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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你們親熱咱不關門呢結局篇三

月餘後,夏侯淵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後,北盛便向燕國遞上議和書,燕國也欣然接受,并派了使臣前去。

按照慣例,溫孜言下達在帝都城内的驿站,休憩兩日後,宮内的車馬會來接他入宮,總之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了。

總管此事的是大太監孫全壽,他是内務府副總管,職位僅在常德之下。

孫全壽卑躬道:“燕國太子請,我朝天子在乾祥宮等候已久。”

溫孜言帶着幾個随行的大臣坐上馬車,自然也包括沈寒:“有勞公公。”

他們一等人在大太監孫全壽的引領下,一路向乾祥宮而去,腳下踏着鮮紅的毛毯。

他在乾祥宮正殿停住腳步,仰起頭,隻見明黃龍椅之上,君修冥正居高臨下的打量着他。

當初一别,竟是七年之久。

在他的兩側,文武百官拱手而立,莊嚴肅穆。

溫孜言微微俯首,氣勢淩然:“燕國太子溫孜言見過北盛天子,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君修冥輕撫了下雲袖:“太子不必多禮。”

溫孜言一笑,而後對沈寒使了個眼色,很快,便有人擡上了幾個大箱子。

打開後,裏面都是一些燕國盛産的絲綢、瓷器等物,雖是極品,卻并不稀罕。

當然,溫孜言本意也并未打算送什麽價值連城的東西,他此番是來要錢的,可不是來送禮的。

溫孜言再次開口,語調依舊清冷:“一些薄禮,不成敬意。”

君修冥不以爲意的輕笑,擺手示意禦林軍擡下去,他眼神落在一旁常德身上。

常德會意,忙躬身上前,君修冥在他耳側附耳幾句,他連連點頭,退下。

不多時,常德返回大殿,身後還跟随着兩個小太監,擡着一隻盆栽,盆中種植着一株雙生花,同一隻花枝上,竟結出紅白兩色的花朵,倒是十分稀奇之物。

主位之上,君修冥語調溫潤低緩:“這株金吉山茶是蘇廣剛剛進貢之物,極是稀奇罕見,今日朕便借花獻佛,還請太子轉贈給北盛皇帝。”

溫孜言長睫低斂着,掩藏了所有的情緒。好一個禮尚往來,他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從來不吃虧的。

這花雖稀奇罕見,但這麽個東西,不能吃不能用,更不能換銀子,也隻有後宮那些無病升吟的嫔妃才會喜歡這種東西。

溫孜言不鹹不淡的丢出一句:“在下替我朝帝王謝過北盛天子。”

而後一擺手,示意侍從将花擡下去。

君修冥淡聲又道:“太子不遠萬裏而來,便在帝都好好休養生息幾日,也好見識一下我朝的風土民情。禮部侍郎衛深。”

被點到名字的下臣拱手出列:“微臣在。”

“太子在北盛的衣食住行,朕便全權交由你負責,若有絲毫怠慢,朕唯你是問。”

衛深慌忙跪地:“微臣不敢。”

溫孜言唇角微彎,看着這對君臣的演戲,不過還是談談賠償的事兒比較實際。

想至此,他上前兩步,微拱手,剛要開口,卻聽主位之上君修冥慵懶道:“朕累了,有事明日再奏。”

常德麻利的一攤拂塵,抻長聲道:“退朝。”

這三人可謂配合的天衣無縫,溫孜言連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男人果然還一如既往的狡猾,一直在和他繞彎子,既然如此,他也就好好的和他玩玩。

出宮的路上,沈寒在他身旁壓低聲道:“北盛的皇帝看來不好對付,他一直在避重就輕,和談之事隻怕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溫孜言哼笑:“這個男人的厲害本王見識過,他不過是先冷着我們,打壓住我們的氣焰,免得我們得理不饒人,獅子大開口。放心,該給的,他一定會給。”

沈寒突然頓住腳步,疑惑的道:“太子似乎很了解他。”

溫孜言不急不緩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入夜後,溫孜言再次命人遞了帖子上去,求見北盛天子。

