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冷,冷得如同一陣寒風陡然從虛空處升起,陳風立刻便知道,自己,應該是觸犯了什麽忌諱,但這種結果,本就在他的考慮之中,況且,影十四并沒有立刻和他翻臉,那已不是最壞的結果。
權限,又是權限!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陳風說完,轉身至房間中的軟榻下坐了下來。
“劍少爺,對文總管交代的任務,準備怎麽做?”影十四的聲音生澀冰冷,似乎陳風開始的問題,讓他的态度轉入了冰點。
“那是我的事,既然有三天,便等等罷!”陳風擡頭,淡淡地說道,兩個暗衛沉默着躬身淡淡掩去身形。
陳風的雙眼微攏,盤膝而坐,進入了自修狀态之中。
邢隊長發現,這個劍少爺,實在很好伺候,自從進入房間以來,三天之中,竟是根本沒有踏出房間半步,每次前去問候的時候,都發現他處于打坐練功狀态之中,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練功狂,在感歎之餘,也不禁暗自佩服,無怪别人能得到雄幫主的青睐從而收爲弟子,光是這份毅力,就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張志波也很滿意,原本對這個雄霸的記名弟子的到來還小小有些疑慮,但每日聽見邢隊長的彙報之後,這份疑慮早就煙消雲散,暗自笑笑自己原先的疑心,npc果然隻是一個npc。
“劍少爺!”第三天的清晨,陳風自修的狀态被門外的聲音吵醒。
“進來!”陳風将雙膝放下軟榻,淡聲說道,張志**門而入,在他身後,一個青衣老者捧着一堆賬簿走了進來。
“劍少爺可還住得習慣!”張志波笑笑,溫聲說道。
“很好,謝謝,請坐!”陳風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今天是兩人約定的交割賬簿之期,陳風早早便上了線等候着張志波的到來。
“這是我滄州城最近一期的賬簿,還請劍少爺過目。”張志波坐下之後,伸手朝身後老者招了招,老者滿臉恭敬地将賬簿放到了張志波前的桌面上。
陳風起身到桌子旁邊坐下,看了一眼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賬簿,眉頭不着痕迹地皺了皺,這個動作恰好落到了張志波的眼中。
“看賬簿是個很煩的工作,不過沒辦法,倒是要辛苦劍少了。”張志波笑笑,這幾天,他已經收集了身前這個叫做陳劍的少年的資料,很清楚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練功狂,想必對于查賬這種工作會很不耐。
陳風随手拿起一本賬簿翻了翻,然後便扔了回去,眉頭微蹙:“看不懂!”
張志波暗自裏搖了搖頭,面上卻是不露絲毫神色,反而顯得很是嚴肅認真:“雖然說劍少你将賬簿拿回去後,有專門的人查賬,就算不看也沒關系,但這畢竟是幫裏的規矩,就算看不懂也還是請劍少爺當面看上一看!”
陳風臉上稍顯不耐之色,然後随即隐去,露出幾分無奈痛苦的神色拿起了賬簿,逐頁翻了起來,但看他一頁一頁飛快的動作,顯然是根本沒有太用心去看上面記載的東西。
張志波心裏暗歎一聲,他自然不會怕陳風從賬簿上看出什麽來,因爲賬簿本就沒有什麽問題,他隻是歎息,精心準備的賬簿,落在這個外行人手裏,倒是白費了自己的功夫。
自從被派遣進入江湖中,以後門程序頂替了天下會滄州分舵舵主之後,最初他兢兢業業地将每一步都做到極緻完美,就連平時下線睡覺都要到深夜确定不會有任何突發事件找到自己之後才敢下線,早上一大清早便爬起進來,說話做事更是小心翼翼秉持着一個npc的習慣,每天不知道要在心裏提示自己多少遍,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個npc,幾個月過去終究是沒有惹起任何懷疑,這才逐漸放松下來。
這次陳風的突然到來,本來以爲自己哪裏露出了破綻,緊張了許久,現在終于敢确定,那不過是虛驚一場。
也是,雖然智能極高,但npc畢竟是npc,頭腦哪裏能和自己這個國家精英相比,張志波心裏暗自笑笑,張志波這個名字,也是他在給自己安排身份的時候取的,用的是現實的真實名字,其實真沒什麽古味,但,這或許,是自己唯一能留在江湖裏的痕迹,就算有一天,自己離開了遊戲,或者位置被人頂替之後,這個秘密也會被列入絕密,根本沒有機會被披露出來,這個名字,就是所有的記号。
“張舵主,張舵主!”陳風的聲音在響起。
“啊,什麽事……”張志波從沉思中驚醒,伸手在桌子邊沿虛虛一扶,看着陳風,“陳……劍少,叫張某何事?”
