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蕭木沒有從2007年穿越到大明的話,用不了兩年,他就會發現一個人人都知道的,最最适合用來形容林檎的一個詞語——傲嬌。
努力地憋着笑,蕭木又擺出了一副擔心的樣子,“也不知道大臣直接面見皇後,這樣符不符合封建禮法……”
“有什麽不符合禮法的,那些垂簾聽政太後的不都是女人嘛,不跟大臣們接觸,她們怎麽聽政?”林檎直接好不猶豫地答道,總之千言萬語就是一句話:老娘不管,老娘就是要去聽錢謙益和周延儒講書,老娘說符合禮法就是符合禮法。
“我還沒死呢,你就那麽着急想要當太後了?”蕭木調侃了一句,“小心我死得太早,你兒子的皇位都坐不穩!”
“什麽我兒子,那明明是你兒子!你要是死得晚了,你那便宜兒子都長大了,我還哪有垂簾聽政的機會?”林檎滿不在乎地答道,又用戲谑的語氣說道,“當皇太後的感覺肯定比當皇後來的過瘾,也不枉我穿越一回……”
“想不想再弄個太皇太後當當?”蕭木沒好氣地說道,“你還得趕緊給你兒子娶媳婦,讓他趕緊生兒子,然後再傳位下一代,到時候人人喊你太皇太後老佛爺,你這穿越之旅才算真的圓滿。”
“太皇太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皇太後的事情我看不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林檎面色一冷,端起茶水,示意蕭木可以走人了。
蕭木見林檎坐在那裏開始醞釀,馬上又要發瘋,于是趕緊一走了之。
“這個女瘋子!”蕭木心裏一陣腹诽,“看來還是要拜托張皇後來收拾她,多教她一些‘三從四德’之類的優良品德……”
想好了對付林檎的辦法,蕭木對這個事情也就不那麽放在心上了,轉而想起了林檎說的錢謙益、周延儒還有溫體仁在曆史上的争鬥來。
“嗯,現在我已經決定了内閣成員不再輕易變動,所以就不會有推舉内閣成員的事情,沒有了推舉閣員的事情,他們幾個就不會爲了閣老的位置而争鬥了吧?”蕭木心裏想道。
“還有,我已經宣布實行大赦天下,這樣一來,錢謙益以前犯過的科考舞弊案就可以就此揭過了吧?就算以後那個溫體仁想要再去攻擊錢謙益,這件事情也不能成爲他的武器了……”
想到這裏,蕭木突然發現自己思考問題的方式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完全改變了:明明還有很多閹黨成員原來做過很多孽,自己卻爲了維持政局的平穩,對他們進行了赦免;錢謙益明明犯下過科考舞弊的罪狀,在曆史上還幹出過“水太涼”這種事情,自己卻想着怎麽讓他不再受到他人的攻擊。
蕭木可以确定自己穿越之前,對于盤剝百姓、弄虛作假、考試舞弊這些事情是深惡痛絕的,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幫助這些人——盡管自己的初衷并不是這樣。原來當皇帝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政治平衡也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立場,絕對的權利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對自己的人性和良知進行了一番拷問之後,心情極度失落的蕭木又想到了讓他心情更加失落的一點:就算是自己赦免了那些依附魏忠賢的官員,他們還是會被打上一個“閹黨餘孽”的标簽,跟那些自诩清流的官員之間還是不斷的會有明争暗鬥;就算自己不打算更換閣臣的人選,沒有了推舉閣老的事情,總會還有其他的事情和利益讓錢謙益他們去争搶;就算科場舞弊的事情就此揭過,溫體仁還是早晚能找到其他攻擊錢謙益的武器——隻要他想的話。
那麽自己出賣了良知和道德之後,能夠換回來的,也不過是局面的暫時緩和,而且這似乎給未來埋下了更大的隐患,不知道哪一天,官僚之間被自己強行壓制住的矛盾就會以更加猛烈的形式再次爆發。
“這種最最傳統的道德感召的方式,放在利益的面前簡直是蒼白無力,封建官僚從小便學習仁義道德,道德感召對于他們,又能起到多少效果呢?”蕭木拿起那幾張“奸佞”畫像想着,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有底。
蕭木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有效的好主意,對于下面那些整天忙于相互争鬥的官員們,似乎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讓他們放棄争鬥,一緻對外:畢竟全天下的财富基本都在大明,他們隻需要在大明花花江山的範疇之内去争搶就好,畢竟大明之外都是蠻荒貧瘠之地,還有兇惡的化外蠻夷,有什麽好争的?
