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蕭木正在跟林檎念叨周延儒的問題。
“二十一歲,連中兩元,這麽厲害的人物你肯定知道的吧?”蕭木問道,心裏想着能從林檎這了解一下周延儒的生平。
“十分抱歉。”林檎又是兩手一攤,故作遺憾地說道,“以我對古代科舉制度的了解,二十一歲就能連中兩元确實十分厲害,不過這個周延儒的生平,我确實不是十分了解……”
“哎呀,我忘記了,你隻是研究文學,又不是研究曆史的,看來這個周延儒在文學史上沒有什麽地位。”蕭木一拍腦門,遺憾地說道,随即又抱怨了一句:“明明都能考中狀元的,怎麽就不寫一點好文章詩詞什麽的流傳後世?”
“曆史上的狀元有的是,也沒見有幾個狀元在文學史上有太高的地位。”林檎接過蕭木的話,給他分析道,“而且,一般能夠中狀元的人,自然會獲得官職,受到朝廷重用,整天忙着處理政務、勾心鬥角還來不及,哪裏還有時間琢磨那些花鳥魚蟲、詩詞歌賦?”
“不錯。”蕭木也回想起自己以前對古代文學的了解:“那些出名的文學家、詩人之類的人物似乎大多是政治上不得志的那種‘遷客騷人’,就像杜甫之類的。”
“不過,雖然周延儒本人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他在曆史上似乎跟錢謙益有些過節。”我在了解錢謙益的生平的時候好像有看到過,現在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印象。
“哦?有什麽過節?趕快講來聽聽?”蕭木好奇地問道。
“大概就是崇祯初年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現在之前還是之後,朝廷要推選閣老,錢謙益榜上有名,而周延儒卻沒有被推舉。”林檎努力地回憶道。
“所以周延儒就心懷不滿,跟錢謙益有了過節?”蕭木順藤摸瓜地問道。
“嗯…事情好像沒有那麽簡單,似乎還牽扯到了一個叫溫體仁的官員。”林檎答道。
“他們兩個人有過節,怎麽又冒出一個第三者出來?”蕭木不解地問道。
“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總之就是這個溫體仁也想入閣當閣老,就翻出了錢謙益的一樁陳年舊案,把錢謙益給拉了下來、”林檎一邊回想,一邊說着。
“那這不應該是溫體仁和錢謙益之間的過節嗎?跟周延儒有什麽關系?”
“我不是還沒說完嘛,你不要随便插話!”林檎不耐煩地回答道,表示蕭木已經幹擾到了她回憶的思路。
蕭木隻好閉上了嘴巴,等着林檎接着講。
林檎又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嗯,就是溫體仁找到了錢謙益以前主持科舉考試的時候作弊的案子,把這個事情給翻了出來,朝中的大臣沒有一個人贊同處罰錢謙益,隻有周延儒開口響應了溫體仁的主張。”
“嗯,錢謙益果然是文苑名流,朝中的朋友就是多……”蕭木念叨了一句,随後又小心翼翼地總結了一下,“那也就是說,溫體仁和周延儒兩個人把錢謙益給扳倒了,所以他們之間就這樣生出了過節?”
“嗯,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按照你的說法,那溫體仁和周延儒的力量也太過強大了吧?”蕭木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滿朝大臣都反對的情況下,隻憑他們兩個就能扳倒錢謙益這個清流領袖?”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你可不要忘了,大明朝誰才是最大的!”林檎解釋道,“按照最常見的說法,是說崇祯皇帝本身很看好周延儒,想要讓他入閣,但朝廷推舉的結果并沒有周延儒,這讓崇祯皇帝很不滿意。溫體仁猜透了皇帝的心思,于是一手促成了扳倒錢謙益的事情,自然也獲得了崇祯皇帝的支持,從而讓周延儒成功地成爲了閣老。”
“所以說,溫體仁前後忙活了半天,就是爲了幫助周延儒的義務奉獻?”蕭木又有些無法理解溫體仁的動機。
“當然不是,溫體仁通過這個事情也得到了崇祯皇帝的賞識,後來也進入了内閣,成爲了閣老。”林檎答道。
“我就說嘛,這個溫體仁果然還是無利不起早!”蕭木恍然大悟。
“還有最後,溫體仁又故技重施,突然出手把當時已經是首輔的周延儒給扳倒了,自己當上了内閣首輔。”林檎最後交代了一下周延儒和溫體仁的結局,給整個講述畫上了句号,“不過具體的細節我就不太知道了,之前說的那些,也不過是在了解錢謙益的生平的時候順帶看到的。”
“政治紛争原來這麽複雜……”蕭木聽了林檎的講述,先是呆滞了片刻,然後才遲遲說道,“從你了解的這段曆史來看,這個溫體仁分明就是一個反複無常的無恥小人啊!”
