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聊了足足有将近一個時辰,這個時候都已經是子時了,蕭木帶着王承恩離開之後,林檎的貼身宮女钏兒才進到屋内,開始準備服侍林檎就寝。
第二天早上醒來,洗漱完畢有過早膳之後,蕭木便又一次地把來宗道等閣老還有各部尚書全都召集了起來,把他昨天夜裏跟林檎商量好的方案宣布了一番——雖說蕭木最近愈發地發現自己的記憶力有所下降,但畢竟才隻是隔了一個晚上,昨天跟林檎商量的成果他還是記得十分清楚的,無非就是三件事:
第一,命令内閣立刻給福建的熊文燦發急遞,讓其即刻開始着手招安鄭芝龍的事宜。
第二,宣布先撥原有預算的一半銀兩前往浙江救災,其餘銀兩暫存内庫以備急需,浙江救災若有不足再行補發,這也算是給相當于把他的内庫,也就是私人小錢包捂得稍微嚴了一些。同時又再次跟幾位閣老、尚書們重複了一遍諸如“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一絲一縷、一厘一毫都不可浪費”的老生常談。
第三,就是表示爲了确保赈災的銀兩的的确确用在了受災的百姓身上,而不是被當地官員上下貪墨,蕭木表示要讓内閣推舉幾名一向清廉、爲人正直的禦史前往監督——蕭木隻說了防止當地的官員貪墨,而沒說在場的大臣,一來是爲了給他們留些面子,二來也是覺得在場的大臣都已經身居高位,就算是顧及他們的名聲,也不會去貪墨這種救災的銀子。
蕭木的這三點都是經過他和林檎深思熟慮讨論得來的,所以在幾位閣老、尚書面前說起來也是十分流暢,而且十分富有條理,來宗道他們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而且還加深了蕭木在他們心目中原有的“英明”形象。
十分順利地宣布了他的決定,然後又對這一幹大臣們勉勵了一番,送他們回去繼續幹活之後,蕭木并沒有立刻就找駱養性、或者是曹化淳,安排他們去浙江監視當地的官員和禦史的事情——既然是秘密監視,當然要約隐秘越好,蕭木可不覺得在剛剛跟閣老門讨論完之後就召見駱養性或者曹化淳的行爲有多麽的隐秘。
不過好在不管是駱養性的錦衣衛也好,還是曹化淳的東廠也好,他們跟來宗道這些大臣們有着一個明顯的區别,那就是他們對于蕭木這個皇上的命令從來都是堅決執行的,甚至從某種意義上可以達到了“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的程度——就比如說蕭木剛剛穿越到大明的時空,在大興讓楊韬去把能遇到的被賣的小孩子全都買回來的時候,楊韬并沒有問他爲什麽要這麽做,而是直接就執行了蕭木的命令,最後把李師藥和趙棄病這對小兄弟給買了回來。
而來宗道這些大臣則就完全不同,他們對于治國這件事情無疑有着自己的理解和判斷,同樣是浙江大水和福建兵敗的事情,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意見和看法,兩件事情可以足足地議論上一整天而沒有得到最後的結果,還要靠蕭木和林檎大半夜地商量好久,才能最終做出決定。而且蕭木最後的決定也必須要足夠合理,合理到大臣們無法提出任何的質疑,整個方案最後才能得到通過。
所以對于有着“聽話”這一優良品質的駱養性和曹化淳,蕭木并不是十分擔心,什麽時候有空閑,随便地他們叫過來——當然是分别秘密地叫來,然後把自己的命令跟他們交代一番便可以了,心情好的話也可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們講一下,也好讓他們更加清楚各自的差事,更好地完成任務。
想到了這裏,蕭木也終于有點理解了爲什麽明朝的廠衛現象如此嚴重的原因——廠衛用起來明顯比大臣要趁手許多,作爲統治者的皇帝自然願意信任,然後把更多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們去辦。
同時蕭木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畢竟自己是手握無上權力的皇帝,如果哪天自己真的對權力上了瘾,大肆地啓用這些不問三七二十一就堅決執行自己意志的廠衛,那麽整個大明将會變成一個什麽樣子?
不過蕭木僅僅是想了一小會便放棄了繼續思考,一來是因爲他的感冒還一直沒有好,這種高難度的問題讓他感到有些頭疼;二來則是蕭木覺得自己一時半刻還發展不到那種大獨裁者的程度,明明自己連政務都甩給内閣去處理,隻有這種極其嚴重的問題才出來做些決定,試想,又有哪個癡迷權力的獨裁者會像自己這樣呢?
因此,從昨天在王靜遠家收到了兩份急遞開始算起,到了今天上午,大概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兩件對大明來說雪上加霜的大事件總算是告一段落——當然,這并不是指這兩個問題已經解決,可以高枕無憂了,事實正好相反,兩個問題都還沒有開始着手解決,隻不過是有了一個解決的方案,最後的效果,還要看方案的實施情況,考慮到大明疆域遼闊,交通不便,最後的結果反饋至少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蕭木現在能做的就隻有老老實實地等待結果而已。
“懸而未決,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每天都要提心吊膽。這才兩件事情就已經這麽累人了,可千萬不要再有這種煩心的壞消息傳來了……”回想起昨天一整天的争論不休,此時略感心力交瘁的蕭木由衷地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