若不出意外,君修冥是不會見他的,不過,沒關系,他自有應對之策。

他命人将楊堯五花大綁的押送到宣武門前,壓跪在地。

一旁,侍從搬來太師椅,溫孜言悠哉的靠坐在椅榻上,低斂着眸子,似乎很欣賞楊堯此刻狼狽的模樣。

至少他可以用這個廢物挽回一些當年輸在這裏的顔面。

楊堯狂躁的掙紮,卻被侍從死死的壓在地上:“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溫孜言随意的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唇邊的笑透着幾絲邪魅:“殺你?還輪不到本王動手。免得讓你的血髒了本王的手。”

楊堯吐了口血沫,嘶吼道:“你放開本将軍,我是皇親國戚,你如此對我,沁月是不會讓我北盛皇上放過你們這群敵軍的。”

兩旁的侍從臉色陰沉,一腳踢在楊堯身上:“給我老實點。”

他痛苦的抱成一團,在地上打滾。

溫孜言冷冷的看着他,眸中無一絲波瀾,甚至透着冷寒。

天下誰人不知北盛皇帝疼愛賢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卻也不想與他浪費口舌。

侍從遞上一杯溫熱的茶盞,溫孜言随手接過,淺飲一口,語調慵懶輕慢:“宮中還未有人出來,似乎是楊将軍喊得不夠大聲。”

侍從自然懂得他話中深意,兩個侍衛微一拱手,來到楊堯面前,兩腳下去,分别踢在楊堯兩個膝蓋之上。

隻聽嘎嘣一聲骨節碎裂聲響,之後便是楊堯凄厲的哀号聲。

溫孜言微微蹙眉,卻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意思。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宮門果然大敞,匆匆而來的,不是别人,正是總管大太監常德。

對于他的出現,溫孜言面上無絲毫意外。

他将楊堯這個戰俘壓在宮門前,無疑是在打君修冥的臉。

但這個大将軍是他選的,這場戰争,他也該負一定的責任。他沒将楊堯壓上金銮殿正殿已經是給他留了顔面。

常德目光淡淡瞥過地上狼狽不堪的人,随後溫笑詢問:“老奴參見燕國太子,不知太子深夜來此,這是何意?”

溫孜言一笑,果然是君修冥帶出來的人,還算沉得住氣:“今日送來的禮物陛下似乎不太喜歡,我想這個禮物,他似乎會更感興趣。”

他懶懶的起身,踱步來到楊堯身前,清冽的眸光,含着戲谑與玩味。

溫孜言眸光輕眯,向一旁侍衛遞了個眼色,侍衛會意,手中長劍一揮,不偏不倚的刺入楊堯肩胛骨中。

又是一聲慘叫,震得人耳膜生疼,若繼續這樣叫下去,等滿朝文武收到消息,紛紛趕來,那裏子面子可就丢大發了。

常德眉心緊鎖,面露愁容,拱手道:“時至深夜,皇上已經歇下了,燕國太子若有何事,不如明日下朝之後再來吧。”

溫孜言唇角輕揚,常德自然是想拖延時間,以便想到對策,而他便是要給他一個措手不及的:

“既然北盛皇帝歇下了,本太子自然不便打擾,不如,明日我便壓着楊将軍到金銮殿,再向皇上讨要一個說法?”

他說罷,微一擺手,示意侍衛将楊堯壓下去,尚未轉身卻被攔下。

“還請太子稍等片刻,老奴這就去通傳。”常德躬身一拜,快步離去。

不多時,便有人請他入内。

溫孜言唇邊一直含着冷冷清清的笑,由宣武門而入,通往養心殿的路上,一路燈火通明。

他一步步踏過漢白玉鋪就的地面,月光散落在純白地面上,反射出清冷的微光。

養心殿内,君修冥依舊在批閱奏折,甚至是溫孜言走了進去,他都不曾擡眼,他神情專注,翻看着手中奏折,關鍵處,微蹙着眉心。

昏黃燭火在他英俊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溫暖的斑駁,似乎安笙也将他照顧的很好。

溫孜言随意拂了下雲袖,拱手道:“燕國太子見過皇上。”

他躬身等候,而君修冥卻像沒有聽到一樣,目光一直停留在奏折之上,指尖傳來輕微的奏折翻動聲響。

溫孜言唇角冷揚,緩緩起身,負手而立的看着他。那高傲的姿态,不卑不亢。

君修冥倒也不在意,依舊自顧翻看奏折,兩人暗自較勁,倒是一旁的常德,手心裏都握了一把汗。

他壓低聲提醒道,“皇上。”

