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見,侯将軍不妨趕快寫一個奏章,把這件事情仔仔細細地奏呈給皇上,以皇上的聖明,肯定會理解侯将軍的。”駱養性随即又給侯世祿提了一個建議,本來他沒有必要說這麽多,但侯世祿此番帶兵前來畢竟是打了一個打勝仗,而且還幫自己完成了皇上交代的差事,駱養性心裏也抱着一些感謝之情,這才主動地給侯世祿出謀劃策起來。
“此法甚好!多謝駱大人!”侯世祿聽了駱養性的建議,也是感到十分高興,駱養性說的确實是一個好辦法,侯世祿決定回去之後就立刻連夜趕寫請罪奏章,然後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師,呈交皇上禦覽——總之要趕在駱養性核查了賬冊,把調查結果奏報皇上之前,畢竟主動請罪和被錦衣衛查出罪過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怎麽看都是自己主動請罪更加能夠給皇上留下好印象。
“侯将軍不必言謝,大家同朝爲官,侯将軍又是有功之人,駱某當然是能幫則幫了。”駱養性笑着擺擺手說道,随即又朝着京師的方向拱了拱手,繼續道,“最重要的,還是當今皇上聖明仁厚,一定不會過于苛責侯将軍的。”
“承駱大人吉言,那本将就不耽誤駱大人的時間,這便回去寫請罪的奏章去了。”侯世祿在駱養性的手勢下也滿懷景仰地看着京城的方向,然後才拱手跟駱養性告辭道。
駱養性也有事在身,既然正事都說完了,也就不再繼續聊那些沒有營養的,“如此也好,正好我也要前往查驗一番,看看王登庫上交的這份賬冊跟侯将軍方才所說的是否存在出入……”
很快駱養性帶着侯世祿提供的情報,又回到了熱火朝天的查賬現場,宋棋和錦衣衛們正帶着衆多的賬房先生緊張地計算統計着,見駱養性回來,宋棋便迎了上來,打算向駱養性彙報一下查賬的情況。
然而宋棋還沒來得及開口,駱養性便先問道,“查賬查得如何了?近兩年的賬目有沒有開始查?”
“每年的賬目都有專人在查,大人想要看哪年的?”宋棋答道。
“嗯,帶我看看去年年底的賬目。”駱養性說道,然後便在宋棋的指引之下,來到了一小堆賬目面前,在這一小堆賬目的前面,兩個賬房先生正在埋頭整理計算,忙的不亦樂乎。
“這便是去年的賬目了。”宋棋對駱養性介紹道,然後又對那兩個賬房先生問道,“去年的賬目可曾算好了?”
“回上差,這就快了……”其中一個看起來至少六十多歲的賬房先生聽到有人問話,顫顫巍巍地擡起了頭,見是宋棋之後,又用顫顫巍巍的聲音答道——總而言之,駱養性看起來這個賬房先生好像黃土埋了大半個身子,怎麽看都像是老年癡呆的感覺。
“這麽老朽的人還能有精力算賬?”駱養性在心裏嘀咕着,對宋棋的安排頗有微詞,不過以駱養性跟宋棋兩個人已經是老交情了,以他對宋棋的了解來看,宋棋應該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才對。
很快駱養性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那個眼看着就要老年癡呆的賬房先生做其他的事情确實已經十分遲鈍了,但當他回答了宋棋的話,又重新投入到查賬的老本行當中,頓時就像是年輕了三十歲一般,用算盤計算的效率比旁邊的那個年輕後生還要快上不少,看得駱養性都有點眼花缭亂了。
“這個老頭果然有點本事。”駱養性看着那老賬房先生像是變魔術一樣地擺弄着手裏的算盤,心裏不由地感慨道,甚至連他原本想要用侯世祿提供的情報來對照賬冊的真僞的事情都忘記了。
看着算盤在那老賬房先生的手裏都快要活了一樣,駱養性小聲地對宋棋問道,“這個人這麽厲害,按理說應該是王登庫他們的心腹吧,讓這樣的人來參與查賬,會不會有什麽風險?”
駱養性對此十分擔心,既然這個老頭的業務水平這麽高,那他肯定會受到王登庫他們的重用而成爲心腹,作爲王登庫他們的心腹,再加上這麽高超的水平,在查賬的時候做點假,那可是很難發現的了。
“非也非也。”宋棋又“刷”地展開了他那把折扇,否定了駱養性的猜想,“這個賬房先生雖然十分厲害,但其實性格古怪得很,在王登庫那裏并不受待見,所以根本就不是王登庫的心腹,大人大可不必擔心。”
“如此便好。”駱養性這才放下心來,繼續目不轉睛地“欣賞”起那個老賬房先生算賬——駱養性此前根本都想不到,一個老頭子算賬竟然都能這麽好看……
然而那個老賬房先生并沒有給駱養性太多“欣賞”的時間,倒不是說他不讓駱養性看,而是因爲他很快就把賬目整理好了,如此高的速度和效率甚至讓駱養性有那麽一點點的遺憾,因爲他還沒看夠呢!
“回上差,去年的賬目整理好了。”那老賬房顫顫巍巍地說着,又顫顫巍巍地遞給宋棋一張紙,然後便不再說話,擺出一副“該有的都寫在上面了,你們自己去看吧”的樣子。
宋棋把這張紙又交給了駱養性過目,駱養性接過了紙,展開一看,便發現上面清晰地記錄着王登庫給宣府将領送錢的情況:臘月二十二日,送宣府總兵白銀一千兩,副将八百兩,其他各處參将、遊擊各五百兩……
“嗯,看來王登庫的這份賬冊很可能是真的,讓他們繼續去查,越快越好,查好後把結果報上來,本官好奏呈皇上禦覽!”駱養性對宋棋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