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蟄坐在窗邊朝着街上看,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他老人家當真着急你我的婚事?江雪,我可是被貶黜的皇子,若不是我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恐怕這會已經與我那母妃一樣,一杯鸩酒了斷紅塵了。”
江雪看見他嘴邊上那一抹冷笑,心下一慌,美眸中淚光閃動,一把抓住陸驚蟄的手:“驚蟄,我不管旁人怎麽想,我隻知道我是自小許了你的,隻要我們成了親,我便随你走。天高地遠,哪怕你願意一輩子在這偏遠小鎮之中,我也願意!”
陸驚蟄被人抓住了手,手心下意識地抖了抖,終于回過頭來,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掌:“江雪,你可記得,我上次上門提親,是誰将我拒之門外?你爹說了,不會答應你我的婚事,你是大祁第一才女,嫁給我這個被廢了的皇子,是對你們江家的侮辱。”
“不……不是的。”江雪雪白的貝齒把下唇咬的生疼“驚蟄,我的終生大事我自己說了算,隻要你娶我,便是我爹反對,我也絕不妥協!”
看着這個一貫溫婉的女子露出那種決絕的神情,陸驚蟄終于不忍再說更傷人的話,他歎了口氣:“江雪,你不該如此。”
江雪見他軟化,這才露出一抹微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負我。”
陸驚蟄沒有說話,重新轉過頭去,看那熙熙攘攘的的大街。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江雪,你又是爲何而來呢?
他朝下面看了一眼,見那個瘦小的身影被人群圍在中間,每一個買東西的人都能得到她一個甜甜的微笑。這麽一點蠅頭小利,就這麽高興嗎?
江雪見陸驚蟄不再和自己說話,便安靜地退出房間去,正好撞上要進去的八寶,便拉住八寶:“八寶,你家公子在看什麽呢?我見他已經瞧了半晌了。”
八寶腦子也不轉,張口就答:“嗨,不就是看街上那個賣東西的傻丫……”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眼前這個可能是未來的主母,說了實話會不會吃醋?
八寶撓撓頭,呵呵傻笑:“那個,我是說我們爺在看街上賣的東西都是些啥呀,呵呵,江小姐,這片是咱們爺的封地,爺自然關心這了。”說着,用手指了指裏面,示意自己有事要禀報陸驚蟄,急忙一縮身竄進門裏。
江雪站在原地沒有動,側頭思索了一陣,對着身邊的丫鬟道:“玉兒,我們上街上去逛逛。”
街頭。
陳鸢又是拿着個小碗順着人群散了一圈:“各位大叔大嬸,有沒有上回買我五香核桃仁的?好吃不?”
“小姑娘,你做的那啥五香……核桃仁确實好吃,就是不咋夠啊,就那麽一點,我還沒嘗出味道呢,全家一人一把就沒了。”有人高喊。
陳鸢笑道:“那東西就是吃個稀奇,我這人就愛整些稀奇東西,以後啊,好吃的多着呢,我怕你一回吃膩咯,以後不來了呢。”
這話半是玩笑半是爽快,引得大夥哈哈大笑。
武寡婦和前排幾個人都先嘗到了果脯,吃的滿嘴甜絲絲的:“這回是啥東西?咋也這麽好吃呢?”
陳鸢讓冬兒去給後邊的人也散了點:“這回這個叫果脯,就是有錢人說的叫啥蜜餞。”
有人嘶了一聲:“蜜餞兒啊,我聽說就有錢人能吃的起啊,不便宜吧?”
聽到價格似乎不便宜,有些兜裏不富裕的就露出爲難之色。
“别怕,蜜餞那是給有錢人吃的,誰說咱老百姓就不能吃點好的,是不?我這個就是專門給咱鄉親們嘗個鮮的,價格絕對公道。”陳鸢擺擺手“各位大叔大嬸,上回你們也瞧見了,我做那個五香核桃仁那有錢人家有吃過的嗎?那我賣你們賣的貴嗎?咱是實心做買賣,絕對公道!”
武寡婦爲了那一斤免費的果脯也是卯足了勁起哄:“是啊,上回那個,我還沒聽說有人吃過呢,才十二文一斤,咱相信你!”
她這一帶頭,那些還在猶豫的人頓時就安定了。
這回做了差不多有五缸子果脯,不用像上回一樣摳摳梭梭,陳鸢拍了拍罐子:“今天想買多少買多少,不限量,二十文一斤,先到先得啊。”
這二十文是陳鸢算過的,十文錢一斤白糖,一斤白糖就能做好幾斤果脯,蘋果是牛成家樹上長的,幾乎不用算成本。算下來一斤二十文其實不算便宜,但是爲了以後她将要出售的其他東西着想,價格偏低也不好事,何況這回還要和牛成家平分。
牛成自從下了山就緊張的話也不會說了,看到這麽多人圍過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回他來賣蘋果一兩文錢一斤無人理睬,這回蘋果不過是變成了果脯,而且價格翻了這麽多倍,竟然得到這麽多人的青睐,他忽然有了一種傍上财神的幸福感。
二十文對于普通的種田人家雖然還有些奢侈,但是在陳鸢不斷的富人才能吃得起思想灌輸之下,興許是出于某種攀富心裏,竟然有不少人都要了一兩斤的。
陳鸢負責數錢,牛成負責把空罐子換下去,子乾負責稱稱,冬兒負責沿街給人發散試吃,幾個人竟然沒一個能閑着的。
陸驚蟄回頭看了看桌上擺放精緻色澤剔透的蜜餞,又看看陳鸢那個果肉泛黃的果脯,對八寶使個眼色。
“爺,你以前也不愛吃甜食啊。”八寶度嘟囔地從懷裏掏錢。
陸驚蟄斜了他一眼:“我現在愛吃了。”
八寶翻了個白眼,心道你是我主子,就是任性:“爺,她要在跟我要五十文呢?”
“給她……”陸驚蟄手一甩。
八寶順手接住:“啧啧,爺,一兩銀子啊,我估計她都沒見過。”
正在這時,街尾忽然有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過來了,領頭的上次那個扁三:“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官差出行,誰還敢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