“嗯。”君修冥淡應一聲,難得的擡頭,目光随意掃過他,與跪在地上極是狼狽不堪的楊堯。

他低訓一聲:“沒眼力的奴才,太子尊貴之身,還不看座。”

常德忙吩咐小太監搬來木椅:“老奴該死。”

這主仆二人,配合的一向是天衣無縫。

溫孜言優雅的挑了下衣擺,身形端正的靠入椅中。清傲的目光直視他的眸子。

他墨眸溫潤含笑,沒有半分情緒。隻在掃過楊堯之時,浮出微微的涼薄。

楊堯跪倒在地上,高大的身體都在不停的發顫。帝王心機深沉如海,他根本不知君修冥會如何處置他。

若是牽連了沁月,他更是罪該萬死了。

君修冥慵懶的靠在身後軟榻之上,連眸光都是懶散的:“太子深夜前來,就是将這他送回來給朕?倒是小題大做了。”

避重就輕,一向是他慣用的把戲。

溫孜言哼笑,淡若清風般:“今夜,月清風高,難道皇上就不想叙叙舊?别錯過了如此良辰美景。

本太子從燕國帶了上好的朝露清茶,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陛下飲上一杯,順便還可以談談賠償的事。”

他刻意拉長了語調,重點自然落在賠償的事情上。

君修冥一笑,吩咐人在禦花園備下酒菜果品。

禦花園,風亭水榭之上,暖風浮動,由湖面飄過淡淡蓮香。

溫孜言低頭專注,擺弄着面前的茶具,而後将溫熱的茶遞到他面前:“陛下請。”

君修冥接過,淺飲一口,甘冽的茶,味苦還甜,飲過後唇齒留香,茶中隐隐的還帶着花香之氣:“好茶。”

溫孜言一笑,自顧飲茶,眸色清幽:“這茶若人生,有苦有甜。隻可惜,那些被楊将軍無辜迫.害的少女,再也沒有機會體會人生甘苦了。”

他不着痕迹的将話引入正題,此番兩國的戰事也是因此而起。

君修冥緩緩放下手中杯盞,眼角餘光冷掃過跪在一旁的楊堯:“燕國太子此話何意?朕似乎聽不懂。”

溫孜言淡笑,不急不惱,目光停留在楊堯身上,緩聲道:“既然皇上不懂,那就要問問你這位楊大将軍,他在邊境究竟都幹了什麽好事。”

一時間,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楊堯身上。

隻見他蠕動着身體,爬到君修冥腳下,哭嚷道:“皇上明鑒,微臣爲燕國鞠躬盡瘁,絕沒有做過任何違背國法軍紀之事。

是微臣不才,被敵方擒獲,本應自刎謝罪,微臣苟且活到現在,就是爲了再見皇上一面,微臣辜負了皇上的厚望,罪該萬死。”

君修冥唇邊笑靥不變,吐出的幾個字卻冷到谷底:“你的确是該死。”

他一腳踢開他,厭惡的不曾多看他一眼。

楊堯被踢到在一旁,高大的身體窩在一處,緊咬着牙關,不敢吭聲。

君修冥不急不緩道:“楊将軍對此事一無所知,朕在邊境也并未聽聞過此事,或許是太子弄錯了。”

溫孜言早知道楊堯定會抵賴,若他承認,便逃不掉抄家滅門的大罪。不過,他既然敢來,便是自有萬全的準備的。

“楊将軍否認的還真是快,隻不過,這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溫孜言說罷,雙掌輕擊。

很快,便有侍衛押入了六個人上來。

其中三個男人穿着燕國朝的軍服,而三個女人,身上服飾各異,她們都是邊境村落的女子,隻不過,兩個是燕國子民,一個卻是梁國公主——清妍。

清妍指着君修冥癡癡的笑着:“呵…呵…呵呵,你是誰?”

