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看着這孩子天真的雙眼,心裏歎了一口氣,老五那孩子是倔,當初也的确怨了他許久,可他都死了,孩子是無辜的呀。于是點了點頭,摸了摸陳鸢的腦袋。
這是當着全村人的面認了陳鸢三個姐弟,不管誰心裏憋着主意,那也是不能變的。
陳鸢破涕爲笑,招手叫子乾和冬兒過來給爺奶磕頭。
差點被人遺忘的的武寡婦這會終于爬了起來,受了許多暗虧,灰頭土臉。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開始嚎:“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你們老陳家不是人啊,這丫頭人下手這麽重,這是要把我往死裏打,我不活了……”
她那嗓門,全村都聽的清清楚楚。雖然明知道她是在撒潑,但是這女人出名的難纏,誰也不敢出頭招惹。
王氏的臉色從陳老爺子說要認了陳鸢姐弟以後就愈來愈黑,本來是想趁着陳鸢的死敲那武寡婦一筆,沒想到卻白撿了啥這那個拖油瓶回來。陳家的臉都在這一天丢盡了,可陳老爺子發了話的,她也不能說不,臉色變換半天,最後一拍陳鸢:“去和你嬸子認錯,她咋不對,你也是個小輩,動手打大人是個啥事?去,趕緊給你嬸子認錯!咱陳家是正經人家,不興這套沒規矩的!”
陳鸢擦了把眼淚,走到武寡婦跟前,可憐兮兮地問:“嬸,我剛才犯渾,腦袋不清楚,打着你哪了?還疼不?你撩開我看看,我給你揉揉。”
在衆人眼中,陳鸢就騎着武寡婦打的那幾下,還不如個三歲小孩打的疼呢。
武寡婦捂着胸口被陳鸢揪的那一把肥肉,想說這,但這地方也不好撩開看啊,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這會她算是明白了,陳鸢剛才是專挑那些露不得的地方下手,就是她受了傷,明面上看不出來,誰還信她?
“你個小蹄子,咋這麽毒!剛才咋就沒撞死你!”武寡婦不甘心吃悶虧,惡狠狠地罵陳鸢。
“嬸子,你看你臉上都是土,我給你吹吹。”說着,陳鸢湊近了武寡婦跟前,她的頭發在剛剛撕扯之間已經淩亂了,垂在鬓邊,其他人從側面看不清她的表情。
陳鸢把臉幾乎貼在武寡婦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她的聲音低到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武寡婦,你把我磕死了,我就是變成厲鬼,也要回來找你!我在黃泉路上沒伴,走的不安心。”
武寡婦看着她的那個笑容,後背一涼,隻覺一道寒意順着脊背蔓延開來。這人真的宛如地獄裏的惡鬼一樣,一張嘴都是森森的獠牙,這雙眼睛,咋能這麽冷?
“嬸,你咋了?還不原諒我嗎?那我和弟弟們跪下給你認錯。”陳鸢猛然退後,又變成那個滿臉天真的女孩,伸手扯了兩個弟弟,要給武寡婦下跪。
武寡婦被陳鸢一忽一變弄的毛骨悚然,哪裏還能呆的下去,自己從地上爬起身,扯了小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走走,以後别和他們打交道,晦氣!”
看熱鬧的人都嘻嘻哈哈地看着武寡婦一瘸一拐的背影,沒人看到的地方,陳鸢嘴角勾了勾。
見沒熱鬧可湊,那些村民便四散離去了。
“爺,聽他們說這丫頭突然和變了個人似的,還正好出現在這裏,也太巧合了,保不齊是那幾位王爺派來的,要不要盯着她?”八寶見人都散了,壓低了聲音問。
男子側着身子躲了躲路過的人群,拉低了自己頭上的草帽。再次朝着陳鸢看了一眼,鳳眸一挑,嘴唇勾起:“不必了,抓一隻小狐狸,犯不着用大套, 我有預感,不久,我們就會再見。”
八寶随着男子走出人群,男子眯了眯眼,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陽光斜側裏照在陳鸢那張淚迹未幹的臉上,一雙大眼睛宛如兩隻琥珀,男子啧啧了一聲,臉上露出個愉悅的笑容。
抓一隻小狐狸用不着大套,隻是這隻小狐狸怕是太狡猾了一些,不過……這讓他覺得更有意思了。
八寶看着自家爺臉上詭異的笑容,暗自祈禱:小狐狸呀小狐狸,你怎麽這麽倒黴,就被這隻老狐狸撞上了呢。
陳鸢從剛才就覺得人群中有雙眼睛在看她,直覺告訴她,那雙眼睛宛如暗中窺伺的獵豹,謹慎而危險,但是她一直沒機會仔細去搜尋。然而等她終于回頭去看的時候,卻隻看到一個模糊遠去的背影。無奈地聳聳肩,可能是她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