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怨我啊,誰知道這個傻子這麽不經摔打,我就推了一下就摔死了!陳家老太太,你可不能拿這個訛人,她偷了我家的雞蛋,我跟她掰扯兩句有錯嗎?誰知道她怎麽就死了。大家夥可都看着呢,這事我能是專門的嗎?”這人的聲音像個低音喇叭,震的耳膜嗡嗡直響。
間或夾雜着兩個小孩嗚嗚咽咽的哭聲,吧嗒吧嗒吸煙袋的聲音,還有周圍的竊竊私語聲。
陳鸢朦胧之中覺得渾身疼痛難忍,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頓。尤其是腦袋,動一動就要吸一口冷氣。
那老婦人冷笑一聲:“武寡婦,一個雞蛋,一條人命,你說能說過去嗎?大丫咋說也是我陳家的種,現在不明不白的讓你弄死了,這娃沒爹沒娘的,喪事咋辦?拿啥辦?咱們鄉裏鄉親的就明說了,大丫這事,你準備咋了?”
武寡婦嘴皮子也是個毒的,死了一個人,她卻渾不在意:“不就是一個傻子嗎?當初陳老五和你們老陳家斷了關系,老五兩口子死了,這仨崽子沒人要的時候你們老陳家跟死絕了似的,咋沒一個人跳出來說這是你陳家的種?現在這傻子死了,你們就跳出來了,說一千道一萬不就是想跟我訛點錢嗎?”
周圍傳來人們低低的議論聲,間或夾雜着一些女人的竊笑聲。
陳鸢靜靜地聽着,心下琢磨着自己這是什麽情況,一醒來就遇上潑婦罵街?忽然腦子裏潮水般冒出無數記憶,她确定,這些記憶肯定不是她的。半晌後突然醒悟,那傻子,說的不就是我這身體嗎?
她這身體的原主也叫陳鸢,父母雙亡,有兩個弟弟。
爲餓肚子的幼弟偷了胖女人的雞蛋,當場被抓了現行。雞蛋還了回去,小弟冬兒也代姐姐道過歉,誰知這女人叫嚷的滿村皆知,他兒子還對冬兒辱罵不止,後來還要動手打人。那個傻姑娘就是爲了保護弟弟在和她拉扯之中,被甩到地上,頭磕上石頭沒了命,這才讓陳鸢占了身子。
“我……我那是氣老五當年絕情,他們當初和我們家斷的時候,大家夥也瞧見了,下了決心不管發生啥事也不讓我們管的。今兒大丫沒了,她咋說也是我的親孫女,打斷骨頭連着筋,我不替她做主,誰替她做主!”王氏憋的臉紅脖子粗“武寡婦,大丫偷你東西不對,你摔死了她更不對!你今兒不拿出五兩銀子給大丫料理後事,咱就官府見!”
這就是明擺着要錢了,在這個時代五兩銀子買一條命,好像還有點劃算。陳鸢啊陳鸢,你這奶奶夠極品的,你們姐弟仨快餓死的時候她不在。你一死,她就跳出來替你做主了。
陳鸢想笑,沒忍住,于是就真的笑了。
她這一笑,頓時就把那兩個人吓的差點背過氣去。
“她……她不是死了嗎?”武寡婦看着緩緩從地上坐起來的陳鸢,一臉的驚恐,臉上的肥肉直顫。
王氏也是同樣的神情,聲音顫抖:“大……大丫,冤有頭債有主,奶知道你死的冤,奶替你做主,這武寡婦在這呢,你有什麽事找她。”
陳家老爺子陳智也忘了吸煙,愣在當場。
周圍的人群之中發出一陣驚呼,整個包圍圈後退了半尺。
陳鸢施施然起身,從那硌的背生疼的門闆上站起身:“奶,咱們咋說也是一家人,沒這麽咒自家的人吧?”
話音剛落,就見兩人的眼珠瞠大,見鬼一樣看着她。這話明顯不像是能從一個傻子嘴裏說出來的話。
“奶,我腦子裏以前不清楚,死過一回,突然就靈光了。以前誰欺負過我們,我心裏記的門清,你說奇怪不奇怪?”陳鸢笑着對那兩個還在發蒙的小娃招招手。
是挺奇的,上一秒她還孤身一人被人追的滿世界跑,天天爲怎麽活下去擔憂,下一分鍾就變成了個傻子,而且莫名其妙的有了兩個弟弟和一個奇葩奶奶。
年紀小的冬兒一雙大眼睛水洗一樣清澈,紅彤彤的:“姐,你真沒死?”
陳鸢笑着摸摸他的小臉,心說這孩子要是能再胖一些,鐵定是個可愛的小正太。
子乾也紅着眼:“姐,你果然沒死,我說的沒錯……”他吸着鼻子,忍着眼淚。
啧啧,老天待她不薄,前世她孤零零的,這輩子先送了她兩個可愛的弟弟,還不錯。
王氏看着陳鸢和兩個弟弟親昵的樣子,也半信半疑:“大丫,你真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