至從墜懸崖後她便瘋了,後來被帶入了北盛軍營淪爲了那些男人發洩的慰安婦。

當溫孜言發現她時,她身上存有不少的淤青,而且還懷有五個月的身孕,隻不過在來北盛的途中時不幸滑胎了。

這五個人的出現,讓楊堯大驚失色。

石桌旁,君修冥面容依舊,而眸底卻一片涼寒,溫孜言當初回燕國遭遇刺客的事情他也是事後知曉。

卻沒想到梁清妍還活在這個世上,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也是她罪有應得。

清妍有些害怕君修冥的目光,躲在了溫孜言的身後:“大哥哥…我好怕…”

溫孜言溫聲哄着她,對她多少有些内疚:“妍兒不怕,大哥哥會保護你的。”

清妍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喏喏的看了眼君修冥,忙躲在溫孜言身後。

溫孜言的眸光溫溫落在幾人身上,首先是看向那幾個柔弱的少女:“既然楊将軍矢口否認,那本太子隻好找幾個人來說說楊将軍的罪行了。

你們都不用怕,隻要将事實一一道出便是,我相信,北盛的皇帝自然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跪在地上的兩個女子面面相觑。

北盛的女子率先站了出來,因爲她是北盛人,所以,她話才更有說服力:“民女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民女叫白繡荷,是北盛邊境白家村人,自從楊将軍駐軍在邊境,我們村子裏不時有女孩失蹤,村子裏開始謠言四起,有的說是鬼神作祟,有的說是妖精來抓人了。

我們都很害怕,夜晚不敢出去。就這樣戰戰兢兢的過了兩年,有一天,我和妹妹在稻田裏割稻子,妹妹說口渴了,就獨自去小河溝裏取水喝。我繼續割稻子,可沒過多久,就聽到妹妹的喊叫聲。

我追了過去,看到幾個駐軍将我妹妹抓走了。我一路跟随過去,看到他們将我妹拖入軍營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們就将我妹妹衣衫撕碎,然後一個接着一個的将我妹妹……”

那女子眸中一直含淚,說到此處,終于痛哭失聲,她臉色慘白着,眸光渙散,似乎想起了極可怕的事情。

主位之上,君修冥的眸色更冷了,雖然不動聲色,但他緊握着瓷杯的指,泛着青白。

那女子哭了一陣子,而後繼續哽咽道:“我當時被吓壞了,雙腳一軟,就癱軟在地。再後來幾天,我們在護城河下遊打撈到了妹妹的屍體。

我将此事告知了村長,村長帶着我們村裏人一起到太守衙門告狀,太守大人說會還給我們一個公道。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都沒有等到所謂的公道,村長說,楊将軍的妹妹是皇帝的女人,他是皇親國戚,我們惹不起。

好在,從那兒以後,村子裏再也沒有女孩失蹤了,這兩年倒是平靜了許多。”

她話音剛落,另一個女子就爬上來,哭泣道:“我們的噩夢,卻是從兩年前開始的,剛開始的時候,也是有女子不斷失蹤。

後來,我也被抓了過去,那段被困在軍營中的日子,簡直是一場噩夢,若不是太子攻陷了越關城,我可能早就被抛屍護城河了。”

清妍一直在旁擺弄着淩亂的發絲,一會嘻嘻哈哈的笑着,一會又像是見了鬼似的大叫。

溫孜言微歎息,命人将她帶走。

君修冥眸底一片薄涼,修長的指随意點了另外三人:“你們呢?有什麽要說的。”

“我們,我們曾是夏将軍的兵,後來在楊将軍手下,楊将軍駐守越關城開始,每個月都會抓一些女孩回來慰軍,在操練中獲勝的士兵,就可以……”那士兵低了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另一個卻開了口:“從那以後,營中士兵士氣大漲,操練格外勇猛。可是,夏将軍曾嚴明戒淫.欲,軍中絕不能有女人。

我們跟随夏将軍多年,對楊将軍的行爲并不贊同,侍衛長曾向将軍觐見,可是卻被楊将軍杖責三十軍棍,丢了半條命,從此後,再也沒人敢多嘴了。”

最後的一個爬上兩步,低頭繼續道:“豈秉皇上,我們的千夫長就是被楊将軍活活打死的,太守大人屢次警告楊将軍不可在邊境村莊捉女子了。

楊将軍怕太守上書,就到燕國邊境捉人,千夫長說這樣早晚會出事的,可楊将軍不聽,還把人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君修冥冷冷問道:“就因爲一句話就把人打死了?”

