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芳聽了花媒婆的話,把碗扔在桌上,猛地起身,捂着嘴跑了出去。
這事說出去多少有些丢名聲,雖然不算悔婚,但她陳錦芳拒絕的人多了去了,哪有讓人家拒絕的道理?
陳鸢淡定地吃着飯,順便把屬于陳錦芳的那份餅也吃了。
李氏看見陳錦芳哭着跑了,着急的腦門直冒汗:“唉,這是個啥事啊,我出去瞅瞅。”
花媒婆唉聲歎氣:“老姐姐,這回我是沒轍了,我好話賴話都說盡了,人家不答應,我也沒辦法。我瞧着那于水對錦芳是個有意思的,可惜了是個聽話的,要不你們勸勸芳丫頭,這種男人就算嫁過去,以後不得受公公的氣?”
王氏現在根本不在乎陳錦芳怎麽想,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人家拒絕了他家,丢了臉面。
“你啥也甭說了,這事,他們老于家不願意就罷了,我們老陳家也不是那下作人家,非他家不可咋地。”王氏悶哼哼地坐在炕上,冷着臉。
花媒婆看王氏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跳下地:“老姐姐,我再瞅瞅有沒有别的好人家,咱也不在這一棵樹上吊死。”說完,出了陳家的門。
王氏看一群男人和小孩都事不關己,還在吃飯,氣的火往上湧,沖着他們罵道:“吃啥吃,咋不吃死你們!咱家的臉都讓你們丢盡了!”
飯桌上沒人吭聲,都草草吃了幾口,就下桌了。
陳鸢和兩個弟弟加上素素三個人吃的心無旁骛,倒是把一盆子吃了個幹淨。
王氏又在那罵罵咧咧地罵了幾句,陳鸢不理她,她也就自己沒趣了。
這會陳鸢才想起來,說好要到嘎窪村去找牛成要蘋果的,就帶着兩個弟弟去了牛成家。
“姐,那是不是大娘和錦芳姐?”冬兒眼尖,遠遠瞧見陳錦芳和李氏正站在一家偏僻的地頭上說話。
陳錦芳哭的聲音很大,抽抽噎噎,看起來的确傷心極了。
李氏不住地安慰:“我的寶貝閨女,你可别哭了,這事是人家不樂意,你哭也沒用啊。娘跟你保證,再給你找個更好的人家。”
陳錦芳抹了一把眼淚,沖着李氏發火:“你還能找到個啥好人家,不就是種地嗎?最多就是手藝匠人,哪個能像這個一樣,能讓我一嫁過去就當老闆娘的?你看你之前給我找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吃苦的?我受夠了!好不容易有一個好點的人家,還就這麽讓我爹給攪和了!”她的聲音不低,那真是聲嘶力竭的。
李氏急忙按住她的腦袋,拍着她的後背:“丫頭,那再不好,他也是你爹不是?你不是我們親生的,我可從來沒虧待過你,你這麽說,你爹多傷心?”
“他不是我爹,你也不是我娘,我巴不得以前你們沒把我帶回來!”陳錦芳是真的怒極,口不擇言了。
“啪”,清脆的一個巴掌聲在空氣中回蕩。
冬兒下意識地拉住陳鸢的手。
李氏顫抖着手掌,不可置信地看着陳錦芳。
陳錦芳的哭聲忽然就低了下去,直勾勾地盯着李氏,半晌,擡手抹了把眼淚,聲音竟然比剛才還冷靜了許多:“娘,打的好,這一巴掌打醒我了,我差點忘了,咱還有招呢。今天沒用着,咱就想辦法!”
“閨女,那招不好……你,你聽娘的,别害了自個。”李氏結結巴巴地說着,忽然之間,竟覺得這個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竟是如此陌生。
陳錦芳低低地笑了聲,挽住李氏的胳膊:“娘,這事你不幫我了沒人幫我了,你說,你能眼睜睜看着我嫁給個莊稼漢嗎?我以後和你一樣一輩子受人的氣……”
陳鸢不用看下去,也知道,陳錦芳這是終于要破釜沉舟了。
而李氏,肯定拒絕了不了,因爲陳錦芳說的事實,以陳家的家門,找個踏實種地的莊稼漢那是妥妥的。但是要找個門檻稍微高一點的人家,人家鐵定會挑出了兩家賭鬼的刺,一個小小的布商尚且如此,何況是更好的人家呢?
“姐,錦芳姐說的是啥法子啊?”子乾早熟,多少能理解一點大人們之間的事情。
陳鸢揉了揉他的腦門:“我哪知道呢,你錦芳姐比你姐可聰明多了。”
冬兒笑嘻嘻地拍馬屁:“不對,我姐最聰明。”
迎着漸漸下落的夕陽,陳鸢覺得身上暖烘烘的。不管這個陳家多亂,人心多複雜,她都得感謝他們送了她兩個弟弟。他們在這家族的紛亂之中安穩度日,也是一種小幸福不是嗎?
牛成家正在吃飯,牛成蹲在院裏,他妻子茂氏抱着半大個孩子,一口一口地喂孩子。
牛成沒想到陳鸢真的會來,連忙站起身:“姑娘,你真來啦?”
陳鸢看了看這院子,和他們之前住的危房有的一拼,一覽無餘。但是門口挂着的成串的蒜和辣椒,還有院子栅欄裏養着的小雞,都說明這是溫馨的一家子。
“牛叔,你叫我啥姑娘啊,我叫陳鸢,你就叫我鸢丫頭吧。我說了,肯定要給你把你家的果子變成錢,你還不信我。”陳鸢笑嘻嘻地進了院。
牛成趕忙向茂氏介紹:“巧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今早在早市上救我那姑娘。”
茂氏是個十文溫婉樸實的女子,衣服上都是補丁,但是卻幹幹淨淨,身上還有一股皂莢的味道。
她站起身,把陳鸢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有點難以置信:“這孩子也才是個小丫頭,能打得過那些流氓?牛成你可真行,讓人家這麽小的姑娘替你挨打?”
牛成急忙解釋:“不是不是,她可是真厲害。”
陳鸢嘿嘿地笑:“嬸子,真是我,你别看我這樣,可厲害着呢。”
茂氏半信半疑,不過還是張羅着要給陳鸢姐弟吃飯,陳鸢推辭了幾次才作罷。
“牛叔,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賺錢的事,我都來你家找了,你就别當我開玩笑了。”陳鸢這才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