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着載滿了财物的大車,跟着王管事還有護院們在城裏轉了大半圈,張超最後發現這些财物又被運回到了王登庫的府上,這與自己之前猜測的,王登庫是見勢不妙想要轉移财産的想法大相徑庭。
不過張超倒是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這一切顯然都是自己的“功勞”——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着那麽多的人把裝滿财物的箱子打碎,這無疑就是告訴了所有的人,這些大車上裝的全都是值錢的東西,那些做沒有本錢生意的土匪山賊,要是得到了這個消息,還不磨刀霍霍地等着在路上下手?晁蓋、吳用帶着阮氏兄弟等人劫花石綱的故事大家又不是沒讀過,現在世道這麽亂,哪怕王登庫也算是一個能量不小的人物,手下的護院也不少,但也不見得就真的能在明晃晃地把财物全都暴露出來,在各路“晁蓋”、“吳用”的惦記之下平安地把他這小型的“花石綱”給運走。
“這樣一來,我也算是不大不小地立了一功。”把車趕回了王登庫的府上,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往府裏搬的張超在心裏想着。這次他搬箱子的動作比之前紮實多了,穩紮穩打地一看就是幹活的好料,看起來之前的失手很顯然就是一個意外。
由于不少的民夫之前都被從衣物裏面搜出來過夾帶私藏的财物,所以盡管發現了他們繞了那麽大一圈實際上做的都是些無用功這樣一個事實,但他們在嘴上也沒有敢于抱怨。畢竟他們當中不少人現在都是有“污點”的存在,主人家沒立刻帶他們去見官已經很仁慈了,至于工錢還有沒有,後面還有沒有活幹,他們現在都沒有辦法确定。
更何況,主人家有的是錢,就是想來回搬着玩,也沒什麽可說的,他們這些民夫除了幹活之外,也沒有什麽資格抱怨其他的。
在搬完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之後,王管事跟那護衛頭子簡單道了個别,就帶着張超他們回去了——來的時候是十多個人,但這次跟着王管事回去的,則隻剩下了七八個,那些之前被搜出來藏了錢财的民夫,在幹完了活,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則是被留在原地,等待着接受那個護院頭子的懲罰——這點小事當然用不着麻煩官府,護院頭子大手一揮,幾個護院拿着後來找到的監工用的鞭子,照着這些民夫的身上抽了一陣,就算是懲罰了。
回到了之前民夫們所在的宅院,張超在這座宅院的門口也同樣看到了“老熟人”,一個錦衣衛的探子化裝成了彈棉花的,時不時地朝門口瞄上一眼,監視着這座宅院的動靜——不得不說,想要勝任錦衣衛探子的差事,沒有一兩個拿得出手的手藝還真不行,除了這個會彈棉花的探子之外,張超本人則是對捏面人十分在行,順便說下,駱振興擅長的是編筐編簍這類篾匠幹的活計。
回到了宅院裏,張超用講故事一樣的口吻,跟其他那些閑着沒事就吹牛侃大山的民夫一樣,繪聲繪色地把今天的事情給駱振興簡單地描述了一下,暗示了王登庫想要轉移财物,後來又放棄了這個嘗試,還有自己遇到了錦衣衛的探子之類的事情。
“我看咱們這宅院的門口多了一個彈棉花的,也不知道手藝怎麽樣,我家婆娘早就想換床被子了。”張超又随口說了一句,駱振興也馬上就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知道了這個地方也被錦衣衛盯住了。
“對了,你們出去幹活的時候,宋管事來了,說是貨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估計咱們明天就能出門幹活了。”聽完了張超的講述,駱振興也把自己留在這裏得到的情況給張超講了一下。
“明天就能出發了?太好了,天天在這裏都快閑出鳥了。”張超聽了駱振興的話看起來十分興奮地說道,“總算是能幹活掙錢了!”——很明顯,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們總算是可以有機會搜集情報了。
駱振興也贊同地說道,“可不是,早點幹完活早點領工錢,省得家裏的婆娘擔心。”——自然,這句話的意思是早點辦好這次差事就能早點回京城交差領賞。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果然,第二天一早,駱振興和張超這裏的情況就跟平時有了很大的不同。
平日裏他們這些民夫們并沒有早午晚三頓飯的概念,而是一天隻有兩頓飯吃,上午一頓、下午一頓,但今天早上,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王管事和宋管事便帶來了好多的飯食,催促着民夫人趕緊吃飯。
很顯然,王登庫他們的貨已經準備好,商隊今天很可能就要出發了。
駱振興和張超也在人群之中各自領到了一份飯食,把早飯拿到手之後,兩人也跟其他領到了飯食的民夫們一樣,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因爲這份早飯在當下這個大明的時節來說,已經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不光白面米飯管飽,而且還葷素搭配,所有人的菜裏都有大塊的肉,除此之外,民夫們每個人都領到了一個煮雞蛋。
“嗬!這王登庫還真舍得下本錢!”兩人驚呼之餘,在心裏感慨道。
駱振興和張超當了這麽多年的錦衣衛,自然是什麽陣仗場面都見過了,吃上區區幾塊肉和雞蛋也不至于讓他們多麽激動,不過一次性給幹活的民夫這麽豐盛的吃食,這樣的架勢還真是不多見。一切的事實都充分說明,他們這些民夫今天肯定是要跟着商隊出塞幹活去了。
駱振興和張超一邊吃着飯,一邊在心裏想着,看來,這次終于是要動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