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是這個樣子,陸驚蟄的身份,身邊注定不會缺少女人,但是她從未有過這種心情。每一次,她都潛意識地就覺得陸驚蟄不會爲那些女子動心,但是這一次,她害怕了,她隐隐覺得危險。
從陸驚蟄靠着窗戶盯着街上看的時候,她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看誰,可是直覺告訴她,他在看那個賣果脯的少女。那時他臉上的表情,興許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那麽溫柔,那麽安詳。
現在,她看見陸驚蟄和陳鸢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是那麽豐富,會狡黠,會溫柔,會欣賞,會淺笑,偶爾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若不是親眼看到,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這個從小被稱爲自己未婚夫的人竟然會有這麽多表情,因爲他對自己說話的時候,從未有過啊……
“八寶,你家主子到底爲什麽想在這裏蓋房子?”江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背着八寶問。
八寶一愣,心想那能爲啥?不就是爲了能靠近陳……
這麽一想,他也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我的個娘,之前怎麽就沒想到,自己這主子的行爲反常過頭了?以前他可從沒對一個女人這麽上心過,能接近他的也就江雪一個女人,可對江雪,他也相敬如賓,從沒這麽費盡心思地想要接近一個人,捉弄一個人。
再想想江雪剛才的問題,他看了一眼,江雪背着她,看不出表情。八寶在心裏頭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幸好剛才沒下意識地把話說出來,不然這就是一道送命題啊。
八寶想了想,啧啧嘴:“那個……我家主子說過煩了外邊的生活,想尋個僻靜的地方住住。”
江雪沒有說話,冷笑了一聲,是嗎?天下有大好的風景,偏偏要選在這窮鄉僻壤的清水村?偏偏要選在陳鸢家對面?當真是夠巧的。
那廂陳鸢人對着陸驚蟄翻了個白眼:“你到底說不說正事?不說我就回去了,讓我奶看見我和一個男人單獨在這,指不定又要怎麽叫嚷呢。”
陸驚蟄是一笑,鬓邊的兩縷長長的劉海飄到陳鸢面前,陳鸢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看見又耳如何,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怕别人污蔑你的名節?”
陳鸢覺得這人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反射弧有毛病,怎麽就聽不見她的重點呢?談生意啊混蛋!
“大叔,我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自然是注意名節的,以後我還要嫁人呢。”陳鸢怒氣一沖,就回敬他。
陸驚蟄看了一眼剛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原來才十四歲,難怪個子這麽小,之前她行事精明老道,便從未将她當做小孩子看過。不過……大叔?他今年才二十,也隻比她大上六歲而已,哪裏像是大叔?
陸驚蟄忍不住想要找個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是否真的老了。
不過這小孩的眼睛真大,又圓又大,清澈的和鏡子一樣,把他現在的模樣都裝進去了,他忍不住想要湊近一些看清楚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
陳鸢忍無可忍,這簡直就是在浪費她的時間:“你到底談不談生意?不談我明天就去找别人合作了。”要不是看在這張臉好看的份上,她真的很想給他一巴掌。
陸驚蟄回過神來,心說把這小孩給惹急了,嘴角一勾,像個狐狸:“我準了。”
“啥?”陳鸢愣在當場,忍不住抓抓腦袋。
你準了,準啥了啊?準我明天去找别人合作?還是準了你和我合作的事情啊?可是我們還沒開始談呢。
看着她愣神的模樣,陸驚蟄的心情十分舒暢:“三天之内我叫人給你湊夠五罐蜂蜜,等你做出了那個什麽茶,要送到我的酒樓,我名下的酒樓全都會賣你的茶。賺了你分我三成,賠了全算你的。”
雖然知道這是應該的,但是陳鸢竟然生出一種你丫真絕情啊的感覺。
陳鸢點點頭:“成交,但是我這次材料有限,做不了多少,我隻能給你先做出來一批,你在酒樓裏先試着賣,要是能賺錢,我需要你爲我大量收購柚子……就是香栾和蜂蜜。這回買蜂蜜的錢你先墊着,等賺了錢從我的份裏扣怎麽樣?”
陸驚蟄一臉爲難:“蜂蜜錢也不給啊,那……萬一你反悔跑了,我豈不是賠了一筆?”
陳鸢看着這人臉上那個像狐狸一樣似笑非笑的表情,差點想把他的老臉抓一道抓痕,沒好氣地道:”大叔,你都在我家對面蓋了房子,我能跑到哪去?“
“也是……“,陸驚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陳鸢無語,這人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麽可惡?
“好,就這麽說定了。”陸驚蟄一擊掌,一臉輕松。
陳鸢上輩子和人談生意的時候習慣了,職業病一犯,下意識地就一伸手:“合作愉快。”
陸驚蟄一愣,不知道這是要幹啥。
陳鸢一拍自己腦門,暗罵自己像個傻子,正要縮回手,手卻被人一把抓住了。
那隻手寬大溫暖,把她的小手整個包在裏面,那人笑的聲音宛如醇酒:“合作愉快!”
陳鸢頓時像觸了電一樣一抖,急忙把手抽回來。結結巴巴地說:“就……就這麽說定了……你……你忙吧……”說完,慌慌張張地往陳家跑。
陸驚蟄這回沒有叫住她,看着她耳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一邊看了許久的八寶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我的個娘,爺不是不和人觸碰嗎?剛才怎麽主動拉了陳姑娘的手?怎麽也不甩開手了?爺,你到底是怎麽了啊?
江雪眼睜睜看着陸驚蟄和陳鸢握在一起的手,眼睛刷地一下就紅了,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
陸驚蟄回來的時候可以看得出心情很好,不過看到江雪的表情,那種愉悅就漸漸冷淡下來。
“驚蟄,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她不敢說出口,害怕得到認同的答案。
陸驚蟄看了一眼打了地基的房子:“不要胡思亂想。”
說完,又去看地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