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得不錯,那範永鬥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說的話也未必能夠全信。”駱養性考慮着說道,“不過既然他交代了這個重要的線索,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還是要再去仔細确認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這麽一回事。”
“我倒是覺得那範永鬥說的不像是假話。”這個時候又是那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楊韬的耳朵——跟上次楊韬前來彙報的時候如出一轍,果然又是宋棋搖着紙扇進來了。
“宋兄有何高見?”見宋棋提出了一個跟他還有楊韬有些相左的意見,駱養性便開口問道,想聽聽宋棋是怎麽分析的。
“倒也算不上什麽高見,我隻不過是覺得,那王登庫之前行爲如此詭異終歸是要有原因的,這原因無非就是又兩點,不是爲了弄虛作假糊弄我們,那就應該是想要隐瞞什麽事情。”宋棋分析着說道,“而且我們之前費了好大的力氣查賬,又用王登庫看交代的證詞去審問其他商人,都沒有發現他實在弄虛作假,反而越來越能夠發現他的情報十分準确,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就是王登庫在故意用這些真實的情報來爲他隐瞞一件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向他這樣罪大惡極,足夠滿門抄斬的罪人來說,最重要的無疑就是爲自己留下一個子嗣了,所以那範永鬥的話應該不是無的放矢。”
“嗯,宋兄所言有理……”駱養性沉吟道,“我們之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查證王登庫有沒有做假賬、交代假口供上面去了,結果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有發現破綻,經宋兄這麽一說,看來那王登庫并沒有想要糊弄我們,隻不過是想隐瞞他兒子的下落,這一點我們倒是有些忽略了。”
“而且,還有一點之前讓我疑惑的問題,現在聽了那範永鬥的說法,也能猜出一個大概了。”宋棋搖着手裏的紙扇,繼續說道。
“什麽疑惑?”駱養性自然是趕緊追問道。
“那就是那個毒殺了梁豔陽一家,然後逃之夭夭的馮老四!”宋棋說出了一個楊韬都有點忘記了的名字,讓楊韬渾身一驚,立刻就發現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随即宋棋繼續分析道,“我們抓獲了王登庫,他府上的全部家眷、心腹、下人盡皆歸案,唯獨不見這個馮老四的身影,原本我以爲他是爲了躲避官府的捉拿,也爲了不連累他的主子王登庫,跑出去躲避風聲去了。不過現在想來,很可能王登庫就是派這個馮老四,帶着他的兒子藏匿起來了。”
宋棋的一番分析讓駱養性還有楊韬心裏全都有了底,像是一個一直懸在半空中的,讓他們十分難受的東西終于落了地,因爲經過了宋棋這麽一番的分析,他們終于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認,王登庫上交的賬冊,還有他的口供全都是真的了,無需再提心吊膽,生怕将來送呈皇上禦覽的時候被英明的皇上找出什麽他們沒能發現的漏洞出來。
不過盡管他們的心裏此時幾乎已經确信了範永鬥交代的情報,但推理再精彩也終究是推理,用推理直接去結案顯然是不行的,所以王登庫還是需要再次審問的,于是駱養性終于下令道,“楊韬,你還是再去審問一下王登庫那一幹人,看看到底是不是有這麽一回事。”
“卑職遵命。”事實上楊韬也是這麽想的,但畢竟駱養性是上官,當然要先來禀報請示一番,然後再去提審王登庫,而且原本楊韬還以爲,指揮使大人急于知道那個“範先生”的身份,在等着自己審問範永鬥的結果,所以便先過來彙報,打算彙報之後在請示王登庫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這個範文程的生平還有身世實在是太過于令人難以置信,讓他一時之間都忘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直到自己一個人渾渾噩噩地清醒了将近一個時辰之後才想起來。
說着楊韬便又一次地從駱養性的房間告退,準備去提審王登庫還有他的一幹心腹管家去了,楊韬估摸着這次的審問應該會十分艱難,畢竟王登庫之前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他這麽多年來所有的生意情況,主動地上交了多年生意的賬冊,而且這些口供和賬冊全都是真實的——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王登庫的用意顯然已經是十分明顯了,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掩蓋住他這個兒子的存在,好給他留下一個子嗣後代。
不過再怎麽艱難,這個問題都是必須要審清楚、問明白的,畢竟罪大惡極到足以滿門抄斬的王登庫,要是有一個兒子逃脫了,這無論如何都是錦衣衛辦案不力,到了皇上那裏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很快王登庫又被錦衣衛給帶了出來,見到了坐在案前的“老熟人”楊韬——畢竟之前楊韬已經審問過他好幾次了,王登庫以爲錦衣衛還是對他之前交代的内容不放心,于是便笑呵呵地問道,“不知上差這次提小人前來,想問些什麽?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範永鬥他們那些奸商這些年來的生意情況都在小人心裏記着呢,上差如果有需要,小人一定會原原本本地複述下來。”——王登庫一臉的大義凜然,就好像他是正義的檢舉人,而不是跟範永鬥一樣的奸商一樣。
“看來王老闆果然是已經幡然悔悟,我也是倍感欣慰,既然王老闆如此識大體,那我可就要問了。”楊韬先是笑着諷刺了王登庫一句,然後突然唬起了臉,厲聲問道,“王登庫!好一個‘言無不盡’!那我問你,你到底有幾房小妾?一共生過幾個兒子?還不給我速速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