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痦子似站在炕前的人,蘇長青怔了怔:“你怎麽突然來了?”
胡子拉茬的陳清遠拎着一隻酒壺自顧自的喝上一口:“聽說你成親了,你不請我喝酒,我就隻得自己找酒喝了。隻是這酒太淡了,你怎麽買這麽淡的酒?”
想起下午沈錦給他換藥的情形,蘇長青聞言臉色一片讪色:“這個是用來洗傷口用的,那烈酒那天晚上全都用來給我退燒了!”
“什麽?竟然用酒來退燒?兄弟,你不會這麽慫吧?”
陳清遠是鄰縣陳村人,也是蘇長青在軍中最好的兄弟。
當年兩人都在前鋒營一個當先鋒、一個當斥侯營的千戶長,出生入死在一塊四五年,最後都因灰心放棄了功名回了家鄉。
不親眼看到,誰會知道他的傷情有這麽嚴重。
蘇長青想罵他,可是胸前太過痛了,隻得扯了扯嘴角:“你就笑話吧。要來就大白天的來,半夜三更到,你不是故意不讓我休息?”
“什麽三更半夜的?我們三夜半夜幹活的時候還少了?聽黃城說你成親了,對了,你的新娘子呢?我可是特意趕來喝杯喜酒的。”
什麽人啊!
明知道他成親了,竟然跑到他房間來,好在今晚那臭丫頭死活不與自己睡!
“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兄弟這是什麽情況?
他可是在窗外站了好半天才悄悄進屋的,就是好奇自己兄弟是不是正摟着新娘子睡大覺才沒進來,說到新娘子他竟然轉話題?
不對!
一定有情況!
“兄弟,難不成新娘子嫌棄你了?”
确實是這麽回事。
蘇長青惱了:“行了!你管得太寬了!”
“窩靠!我這嫂子竟然嫌棄你?不會吧?兄弟,你可是咱虎膽軍先鋒官,竟然一個新娘子都拿不下,這也太丢我們虎膽軍的臉了吧?靠,這可千萬别說出去,否則你小心被兄弟們海揍!對了,明天我可得好好會會我這新嫂子!”
不知爲什麽,一說起沈錦,蘇長青心情就很複雜。
“行了,叫你别胡說八道了。對了,你回家這麽久了,家中情況如何?他們對于你的回來,你爹他還高興吧?”
說起家中,陳清遠冷笑一聲把酒壇子扔下,一頭倒在炕上:“我家中的情況,還用得着問?我爹?世上都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當初是如何去從軍的。離家七八年,再回來那個家還有我的地位在?我可沒有你這麽命好,有一對時時關心你的父母。”
說起兄弟的家,蘇長青沉默了一會:“對了,你那個未婚妻呢?”
“呵呵,現在正是我弟妹!”
蘇長青對陳清遠的家中情況比較了解,陳清遠的太祖父當過村長,家有良田五十餘畝,這在農村裏來說,不是大地主也是個富裕人家。
隻可惜,他的父親當年看上一個姑娘,而他祖父不同意,訂下了陳清遠的娘。
從此,故事就産生了。
他爹學起有錢人包起了外室,還在外生下了一兒一女。
而陳清遠的親娘非常喜歡他親爹,幫助陳家盡心守家業。
一個守家、一個敗家,這個女人有多吃力就不用說了。
可有一天當陳清遠的娘知道了事實,精神幾乎崩潰,落下病端,在他十歲時扔下他們兄妹三人走了。
一年之後,他們的後娘進了門,而他們三兄妹也就成了後娘的眼中盯。
沒有了長輩的陳家,後娘随意而爲,陳清遠三兄妹又不得他親爹喜歡,日子更難過了。
後娘爲了給自己的兒子争家産,硬是用盡手段把陳清遠送進了軍營。
“那你兩個妹妹呢”
說起妹妹,陳清遠的臉色更冷了:“大妹已經嫁人了,是我們鄰村的。雖然家中窮了些,可那男的還算老實,對她也不錯,日子還過得去。我小妹才十三,那女人竟然打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想把她訂給她那個不成器的侄子!”
蘇長青知道陳清遠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兩個親妹。
聽他這麽一說,他也急了:“你就沒有想個辦法?女子嫁人,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看多了親娘的苦與痛,陳清遠哪會不知道女人嫁人有多重要?
頓時他的眼神越來越冷:“她要敢動我妹妹,我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後悔!”
陳家這狀況,看來是很亂了。
蘇長青擔心的問:“還是早點給你小妹找個人家吧!我們當初就這樣回來,是不是考慮得太少了?要是我們還是呆在那裏,最起碼有個身份,回來與族裏打個招呼,那女人也不敢動你小妹吧?”
“不,我不後悔。與其留在那裏與那種渣渣當手下,我覺得還是這樣無官一身輕。雖然沒有了兄弟前呼後擁,可是身上也沒有了壓力。我隻是想,想個辦法安置好小妹,然後出去闖蕩一番。”
要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必須要有實力。
蘇長青知道,陳清遠比自己更仗義,他回家鄉時,懷裏的銀子恐怕比自己還少。
“接下來你準備怎麽打算?”
陳清遠沉思了一下:“黃城說準備開個镖局,讓我來邀請你一起合夥。”
卧牛山綿綿上千裏,把整個榔州府包在大山之中,下轄的五個縣,都以大山相隔。
想要走出卧牛山,不管是人還是貨,都必須有镖局護送,否則就成了山中無數夥土匪的下飯菜。
黃城是他們一批的好兄弟,都是一個地方人,又在一個軍中服役,經過無數次的生死患難,大家都成了鐵兄弟。
聽到陳清遠的提議,蘇長青有點心動。
“這事,我還得與我爹娘合計一下,還有就是我這身體。外傷是沒大事了,可胸口被熊瞎子拍了一掌,這些天我隻要一動氣就痛得不行,要想好起來恐怕不是一時半會。”
“嗯,這事不急。對了,你有沒有收到一點點消息,知道不知道安将軍現在到底在哪?”
話一落,蘇長青眼一亮:“你還是想去跟從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