這樣一個蕭木都能想到的淺顯道理更是讓他感到頭痛欲裂。作爲一個皇帝,名義上擁有整個國家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卻拿龐大的官僚集團沒有什麽辦法,官員之間自有一套遊戲規則,甚至皇帝也改變不了。對于任何一個官員,皇帝可以随意地降級、廷杖甚至将其殺掉,但接替上來的新人,其實仍然還是同樣的貨色,不會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别。這樣看來,即便是皇帝,面對整個官僚集團,也根本是無能爲力。
名義上至高無上的權利和在官僚集團面前表現出來的無能爲力形成鮮明的反差,聽說曆史上原本的崇祯皇帝生性剛愎、多疑、猜忌,或許就是源自于這樣一種矛盾的事實。
蕭木就這樣帶着失落的心情,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蕭木醒來之後也沒有回想起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睡着的。總之,既然穿越到這裏當了皇帝,就要做好跟官僚打交道的覺悟,适應他們那一套遊戲規則,而跟封建官員打交道的最好的方式,當然莫過于“拉攏”、“打擊”、“平衡”這些所謂的“帝王心術”。
于是蕭木讓王承恩再去把錢謙益請來,自己還是要繼續聽她講書,另外又囑咐了王承恩一句,把皇後也請過來一起聽。
很快林檎和錢謙益就被請來了,見到了皇後娘娘也要一起旁聽,錢謙益又是一陣緊張和謙虛,半天之後方才恢複正常,拿起書本,開始了講解。
蕭木發現林檎聽得十分認真,心中也不免有些走神,“總是想着當皇上的不易,但穿越成爲這麽一個皇後,林檎卻是比自己還要困難多了,封建禮教社會下的女人當然沒有那麽容易當。看來讓林檎跟着一起聽也好,打發時間解解悶的同時,多少也能學到一些‘帝王心術’,而且明末到處都在打仗,說不上哪一天我這個皇帝真的就突然‘駕崩’了,那個時候好歹也能有個能夠垂簾聽政的‘太後’鎮住場面。”
講解了大概有一個時辰,由于皇後娘娘也在場旁聽,這讓錢謙益一直十分緊張,此時看起來似乎已經汗流浃背。
于是蕭木便宣布暫時先講到這裏,這讓錢謙益心中送了一口氣,隻是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蕭木就又給錢謙益安排了新的任務:繼續給史上的名臣畫像,務必畫出他們高潔的意志品質和忠貞的道德情操,讓人一看就肅然起敬,跟昨日畫的“佞臣”形成鮮明的對比,起到啓迪百官的作用——當然,皇後娘娘也同樣會在一旁觀看。
随即王承恩又準備好了文房四寶,錢謙益也隻得答應,拿起筆來思索了半天,才開始在紙上作畫。
林檎也心懷好奇,想要好好看看錢謙益是怎麽畫的,便聚精會神地看着,這讓錢謙益心裏更加緊張了,一直畫到正午,也隻畫出了一個諸葛亮的畫像。
“臣愚鈍,一上午的時間僅能畫出一幅,還請皇上治罪。”錢謙益請罪說道。
“無妨無妨,此時不急,今日沒有畫完改日可以再畫。錢愛卿的所畫的諸葛武侯真乃神形兼備,想必就是沒有聽過武侯事迹的懵懂孩童,也能從畫中感到他的高風亮節。”蕭木安慰了錢謙益幾句,同時也誇獎了一番。
“皇上說的不錯,本宮看着也确實十分傳神。”林檎也配合着蕭木誇獎了錢謙益一句,這到也真不是應承蕭木的場面話,林檎确實被錢謙益的繪畫天賦給折服了,沒有想到古典的畫像也可以讓他畫出這種後世的誇張效果,當然了,對錢謙益的畫風産生過重大啓發和影響的蕭木,又一次被林檎給自動忽略了。
錢謙益自然又是一番謙虛,說了一些“皇上,娘娘謬贊了”之類的話。
蕭木見已經是正午,錢謙益已經十分疲勞,便宣布今天就先到這裏,明日繼續,便放錢謙益回去了。
蕭木跟林檎很自然地一同用起了午膳,看到林檎的表情十分開心,蕭木便開口問道:“下午再把周延儒叫來繼續講書,也讓你認識認識這個連中兩元的人物,如何?”
“當然可以,來者不拒。”林檎當然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痛快得以至于違背了她原本的傲嬌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