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木與徐光啓兩人進入正題後,徐光啓先是對甘薯做了一番簡單的介紹,然後便對照着《甘薯疏》給蕭木逐句地講解。
開始的時候蕭木還能做到認真聽講,蕭木發現這甘薯應該就是自己後世時候經常見到的紅薯、地瓜之類的東西,對于徐光啓所講的須根、柴根、塊根之類的名詞說法也能聽個一知半解。但是很快,蕭木就發現自己聽不下去了。
就像一個現代普通人去聽農業專家的專業講座一樣,幾乎沒有任何知識背景的蕭木,自然聽得雲裏霧裏,昏昏欲睡。而且徐光啓的著作都那麽厚,除了《甘薯疏》之外還有好幾本,照這個架勢講下去,估計一天一夜也不一定講得完。
于是無奈的蕭木隻好很不好意思地打斷了徐光啓的講解,直奔重點而去:“朕聽徐愛卿的講述,甘薯此物甚好,不知能否在我大明廣泛種植?”
徐光啓這時也意識到這麽講解下去不是很合适:皇上日理萬機,不可能有那麽多時間聽自己詳細地講解。而且力求讓皇上對甘薯的種植了如指掌,成爲甘薯種植領域的翹楚也并沒有什麽意義。皇上萬金之軀,每日操勞國事,親自下地種田并不現實,就算皇上心懷憫農之心,不辭辛苦親自下田勞作,但是僅憑皇上一個人又能種幾畝田呢?而且要是什麽事情都由皇上親力親爲,那還要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有什麽用呢?
于是講解的方式變爲了一問一答,由蕭木提出問題,然後徐光啓來作出回答。
“回皇上,有道是橘在淮南爲橘,在淮北爲枳……”徐光啓引用起典故作爲開場白。
蕭木聽了這話心裏一涼,自己記得後世時候的紅薯、地瓜這樣的作物好像在全國各地都能種植的,難道這甘薯在明朝的時候還不能做到全國推廣的嗎?。
還沒等蕭木問出口,徐光啓接着說道:“對于此論臣則是不敢苟同,甘薯此物來自南洋呂宋,經海商之手傳入我大明之後,在福(fu)建一帶種植,也收獲頗豐。”
“嗯,愛卿所言有理。”蕭木的心這才放了回去,心道原來這大明朝的人講話也喜歡大喘氣的。
徐光啓不知道蕭木的心理活動,繼續說道:“萬曆三十六年,南方普降大雨,江南各省稻米幾乎絕收。臣抱着救急備荒的想法,從莆田徐生手中得來甘薯種子,在臣的家鄉松江府試種,結果與在福(fu)建的産量幾乎沒有區别。由此可見,甘薯在松江府也可栽培種植,是以臣才寫下這《甘薯疏》來推廣此物。臣敢斷言,在南方各省推廣種植甘薯,絕對可行。”
“嗯…愛卿果然是幹練之臣!”蕭木恰到好處地給徐光啓戴上一頂高帽,然後接着問道,“隻是如今北方大旱,年景不好,很多州縣已經可以斷定将會顆粒無收,不知這甘薯在北方諸省能否種植?”
“回皇上,甘薯此物由南洋傳來,喜光、喜溫,并不十分耐寒。至于是否能夠在北方種植,臣不敢斷言,但即便能夠在北方種植,其産量肯定不及南方各省。”徐光啓的回答十分有條理,體現了科學家的嚴謹态度,隻是讓蕭木感到有些灰心。
“不過甘薯此物耐旱,且無需肥沃土壤便可生長,即便在灌木叢中,岩石縫裏也可存活,如今北方大旱,種植甘薯值得嘗試。臣以爲若要在北方諸省種植,可先小範圍試種,若試種可行,便可在山地等原本貧瘠無用之處種植,雖然産量不及南方,但也相當于憑空增加了無數田地,也是不無小補。”
蕭木聞言自然大喜,結合自己回想起的中學課程,什麽達爾文自然選擇等理論之類,這甘薯在北方種植之後,肯定會有一些特别能夠适應北方較爲寒冷氣候的品種被發現。
于是蕭木當即下令,命徐光啓負責督辦在南方各省推廣種植甘薯,同時在北方試種。
根據腦袋裏面原本崇祯皇帝殘缺不全的記憶,蕭木想起似乎作爲皇上也是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的。隐晦地試探兩句之後蕭木發現果然沒錯,在順天府就有大量屬于皇帝的皇莊存在。皇上的田地自然都是上等田,這些現在都是蕭木的合法财産,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蕭木當機立斷,決定在皇莊之中選出一塊地,專門用來從事甘薯的培育工作,探索甘薯的種植技巧,以及挑選耐低溫的高産品種,這個事情同樣由徐光啓負責總覽全局。
敲定了推廣甘薯的事情,此時已經是中午了,王承恩懷裏揣着工匠們制作好的撲克牌,走到蕭木這邊來,小聲地提醒着該用膳了。
蕭木有心留徐光啓一起用飯,同時也能再好好了解一些甘薯以外的事情,但無奈徐光啓本人沒有蹭皇上禦膳的覺悟,還沒等蕭木開口邀請,便提出先行告退,請皇上安心用飯。
