮胡咬着牙,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哼,拿開篩盅。
“四四三,十一點,大!”陳素素興奮地幫着陳鸢報數。
“碰運氣呢吧,我也能碰上。”有人低聲地議論。
這次,不等陳鸢示意,絡腮胡再次開始搖色子。
“小。”
“二五一,八點,小!”
陳家人沒想到陳鸢竟然能夠連赢兩把,多少有點希望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盯着他們。
“買定離手,大還是小?”絡腮胡賭氣一樣,惡狠狠地問。
陳鸢不爲所動:“大。”
絡腮胡忽然笑了,露出一口黃牙,猛地一掀篩盅:“二一三,六點,小!姑娘,我看你也真是撞運氣啊。”
陳鸢呵呵讪笑:“本來我就不會賭,哪能和你這位老手比。”
八寶也替陳鸢擔心起來:“爺,這麽看來小風筝姑娘還真是靠運氣啊,這可隻剩下一把了,要是再輸了,那可慘了。”
陸驚蟄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嘴角勾着一個笑容:“連你都這麽想了,你說,那個賭坊的老闆怎麽想?”
“嗯?”八寶頓時眼前一亮。
陳家的人以爲陳鸢是真有本事,沒想到她竟然又輸了一把,又變成了平局,一個個心肝像打擺子一樣,忽上忽下。
王氏幹脆就讓陳瀚和陳俊扶着,否則,她可真得摔倒在地。
“姑娘,你可得實話算話呀。”絡腮胡見局勢又朝着自己這邊倒,膽氣一下就膨脹起來,想着讓陳鸢真的就說話算話。
陳鸢不耐煩地道:“趕緊趕緊,沒見過你這麽磨蹭的,怎麽和個女人一樣!我陳鸢向來說話算話,别廢話了。”
絡腮胡被人說像女人,心頭怒起,拿起色子就是一頓猛搖。
搖好了,再次壓到桌上時,現場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這可是最後一把,賭了兩條命的色子,大家大氣都不敢出,眼睛都快要把篩盅融化了。
陳家人個個腦門見汗,捏着拳頭。
“大丫……大丫,你聽奶的,你一定得有把握再說成不?算奶求你了。”王氏顫顫巍巍地說着。
陳鸢回頭朝她笑了笑,想也沒想,張口就道:“豹子。”
人群之中頓時喧嘩一片,竟然有人敢猜豹子,這種色子賭大小裏,壓大或者壓小都是最簡單的,那都是有五成的勝率。而壓豹子,這種出現三個一模一樣的如此精确的壓法,無疑是把自己的勝率又壓低了許多。
畢竟豹子這種出現的幾率太小,于是有許多人都面露嘲諷。
“怎麽可能?豹子?真能這麽神?”
“呿,跟咱們老闆比,太嫩了,還敢自己壓這種死的。”
陳鸢不管别人的說法,對絡腮胡笑道:“怎麽還不開?怕我猜中嗎?”
絡腮胡腦袋上也起了一層汗水,手心裏頭黏黏膩膩的。
是的,陳鸢猜的沒錯,的确是豹子!賭場裏的色子都是他們自己做過手腳的,隻要是老手,都能随意掌握色子的大小,想要多少搖多少,他們就是靠着這個,騙了無數賭客。
之前他笑話陳鸢是在賭運氣,現在他才知道了,陳鸢從不是賭運氣,能精準地猜到豹子的人,絕不會是在賭運氣。
可他不甘心啊,怎麽甘心能這樣認輸?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當着這麽多兄弟的面,他這個做老大的,面子往哪裏放。
于是,他的手幾不可微地抖動了一下。
他是賭行裏的老手,隻要輕輕一個動作,就能改變色子,别人完全看不出來。他得意地笑了,騙個小女娃,能讓他用上這手,也算是她的榮幸了。
周圍的人除了那幾個賭場搖色子的老手,剩下的人幾乎都沒發覺絡腮胡的動作。
陳鸢打了個哈欠,把手重重地拍在賭桌上:“你們到底開不開?是不是男人!還怕輸給我一個小女孩不成?”
就在陳鸢的這一拍之中,絡腮胡和手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别人興許感覺不到,但是他們自己清清楚楚,陳鸢的這一拍,竟然把他改變了的色子數給變了回來!
“快開吧,人家一個小女娃都不怕,你們怕啥?”人群後邊有人起哄似的喊道。
于是群情激奮的賭客們也跟着喊:“快開吧,快開吧。”
現在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他再想故技重施也沒了辦法,絡腮胡心裏頭那種對陳鸢的恐懼和敬畏再次浮上來。
他還是太小看這個丫頭了,剛才一個人能把他一衆手下打趴的,可不是什麽普通小丫頭!何況,還在輕輕松松之間折了自己的一隻手腕,他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這些慘痛的教訓。
陳鸢嫌他磨蹭,上去一把把絡腮胡推開,自己掀開篩盅。
“六六六,豹子!”這回,人群之中自動爆發出一陣驚呼,一個個看妖怪一樣盯着陳鸢。
陳鸢撓撓頭,一臉的疑惑:“哎?咋是六六六?我明明猜的是二二二啊。”
衆人無語,原來還是靠運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