陳風眼神一跳,面色不變,拿着一本賬簿遞到張志波跟前:“這出行費,是什麽費用?”
“出行費?”張志波甫從沉思中醒轉,便聽見了這個名詞,順口便接了下去,“就是出差費……額,我的意思是,就是差遣手下兄弟到外地,手下兄弟在這過程中花費的費用!”
出差兩個字一出口,張志波就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圓完之後,心有擔憂地看着陳風,待看着陳風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後,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資料上說,這名叫陳劍的npc是個練功狂,想必不會發現我的口誤吧,再說,就算發現了,也根本不會知道出差這兩個字的意思吧,張志波如是想,愈發安心下來。
張志波自然不知道,他口中吐出的出差兩個字,在陳風心中引起了多大的波瀾。
“原來如此!”陳風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眼神半垂,落到賬簿之上,遮掩住了眼中難得的波動。
果然如此!
在初次見面的時候,陳風便發現張志波的說話語氣,動作神态,走路姿态有些不對,加入了過多的矯揉造作,而且,似乎對陳風的來意表現得太不在意,一個心有反意的人,笃定不會如此輕松,露出這等破綻,從那個時候起,陳風就開始懷疑起來。
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這個天下會滄州分舵的舵主,居然是一個冒牌npc!
他是誰?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難猜,能居于如此高位且在江湖開了這麽久還沒露出破綻的,必定是在遊戲開始之初便走了後門程序,要不是遊戲公司的人就必定是和11号一般的人。
但觀其言行,以及處處露出的細小破綻,後一種可能必定可以排除,那麽久隻剩下一個可能,遊戲公司的人,而永盛公司,根據已知的消息判斷,已經被政府完全控制,換句話說,這個冒牌的npc張志波,就是……國家的人!
陳風盯着賬簿,片刻之後便得出了這個結論,然後根據這個結論,瞬間将自己先前的所有計劃全部推翻。
“張舵主,賬簿我看完了,這便帶着返回,待總部核查後,再給張舵主,回音!”陳風自賬簿堆從擡起頭來,朝張志波淡淡地說道,便說着邊将用手輕輕拂過桌子邊沿,這個信号,卻是通知兩個暗衛放棄動手。
陳風明顯地察覺到,在左邊虛空處傳出來一絲細微的波動,不由心理暗自一沉,心知是兩個暗衛,或許是因爲自己決定放棄行動的原因露出了破綻,不由眼神不着痕迹地朝張志波瞟去。
張志波面色如常地坐在那裏,不知道是沒有發現還是故作冷靜,反倒是跟在張志波一起進來的青衣老者面色疑惑地看向兩個暗衛所在的虛空之處。
“既然劍少爺已經看完,那張某便不留劍少爺了,以後有空路過滄州,還請随便進來一坐。”張志波起身笑着說道,說完輕輕搖頭失笑,“你看我這記性,劍少爺的家好像就在滄州吧,以後我們可多的是機會見面!”
“當然!”陳風起身,朝張志波告辭之後,走了出去,張志波領着青衣老者将陳風送出了大營之外,這才惜惜告别。
“舵主,開始房間内好像還有人!”待陳風走遠之後,青衣老者湊到張志波跟前,小聲說道。
“還有人?”張志波一怔,顯然他沒有發現,不過戲掩多了,這異樣神色稍顯既逝,“我知道,那是保護他的暗衛吧,資料上不是有麽?”
“可是,我感覺到那裏面的人,似乎對舵主你,不善!”青衣老者蹙眉,臉色有些憂慮。
“多慮了,暗衛除了保護的人外,對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什麽好意流露出來,當時,或許是我們跟他的距離太近了,所以那暗衛才對我們有所防備。”
青衣老者想想,的确是這個道理,也自放寬了心,主要是因爲,他根本沒想到,從總部來的人,對有心思對張志波不利,一個分舵舵主,其身份地位可不比雄霸的一個記名弟子低。 @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