林檎則認爲蕭木的看法過于片面和偏激:“也不能完全這麽說,畢竟古代的政治鬥争總是充滿了陰謀詭計,你不是在讀《資治通鑒》嗎,這種事情這本書裏面肯定也寫了不少的。而且,錢謙益也不是什麽完美的人,溫體仁翻出來的科考舞弊的案子應該也是确有其事的,錢謙益本人肯定也嘗試過扳倒周延儒和溫體仁,隻不過是失敗了罷了。”
林檎說了半天,總之就是表達的作爲封建王朝的官僚,沒有幾個人是完完全全的正人君子,多少都會參與一些政治争鬥。
“《資治通鑒》上寫得再多,也沒有你說的這段‘當代史’來得震撼。”蕭木聽了林檎的話之後,感慨着說道,“朝堂之上果然充滿勾心鬥角,官員們整天研究這些事情,能寫出傳世的名作那就怪了!不過寫不出詩詞倒還是次要,要是朝中所有的官員全都顧着研究怎麽排除異己,那大明王朝的滅亡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錯,所以你搞的‘大赦天下’政策還是很不錯的,至少能夠暫時壓制住他們黨同伐異的沖動……”林檎難得地誇獎了蕭木一句。
不過蕭木倒是沒有在意林檎的誇獎,一個人坐在那裏沉思冥想了半天,然後突然跳起來大聲地說了一聲,“嗯,我決定了!”把林檎吓了一大跳。
“你一驚一乍的幹什麽!”林檎也大聲埋怨了一句,然後又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決定了什麽?”
“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大明的首輔就永遠是來宗道,除非他去世了,或者年紀太大,糊塗不能理事之外,再也不換人了。”蕭木說道。
“而且,内個其他成員也要固定下來,就算有人屍位素餐也不輕易更換,反正科舉考出來的官員水平都差不了多少,誰也不比誰強出太多。我還要時常找來宗道和其他閣老們來聊聊天,談談心,讓滿朝的大臣們都知道我這個皇帝對首輔和閣老全都十分信任,也好免得讓他們生出什麽不好的心思。”蕭木又補充說道。
“這也不失爲一種好方法,隻是有些矯枉過正,将來恐怕會讓朝局越來越僵化。不過就短期來看,内閣成員穩定還是十分有必要的。”林檎說出她心裏的擔心的同時,也勉強贊同了蕭木的打算。
“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的我還沒那麽多資本去操心以後的事情。”蕭木說道。随即又想到了這次是林檎把自己找來的,自己聽她講了好半天朝堂争鬥的事情,卻還不知道她找自己到底是有什麽事,便又開口問道,“對了,你這次找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當然有事,都怪你,對這個周延儒的事情問東問西,讓我差點忘了正事。”林檎說道。
“所以說,是什麽正事?”蕭木問道,同時心裏覺得林檎肯定沒什麽正事。
“我找你來,當然是要關心一下你的學業,這兩天聽錢謙益和周延儒講書,效果如何啊?”林檎問道。
這個瘋女人又吃錯藥了?還關心我的學業?蕭木覺得林檎這話說得也太過虛僞了一點,以至于他連一個标點符号都沒有相信,不過嘴上還是順着林檎的話,回答道:“效果還不錯,尤其是現在讀的都是崇祯皇帝以前讀過的内容,基本可以‘過目不忘’。”
“嗯,那你覺得,需不需要找個同學,跟你一起學習呀?”林檎緊接着又問道。
同學?找什麽同學?蕭木滿腦子的疑問,“不需要”的回答剛要說出口,突然之間卻好像明白了林檎話裏的意思。
“原來還是一個人閑得無聊,想找點事做嘛,畢竟作爲一個未來人,讓她整天打麻将玩紙牌也不是個辦法。”蕭木回想起了前幾天林檎甚至要把徐光啓和孫元化找來研究大炮的事情,算是徹底弄明白了林檎心裏的想法。
“嗯,不錯,反正橫豎都是講書,多一個人一起聽着也沒什麽關系。”蕭木裝模作樣地權衡了一番,然後開口說道,“不知皇後是否有興趣一起聽一聽?我們也好相互切磋交流,共同進步。”
“既然皇上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好推辭,就勉爲其難地一起去聽聽吧。”林檎努力克制着心裏的喜悅,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