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動人民情緒,有利于促進人民共同感嘛,陳鸢在心裏頭琢磨。
不少人附和:“可不是,那個扁三仗着自個叔叔是縣太爺,在這鎮上欺負咱們,連小孩都要欺負,是不是人啊還?”
陳鸢一邊給人裝包果脯,一邊笑道:“那是,還欺負我弟,我剛才也是氣糊塗了,沒想到這家夥是個欺軟怕硬的。”
“要我說,打的好!”
“姑娘,來一斤果脯。”這聲音柔柔軟軟,怎麽和别人不一樣?
陳鸢擡起臉來,看見面前站着個身穿錦衣的女子,眉目如畫。
這女子柳眉如煙,一雙秋水眼眸,瓊鼻櫻唇,一颦一笑盡顯溫婉和大家閨秀的風範。陳鸢琢磨了半天,想到一個詞:秀外慧中。
看到這個女子,陳鸢想了想自己現在的樣子,一身粗布衣裳,頭發随意地挽了一個髻,粗魯地挽着袖子,怎麽想怎麽難看,陳鸢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臉,怕自己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這位小姐,我這東西是自家做的,可不如鋪子裏的精緻,你……确定要吃?”這麽美的人,應該捏着什麽蜜餞之類的精巧玩意才是。
“讓你稱你稱便是了,這麽多廢話!”江雪身邊的丫鬟吊着眼睛,對陳鸢橫眉冷對。
江雪蹙了蹙眉:“玉兒,不得無禮!”
叫玉兒的丫鬟氣鼓鼓地嘟囔:“小姐,這山野村姑就是無知,你給她錢賺她還這麽多廢話,分明是想讨好小姐!”
陳鸢對那個丫頭笑了笑:“我讨好小姐得不了好處,不像你,隻能靠着讨哄别人吃飯。”
“你……”玉兒氣的七竅生煙,說不出話來。
她們這些丫鬟都是被賣爲奴,說話做事都需謹慎,天天隻敢跟主人家說好話,可不是靠着讨哄主家吃飯?
陳鸢把包好的果脯一手遞給江雪,一手掌心向上:“小姐,二十文。”
江雪看着那白生生的掌心,并不像她的那般柔嫩,上邊還有幾道未愈合的傷疤和燎泡,想來是個顧家的女孩子,難怪爲了弟弟和扁三拼命。
玉兒掏出荷包,撿出二十文。
“多給她些吧。”江雪柔聲道。
玉兒朝着陳鸢翻了個白眼,意思是瞧見了吧,還說你不是讨好小姐爲了多賺點錢?
“謝謝小姐,但做生意講究童叟無欺,隻說生意,不說身份。”陳鸢說着,從玉兒手裏拿過二十文放在自己的包裏,便不再看他們主仆,去招呼其他人了。
江雪回過頭,看着那一抹窗口消失的衣角,眉頭蹙的更深。
剛才那事鬧的多少有些影響,還剩下半罐沒能賣出去的果脯,陳鸢瞧了一下日頭,幹脆讓牛成收拾起來。
“叔,要不咱今天中午就在鎮上吃吧,我嬸愛吃啥?回去的時候給她捎點,今天賺了錢,讓我嬸也享享口福。”陳鸢把錢袋抛了一下,叫牛成看。
牛成看了那一袋子錢,心裏頭有點說不出來的感動:“那個啥,我……我還是想吃你嬸做的面,我和你嬸說好了,今兒你們來我家,咱一起吃,就别花那沒必要的錢了。”
子乾扯了扯陳鸢的袖子,陳鸢稍稍俯下身,他便偷偷地在陳鸢耳邊說:“姐,我也想吃嬸子做的面,我那天瞧着了牛叔吃了,可香了,和……和咱娘做的一樣……”
陳鸢摸摸他的頭,面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是這孩子還是想娘啊。
“成,叔,咱去買點肉啥的,回去弄個菜,讓我嬸和小牛也嘗嘗葷。”陳鸢一邊說一邊去了賣肉的鋪子。
割兩斤肉,買了點花生糕之類的,還給小牛和冬兒他們買了點小零嘴。牛成一個勁地說夠了夠了,才制止陳鸢買别的。
“算卦咯,算卦咯……十文一卦,蔔吉兇,占禍福,不準不要錢呐。”他們剛才擺攤的地方現在正坐着一個老頭,一把山羊胡,穿着一件滿是補丁的道袍,一邊喊一邊用小眼睛偷瞄路人。
他不知道怎麽就瞅見陳鸢幾人了,忽然跳起來,跑到陳鸢跟前,一把抓陳鸢:“哎呀姑娘,我瞧你印堂隐隐有紅光散漫,周身霞光萬丈,是大福大兆之相啊,要不要算一卦?”
陳鸢忍不住就笑了,霞光萬丈?我是不是就差托個玉淨瓶了?
“不算。”陳鸢擺擺手。
那老頭不死心,扯住陳鸢的胳膊:“丫頭,我看你與我有緣,我便免費爲你起上一卦,若是不準,你離去便是!”
不等陳鸢反應,這老頭便開始裝模作樣地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詞,須臾,睜眼道:“姑娘,你是不是今早與人有争執?還差點見血?”
牛成登時瞪大眼睛:“他真能算到?”
陳鸢不耐煩地擺擺手,轉身就要走。
“别走啊,我還能算到你無父無母,隻有一雙弟弟是也不是?”老頭不死心地攔住陳鸢的去路。
陳鸢笑了:“你若是還沒完沒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鸢丫頭,他不是算對了嗎?”牛成對這老頭算命的技術十分信服,若是他說陳鸢剛才與人争執有蹊跷的話,那陳鸢無父無母怎麽說?
陳鸢無語,真是沒見過這麽老實的人。
“牛叔,今兒早市上的事情那麽多人都瞧見了,人人都能算的準。要說我們無父無母也不難,我在早市上賣東西,沒有爹娘帶着,卻帶着你一個當叔的。而且還帶着兩個弟弟,你說誰家爹娘會讓三個娃自己去做生意?”陳鸢攤攤手“我估計咱們擺攤的時候他早就在跟前了,把咱們的對話都聽在耳裏,大概估摸出來哦的,這會是拿出來詐我呢。”
那老頭見陳鸢不上當,急忙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唉,你不相信老朽,是你我有緣無分,罷了,罷了……”說着,走回自己攤子跟前,長籲短歎。
陳鸢和牛成走出去幾步,忽然停住腳,眼珠一轉,轉身回到老神棍跟前,笑道:“老頭,想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