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盡管記得蕭木的這番豪言壯語,但對他“出爾反爾”的行爲也并沒有什麽不滿,畢竟來宗道的年事已高,若是救治不及時是真的會有可能一命嗚呼的,如果這樣悲劇性的事件真的發生了,那對于蕭木來講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無論是從治國的角度來講,還是從他必然會産生的内疚心理的角度來講。
想到了這裏,林檎心中也在慶幸,多虧今天蕭木帶來宗道他們取得是緊鄰皇宮的煤山,可以第一時間把人帶回皇宮來讓太醫救治,要是去的其他什麽地方,恐怕來宗道就真的可能會有個什麽閃失。
而且對于林檎本人來說,救回一個人的性命無疑比什麽都重要,對于參與救治的太醫的賞賜很顯然是實至名歸,這才是真正體現了太醫的存在價值的時候——跟之前蕭木和林檎的感冒、中暑、裝暈等症狀相比。
一衆太醫圓滿地完成了任務,如釋重負地前去領賞去了,蕭木也終于有些支撐不住,找了一個座位坐了下來,雖說他的感冒跟來宗道比起來不算什麽大的症狀,但畢竟下午跑到了煤山轉了一圈,而且又爲了來宗道的事情焦心了好久,所以此刻的蕭木也是十分的疲憊。
不過林檎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蕭木,既然來宗道暫時已經沒有了大礙,此刻的林檎迫切地想要知道,蕭木到底做了什麽這才讓來宗道這麽驚險地差一點到鬼門關去走了一圈。不過林檎也知道這個地方顯然不是一個合适的場所,畢竟來宗道現在需要休息,他們兩個人說話勢必會影響到來宗道的休息。
于是林檎便對蕭木比劃了一下,表示要跟他好好地聊一聊,而蕭木也是立刻就領會了林檎額意思,實際上蕭木也想要跟林檎好好地說說,畢竟她這一下午都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生怕來宗道真的會有個什麽三張兩短。
既然來宗道已經睡着了,蕭木當然也知道不能把吵醒,所以隻是派了一個太監到來宗道的府上傳了一個口信,然後便把來宗道留在了宮中,留了他最信任和了解的李太醫在旁時刻照看,而且吩咐王承恩一旦來宗道醒來,無論任何時候都要第一時間通知他。
至于同樣一直跟着蕭木在這裏焦心等待的袁崇煥和王在晉,知道來宗道無礙了之後也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才向蕭木告辭,蕭木由于想要跟林檎好好地談上一番,也沒有過于在意二人,隻是說了一句明天再召他們商議國事,便放他們走了。
交代好了這些事情,蕭木跟着林檎一起來到了她的寝宮,一如既往地屏退了閑雜人等之後,他終于可以跟林檎好好地說一下下午的事了。
“我帶着來宗道、袁崇煥還有王在晉去了煤山,在煤山下面繞了一圈。”根本不需要林檎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蕭木就主動地開始“交代”了起來。
“剛剛袁崇煥旁邊的那個就是王在晉?”林檎問道,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王在晉,或者說,她連這個名字也都沒有聽過。
“不錯,兵部尚書,對遼東事務頗有了解。”蕭木點點頭答道。
林檎也同樣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王在晉的情況,繼續問道,“然後呢?”——畢竟跟王在晉是何許人也相比,林檎更關心來宗道是怎麽昏厥的。
“然後我就找了一棵歪脖子樹,跟中午的時候和你說的一樣。”蕭木繼續說道。
“然後呢,你在那顆歪脖子樹上上吊,然後把來宗道給吓到了?”林檎冷哼了一聲,然後問道。
“那倒沒有,我就說了一句,将來要是敵兵打下了京城,我就在那棵樹下自殺殉國。”蕭木搖頭否認道。
“我很懷疑你有沒有這樣的勇氣。”林檎又是嘲諷了一句,然後問道,“然後來宗道就暈厥過去了?”
“也沒有立刻就暈厥,我說完了之後,他們所有的人全都跪在地上磕頭請罪。”蕭木回憶着說道,“然後我就借此機會跟他們說了一些要提高警惕,防範後金皇太極,不能給他任何進犯的機會。”
“這個時候來宗道還沒有暈厥過去?”林檎直接問了重點,至于蕭木強調的什麽警惕性之類的話直接就被她給忽略掉了。
“應該,是吧……”蕭木的回答顯然有些吞吞吐吐。
“什麽叫‘應該是吧’?”林檎顯然立刻就發現了蕭木話中的漏洞。
蕭木又是一臉悔恨地說道,“事實上我也不清楚來宗道是什麽時候暈厥的,總之就是他們幾個磕頭請罪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然後在我強調了防備皇太極之後,想要讓他們起身的時候,他就已經暈厥過去了。”
“一定是你開始的什麽自殺殉國的話驚吓到了他,然後又讓人家在大太陽下面跪了那麽久,來宗道的歲數都已經那麽大了,你難道連尊老愛幼的道理都不懂了嗎?”林檎沒有好氣地說道,來宗道暈厥的原因已經很清楚了,事實上跟林檎原本心中的猜想也差不了很多。
“我真的沒想到啊。”蕭木聽了林檎的話之後更加悔恨了,“原本我這些話都是說給袁崇煥聽的,來宗道不過是我叫來的旁觀者、見證人罷了,卻沒想到結果卻對他産生了那麽大的影響。”
“你是怎麽想的來宗道又不清楚,他怎麽可能知道你是打算說給袁崇煥聽的?而且他是内閣首輔,他怎麽可能會覺得自己是來看熱鬧的呢?他又怎麽可能會不緊張呢?”林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要是來宗道真的有了什麽三長兩短,你就等着悔恨一輩子吧。”
“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蕭木低聲嘀咕道,“煤山果然不是什麽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