蕭木轉念一想反正也不在于這一時,今後還有的是機會,而且看徐光啓這拘謹的态度,一起用飯恐怕也會十分拘束,這樣反而不美。于是蕭木便表示今天先聊到這裏,讓徐光啓回去好好思考推廣甘薯之事,徐光啓自然表示謹遵聖命。
徐光啓回去如何思考甘薯推廣之事暫且不提,卻說王承恩見徐光啓走後,拿出了上午工匠們剛做好的撲克牌獻給蕭木。
蕭木接過撲克牌,發現制作的很精緻,雖然有些偏軟,但也基本可以滿足自己後世經常玩的撲克牌的基本功能。這讓蕭木有些現在就去找人玩上幾把的沖動,連午膳也不是那麽想吃了。
此時蕭木感覺自己似乎化身爲電視裏面常常能夠看到的的經典的昏君形象:與大臣談論國家大事談到一半,旁邊的太監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打斷了議事(往往是皇帝事先跟太監商量好的),待大臣離開之後,皇帝便迫不及待地抛開政務,咋太監們的陪伴之下,幹起了那些不學無術的事情,比方說養鳥、聽戲、鬥蛐蛐等等。
“我當然不是昏君,自己從來都沒有跟王承恩商量好,而且徐光啓談了一上午想來也累了,還是讓老臣多多休息,這樣才能長壽,也能多多爲國出力。”蕭木一面在心裏自我安慰地想着,一面匆匆用完了午膳。
按理說人在食完飯之後,身體上下的血液會集中流到腹部參與消化食物,導緻頭部供血不足,會産生困倦之感,但蕭木此時仍然十分精神,想來是由于心裏惦記着找人測試撲克牌的玩法,心情激動導緻腎上腺素分泌較多的緣故。
于是蕭木又跑到林檎這裏報到,打算把自己改進設計的撲克牌拿給林檎看看。
當着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兩人同樣還是一如既往地相敬如賓,然後又跟往常一樣,蕭木把周圍伺候的人都打發走,這樣就可以說正事了。
蕭木還沒開口,就聽林檎唉聲歎氣了起來:“這古代生活真的是無聊透頂,即使是坐到皇後這個位子,生活同樣單調乏味。”
蕭木心道這不是廢話麽,就是我在原本的2007年過的日子拿來跟這大明的生活相比,那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更不用說你那2333年了。
不過蕭木從保持良好的交談氛圍的目的出發,并沒有敢用“廢話”之類的字眼。
“覺得無聊可以找人聊聊天嘛,你看我就跟徐光啓聊得很好,一上午的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蕭木嘗試着安慰林檎說道。
“哎呀,你們男人能做的事情當然多了。我在這後宮之中,到哪去找人聊天,你那皇嫂偶爾來坐坐,也聊不了多久,即便就是她來了就不走了,也找不到那麽多話題可以聊的。至于這些宮女太監們,基本可以忽略不計,肯定沒有任何共同語言。”林檎立刻反駁道。
“古代的生活肯定就是這個樣子的嘛,現在咱們好歹穿越成了最高等級的人物,要是穿越成了受災的難民,能不能活得下去都是一個問題。”蕭木隻好換一個角度來安慰,不是有句話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嘛,現在的生活跟穿越之前肯定比不了,但是跟這個時空裏的絕大多數人來比,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帝王般的享受。不對,自己本來就是帝王嘛。
“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是因爲什麽要穿越的啊?”蕭木想起了自己一直很好奇的問題,開口問道。
“我哪知道是爲什麽。”林檎毫不猶豫地答道。
“你不是說參加穿越時空試驗項目什麽的麽?你有什麽過人之處麽?爲什麽是你而不是其他的人參加的這個項目?”蕭木繼續問出了自己的不解之處。
“老娘天資聰慧,我不參加誰參加?難道要你這種傻瓜去參加嗎?”林檎頓時怒氣沖天,狠狠地白了蕭木一眼,不耐煩地說道。
“按照你的說法,你能穿越,我這個傻瓜才是功不可沒。”蕭木小聲地念叨着。同時心裏在想:
“嗯,看來這個女瘋子八成是因爲失戀了才去參加的,不然口氣爲什麽這麽沖?就像吃了火藥一樣。”蕭木心裏又進一步地分析着,“就這瘋子一般的暴脾氣,根本沒法不失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