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楊韬的話說得十分拗口,但駱養性還是馬上就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說王登庫作爲其他涉案商人的同夥,他們之間肯定也存在着生意上的往來,他交代的事實必然會有很多涉及到其他商人的地方,而這些涉及到其他商人的口供則是大有價值。
如果王登庫真的是良心發現,交代的都是真話,那麽他交代的口供就能成爲審問其他商人的利器,給他們的心裏防線來上沉重的一擊——你的同夥就老實交代了,你還負隅頑抗有什麽意義?
相反,如果王登庫他們說的是編造的,那麽用這些編造的事實去審問其他商人還有他們的手下,則是肯定什麽都審不出來,就算審出來了,那也是他們爲了幹擾審問的思路,順着王登庫他們編造的謊言繼續編造罷了,這樣臨時編造的謊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到處都是漏洞。
總而言之,用了這種方法,錦衣衛肯定會有收獲,就算不能一箭雙雕但肯定不至于空手而歸——如果王登庫交代的是真的,那麽久可以用他交代的情報讓其他商人老實開口,既驗證了王登庫交代的口供爲真,又突破了其他的商人;如果其他商人的反應千奇百怪,說了一些到處都是漏洞的供詞,那麽就能說明王登庫交代的都是假的。
“這個辦法不錯,就按照你說的來辦!”駱養性對提出了這樣不錯主意的楊韬也是信任有加,把具體操作的人物也交給了楊韬,而他自己則是拿着楊韬剛剛交給他的那一疊紙,回到了宋棋那裏,去看宋棋他們的查賬工作去了,雖說心裏已經百分百地肯定,手裏這一疊紙上的記錄跟宋棋那邊查賬的結果肯定是完全相同,但爲了保險起見,駱養性還是決定再去比對一番——畢竟諸葛一生唯謹慎,駱養性自認達不到諸葛亮的警戒,但也不想在勝利的前夕給自己帶來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然而等駱養性又重新回到宋棋所負責的查賬現場的時候,這邊的賬卻還并沒有查完——至少還有三分之一的賬冊還沒有查完,宋棋表示今天晚上他會讓賬房先生們加班加點,明天天亮之前肯定能全都處理完。
駱養性稍微想了一下,覺得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畢竟王登庫主動上交的賬冊非常多,像把這些賬冊查清本就不是短時間内能夠完成的,至少比王登庫他們在被審問的時候用嘴說來得慢多了,畢竟王登庫他們在被審問的時候實在是太過于配合了,所以才會出現駱養性拿到了王登庫他們的口供,但賬冊還沒有查完的反常局面,駱養性辦了這麽多年的案子,這樣的情況也還是頭一次遇到。
“這些是已經查号的賬目,還請大人過目。”雖說宋棋這邊還有不少的賬冊沒有查完,但已經查好的賬冊還是不少,很快他就整理好了一份,鄭重其事地交給了駱養性。
駱養性接過了宋棋遞來的——同樣是一疊紙,跟手裏原有的,楊韬交給自己的那疊紙相互對照着看了半天,然後毫無意外地發現,這兩疊紙上面寫的内容是完全一樣的,甚至可以用“絲毫不差”這樣嚴格的詞語來形容。
得到了這樣的結論的駱養性覺得他已經沒有什麽必要去等宋棋他們連夜工作把所有賬冊全都查完之後的完整報告了,因爲他已經可以完完全全地确信,王登庫他們交代的内容跟這些賬冊的記錄都是一樣的,就算是奉行“諸葛一生唯謹慎”,但在這個問題上,駱養性也可以完全放心大膽地不去繼續确認了。
“現在查過的賬目當中,有沒有發現假賬?”駱養性收起了猶如在侮辱他智商的兩疊紙,還是揉着腦袋對宋棋問道。
“回大人,現在沒有查出有假賬……”宋棋手裏的那把折扇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因爲查賬的工作十分緊張,他早就沒有工夫給自己扇扇子了。
“嗯……沒有查出假賬也不見得這賬目就一定是真的,那王登庫狡猾得很,此番他的行爲又十分反常,我們切不能中了他的詭計。”駱養性還是感到不放心,把楊韬那邊審問的情況又簡單地跟宋棋描述了一遍。
“大人所言有理,這王登庫肯定在耍花招!”宋棋聽了駱養性的描述,也是直截了當地得出了一個十分肯定的判斷,他去捉拿王登庫的時候就覺得王登庫的行爲反常,現在有得知不光是王登庫本人,還有他的心腹、管家們全都老老實實地交代,而且說法全都完全一緻,這更是加深了宋棋對他們的懷疑。
“回頭我命人将這些賬冊再仔細核查一遍,若是這裏面存在假賬,一定能發現!”宋棋覺得他十分有必要把查賬的嚴格程度再提高一個等級。
“嗯,小心些總是沒錯的。”駱養性也贊同宋棋的觀點,甚至忘了剛才自己都已經不顧“諸葛一生唯謹慎”的信條的事情,“我之前來的時候,不是有一個老先生,查賬十分厲害的?可以讓他多把把關,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存在假賬。”
駱養性又一次提到了他上次在這裏見到的那個水平十分高超的老賬房先生,很顯然他對這個賬房先生的業務水平十分推崇。
“卑職明白,不過……”聽駱養性提到了這個賬房先生,宋棋則是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