那人接爾道:“因,因爲千夫長提起了夏侯淵夏将軍,楊将軍就惱兇成怒了。”

君修冥手中華麗的白瓷茶杯突然碎裂在地上,茶汁濺了他明黃的衣擺。

一旁侍女吓得不輕,慌忙跪倒在君修冥腳下,用手帕給君修冥擦拭衣擺上的水漬。

“走開。”君修冥一腳踢開她,起身來到楊堯面前。鳳眸冷眯着看他:“皇親國戚?北盛那條律法規定皇親國戚可以不守法紀軍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又算什麽東西!”

君修冥擡腿,一腳踢在楊堯肩頭,他一身慘叫,重重摔在一旁。

楊堯連滾帶爬的再次跪倒在他腳下,哭嚷道:“皇上,你不要聽他們胡說,他們一定都是夏侯淵找來的人,他們都是誣陷我的。”

楊堯是什麽人,夏侯淵是什麽人,君修冥自然心知肚明。

溫孜言眸光冷冷的掃過楊堯,用鼻音輕蔑的一哼,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隻見,那名燕國的女子突然從地上站起來,伸出手臂顫抖的指着楊堯,面色死灰一片:

“我在北盛軍營,曾被楊将軍施暴過幾次,楊将軍的左胸口下方有一顆黑痣,若皇上不信,可以當場驗身。”

君修冥俊顔微冷,對一旁禦林軍道:“驗。”

兩個身材高大的禦林軍走上來,一把将楊堯整個人按倒在地,扯開他胸前殘破的衣衫,左胸膛下方果真有一顆豆大的黑痣。

君修冥冷冷道:“給朕将他壓入死牢,等候發落。”

“遵命。”禦林軍将楊堯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溫孜言見狀,輕蔑一笑,微一擺手,手下人便将那五人帶了下去。

他重新坐回到石桌旁,端起茶杯,溫笑:“我們現在可以談談賠償的事了嗎?皇上。”

君修冥冷眼掃過一旁常德。

常德猶豫片刻,還是帶着一幹人離去。

偌大的禦花園内,隻餘君修冥與溫孜言二人,偶爾的蟬鳴之聲,襯得夜色越發寂寥。

君修冥問道:“說吧,想要如何賠償?”

溫孜言直截了當道:“白銀三千萬兩。”

雖然是一筆大數目,但北盛富庶,而燕國邊境那些被淩辱緻死的女子,她們的家人也需要一份公道。

君修冥不急不緩道:“三千萬兩并不是一個小數目,朕會讓戶部湊錢,天色已晚了,今日太子先回去吧,既然了,這幾日,太子可以先在帝都轉轉,朕會命人陪同。”

“如此,便替邊境受害女子的家屬謝過皇上。”溫孜言起身,微微拱手,達成協議,而後轉身離去。

不久後,安笙拿着披風走到他的身邊,其實方才她就一直在廊上聽着:“皇上朕打算給錢?”

他溫聲道:“嗯,這場仗是不能再打了,朕總要給燕國朝一個交代。”

安笙想想也是,在他對面坐下:”沒有戰争也好。“

君修冥拿起桌上的筷子,菜式很豐富,都還沒有動,卻已經涼了。

他飲了口茶才問道:“無慮睡下了嗎?”

安笙點了點頭:“睡了一會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君修冥長臂一伸便攬過安笙的細腰,溫笑道:“好,今晚回朕的寝宮睡,這樣也免得打擾到無慮。”

不多時,常德返回,卻正好瞧見院中親熱的兩人,忙低下了頭。

安笙沒好氣瞪了眼君修冥,總是不分場合,忙起身離開。

君修冥卻橫了眼來的不是時候的常德,吩咐道:“這禍是楊堯闖的,也該由他來負責,明日你,派人将楊家抄了,抄到的或許還不止三千萬兩。”

常德詢問:“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楊将軍?他畢竟,是惠貴妃的哥哥。”

君修冥眸底一片冷寒,淡漠起身,丢下一句:“禽受不如的東西。”

