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鸢打呼哨讓驢車停下,轉身把在被子裏熟睡的冬兒抱下來,往小院走。
“娘,回來了。”陳俊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陳鸢沒理,徑直抱着冬兒進了屋裏,看見子乾也已經睡在炕上,臉色也好了許多,頓時安心。給冬兒除了外套,放進被窩。
陳俊正和王氏在大門外頭仔細地瞧着:“娘,我咋看着像是我大姐那驢車呢?咋讓她趕回來了?冬兒咋也回來了?”陳俊壓低了嗓門,小聲對王氏說。
王氏也是驚的遍體生寒,沒想到她真的能追上陳英,還把陳英的驢車弄回來了。
陳英的性子王氏清楚,那也是個摳門的,不可能這麽好心把驢車借給陳鸢,何況,陳鸢竟然能把冬兒也搶回來。
“什麽像,這可不就是英子的那車嗎?這……這咋回事?”王氏想不透。
陳俊抱怨道:“咋把冬兒就這麽給送回來了?不是說了要給錢地主嗎?我姐和我姐夫咋弄的,怎麽連個小女娃都鬥不過呢?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要是我……”
“要是你怎麽樣?”陳鸢站在陳俊身後,臉上帶笑。
陳俊和王氏都是一激靈,這丫頭怎麽走路都沒動靜。
陳鸢笑着問:“怎麽聽三伯的口氣,你也知道這事?哦,難怪我大姑說是你出的主意要把我弟賣給地主家。她說錢地主家要給十一兩銀子,自個多拿一兩的辛苦費,剩下十兩要和你平分,你還不讓她告訴我奶,想留着這錢和我三娘自個花,唉,你說賣個孩子這麽值錢,你咋不把我錦興弟弟賣了呢?”
陳俊一聽,頓時氣的兩眼冒火:“你說啥?她全推我頭上了?當初我跟她提這事的時候,她那巴掌拍的比誰都響!十一兩?不是十兩嗎?好你個陳英,自家姐弟,還這麽坑我!”
王氏一聽陳鸢的話,也是氣的火冒三丈,一巴掌打在陳俊的臉上:“好你個沒良心的敗家玩意,你有錢了就翅膀硬了?五兩銀子,你就想獨吞?你吃的不是老娘的?住的不是我的?有了錢就想着單果了咋地?”
陳俊急忙抱頭鼠竄:“娘,我沒這麽說,這都是我大姐胡說八道呢。我能做那沒臉事嗎?我大姐壞了良心,還想倒打一耙。”
陳鸢看着這兩人一個打一個蹿,卻沒有一個人爲冬兒和子乾的事情說一句話,莫名感到一陣看着狗咬狗的喜感。
“三伯,我跟我大姑說了,你想把錦興弟弟賣給錢地主家。她也答應了,所以讓我把我弟帶回來了,她讓你改天把錦興弟弟送過去,說是錦興弟弟看着比冬兒機靈,估計錢地主更喜歡。”陳鸢又說。
陳俊一愣,破口大罵:“我是那種人嗎?我能做那種不是人事?拿我親兒子去賣錢……”
話說刀一半,他說不下了,因爲陳鸢臉上的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感覺到毛骨悚然。
陳鸢走上前,一扯陳俊的袖子,一使勁,就把陳俊扯的一下摔在地上。
王氏也愣在當場。
“奶,我三伯知道心疼自個兒子,不舍得把錦興賣了,就舍得把我弟賣了,你說這是人做的事嗎?奶,你不管,我得替你管管,省的哪天把我們仨都給賣了。”陳鸢一邊說一邊狠狠在陳俊的背上踹了一腳。
陳俊好歹也是個三十幾的男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羞辱,幾次想要起身,都被陳鸢一腳踩回地上去。
王氏在陳俊挨了地三下的時候終于反應了過來,扯着嗓門就喊:“來人啊,來人啊,狼崽子打人了!”
于是,一直窩在房裏看熱鬧的老大家和折騰了半宿剛剛睡下的老四家都出來了。就連從不管事的陳老爺子也披了衣裳出來了。
衆人一見陳俊狼狽的模樣,就是一愣。
陳老爺子對陳俊的偏愛,那是衆人皆知的:“老大老四,快把老三扶起來。”
陳勇和陳林上前,陳鸢也不阻攔,讓在一邊。
王氏見人多了,膽氣大了點,于是一咕噜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呐,我好心把他們三個帶回來,誰知道這會變成狼崽子了,當着我的面就敢打我兒子。你們看看,沒準明天就要打我了,我這個老不死的,活該叫孫子打死!”
陳老爺子是個不管事的,王氏又這個德行,陳勇就立刻拿出一家之主的派頭來:“大丫,你咋回事?你還是個娃,咋能動不動打人?這是你三伯,你還有點規矩沒有?”
看着一衆人看着自己的冷漠表情,陳鸢漠然一笑,規矩?我若是不守規矩,陳俊這會就不會完好地在你們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