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是王靜遠和宋應星兄弟在那間小酒館當中見到胡雲和史可法的那一天,在試圖想史可法兜售考題被對方頓然拒絕了之後,可能是由于受到了楊韬、駱振興他們立功的刺激,實在太想立功的胡雲仍然不甘放棄,繼續在那一帶轉悠,試圖向其他的會試考生兜售考題。
然而十分不巧的是當史可法吃完了飯從那家小酒館出來之後,又一次地看到了到處“拉生意”的胡雲,見這個“考題販子”竟然如此嚣張,被自己呵斥一頓之後仍然不知悔改,史可法也是頓時怒不可遏,正巧此時他的身邊走過了一隊順天府的衙役,于是史可法就攔下了他們,把胡雲這個喪心病狂地大肆兜售考題的無恥之徒給他們說了一遍,讓他們趕快去把這個考題販子給抓了,也好爲民除害。
當然,若是史可法是一個普通平頭百姓,那一隊順天府的差役可能根本就不會搭理他,但史可法亮出了自己舉人的身份,也表明了就是進京參加會試的,那隊衙役領頭的胡捕頭——也就是胡雲後來口中的那個“本家”,權衡了一下之後也覺得還是給眼前這個年輕舉人一份面子爲好。
畢竟能夠進京來參加會試,那就已經是舉人身份,理論上都是可以直接做官的人物了,胡捕頭雖說在京城當差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但也畢竟隻是一個捕頭,跟史可法這個舉人身份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而且最爲重要的一點事,胡捕頭打量着史可法的年紀估摸着也就二十多歲,這麽年輕就已經是舉人,這次會試要是再更進一步,高中了進士,那将來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得罪一個将來可能的大官。
而且,除了考慮到自己和史可法的身份、前途這些問題之外,還有一點原因也更加堅定了胡捕頭要把胡雲這個“考題販子”給捉拿回去的決心——那就是不遠處的這個考題販子實在是太過于嚣張了,簡直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胡捕頭覺得即便自己是順天府的衙役,普通百姓見了都要吓得哆嗦的存在,平日裏在街上也沒有那個考題販子來得嚣張。
這自然也是十分正常的,畢竟胡雲做了那麽久的錦衣衛,當然比胡捕頭這區區順天府的捕頭要可怕多了——胡捕頭隻能在平頭百姓面前耍耍威風,而胡雲則是連當官的見了都要緊張上一番的存在。所以胡雲即便是喬裝打扮了之後,還是免不了有些高傲之氣,而且又是一門心思,憋着鼓勁要追上楊韬他們的功勞,在兜售考題的時候也是有些心急,完全沒有一個江湖騙子該有的小心謹慎的行事作風,于是在胡捕頭的眼裏,自然就是十分嚣張的感覺了。
當然胡捕頭對于胡雲的身份自然不清楚,所以見了這個明明隻是一個如果過街老鼠一般的人物,結果卻比自己這個順天府捕頭還要嚣張的考題販子,胡捕頭也是頓時怒不可遏,當即就決定把他捉拿回去,好好地整治一番,讓他也知道知道,平日裏做人還是低調些好。
出于這兩方面角度的考慮,胡捕頭都沒有理由對不遠處的那個考題販子坐視不管,于是他便對史可法保證道一定把這個敗類給捉拿回去,給進京趕考的舉子們一個交代,然後便帶着人氣勢洶洶地朝着胡雲走了過去,然後又是三下五除二地把他給拿下了。
而史可法見那個嚣張的考題販子已經被順天府的衙役捉拿,而且即便他還十分不老實地負隅頑抗,也不可能逃出五六個不快的拘捕,見大局已定,史可法便離開了此處,繼續回到下處溫習書本,準備起将要開始的考試來。
然而世上總是有那麽多湊巧的事情,盡管第二天楊韬到順天府把胡雲給接了回來,順天府的胡捕頭也知道了胡雲的錦衣衛身份,也理解了他爲什麽會在大街上那麽嚣張了——事實上對于胡捕頭見過的其他錦衣衛來說,胡雲其實還算是相當低調的,當然這都是相當而言。
但遺憾的是,史可法卻并沒有機會得知事情的真相,所以在今天清晨的貢院門口,看到了這個前些天剛剛被順天府捕頭衙役給拘捕起來的考題販子竟然毫發無損,又一次活蹦亂跳地跑到了貢院門口的時候,史可法當然又是怒不可遏。
很顯然在史可法看來,這個喪心病狂的考題販子自然不可能是什麽好人,現在會試眼看就要開始,這人又鬼鬼祟祟(胡雲暗訪作弊情況,在史可法看來“鬼鬼祟祟”,也不無道理)地出現在了貢院門口,那麽他是來幹什麽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事實上這個節骨眼對于每個考生都是十分重要,若是貿然出手,最後引起騷亂的話弄不好很可能就會被剝奪掉參加考試的機會,而且明明前幾日被捉拿起來,結果現在又好發無妨地放了出來,這個考題販子說不定還是哪個權貴之家的走狗,不見得就是好惹的,但史可法實在無法坐視此人破壞考試的公平,不忍讓一心苦讀,十年寒窗的考生因爲有人作弊而名落孫山,于是他便十分果斷地揪住了胡雲的衣服,然後高聲喊道,“有人圖謀舞弊,快來捉拿啊。”
……
然後後面的事情就很好猜了,駱養性後面的講述蕭木基本上都已經猜到了,無非就是史可法的舉動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騷亂,最後胡雲又不得不自證身份,才終于化解了誤會。而史可法無疑也是處于公心,而且“不知者不罪”,當着衆多舉子考生的面,自然也沒有受到什麽“被剝奪參與考試資格”的不公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