常德拱手,随着帝王一同離開。

他心中了然,此番,楊堯隻怕是難逃一死了,所謂禽受不如,那還留着他幹什麽。

君修冥剛剛踏入養心殿,沒想到楊沁月竟然帶着宮人等候在殿前。

見到君修冥回來,臉上堆滿如花的笑靥:“皇上……”

她剛喚了一聲,卻隻見君修冥與她擦身而過,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楊沁月身體向後踉跄幾步,被身後侍女扶住,才避免摔倒。

君修冥進入養心殿,重新翻開奏折,剛剛拿起朱砂筆,楊沁月卻跟随了進來,手中還端着一碗溫熱的羹湯:“皇上,臣妾知道你國事辛苦,所以熬了一碗……”

未等她說完,君修冥手臂不耐的掃過,一把将羹湯打翻在地,精緻的瓷器打落在地,發出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響。

溫熱的湯水濺了楊沁月一身。她驚慌的後退,用手掌不停的擦拭着。

君修冥蹙眉看着一地狼藉,原本的好心情,都被楊沁月破壞了:“出去,沒什麽事就滾回你的瑤華宮,别來煩朕。”

這個蠢女人,楊堯出事,楊家至此敗落,沒有了母族的支持,她就更應該夾起尾巴做人,以求自保,沒想到她還敢來惹事。

況且前幾日發生的事情,他還沒找她算賬。

君修冥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楊沁月吓得不輕,也不敢再吭聲,微俯了身形,匆匆退了下去。

殿外,侍女荷子焦急的等待,将她走出,急切的迎了上來。

見楊沁月一身狼狽,剛要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荷子俯身,攙扶住她臂腕:“娘娘,皇上此時還在氣頭上,我們先回吧。”

“嗯。”楊沁月一拂雲袖,主仆二人快步離去。

夜靜寂,而這個夜晚,卻注定不平靜。

瑤華宮中,漆黑一片。

楊沁月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在侍女荷子的陪同,悄悄的離宮。

她壓低了聲音問道:“都打點好了嗎?”

荷子回道:“娘娘放心,天牢那邊奴婢已經打點妥當,會有人引領娘娘去見楊将軍的。”

天牢重地,潮濕陰暗,楊沁月蹙着眉頭,一臉的厭惡。

她在獄卒的帶領下,一步步向天牢深處走去,楊堯就被關押在天牢深處的死牢中。

一般被關進這裏的人,是絕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獄卒打開監獄的門,還不忘提醒:“娘娘抓緊時間,此時若傳到上面人耳中,我們的腦袋隻怕都要搬家。”

楊沁月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楊堯的身體靠在粗糙的牆壁上,已經被蹂躏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楊沁月踉跄的來到他面前,撲通一聲跪下來,顫聲喊了句:“大哥。”

“沁月?你怎麽來了?”楊堯睜大雙眼,震驚的看着她:“你快離開這兒,你是高貴的娘娘,這裏哪是你該來的地方。”

楊沁月雙眼都濕潤了,緊握住楊堯的手:“大哥,沁月是來救你的,大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楊堯苦笑:“傻妹妹,進了這裏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出去。這一次,隻怕皇上是不會放過我了。沁月,你記住,别插手我的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自保,楊家以後就要靠你了。”

楊沁月哭的凄慘,淚珠不停的掉落:“不,我不會讓大哥死,我們兄妹自幼相依爲命,沁月絕不會讓大哥有事。”

楊堯粗糙的手指摩擦掉她臉上的淚:“沁月别哭,你聽大哥說,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楊家的希望就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皇上絕情,他不顧及我爲他征戰多年,連一個小小的錯誤也不肯放過。沁月,沒有了母族的庇護,你今後的日子會更艱難。”

楊沁月不停的搖頭低泣:“我不怕,大哥,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沒有你,沁月不知道怎麽辦啊。”

楊堯沉重的歎息,凄苦的看了眼身下:“我被燕國擒住,他們對我動了大刑,如今,我已不能人道,也不算個男人了,還有什麽臉活在這個世上。”

楊沁月突然激動起來:“誰,是誰做的?”

楊堯壓低了頭,又道:“沁月,你記住,一定要除掉中州王和那個女人,如若不然,隻怕是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楊沁月連連點頭,聲音甚至有些嗚咽:“嗯,我答應大哥,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大哥的。”

楊堯緊握着她的雙手:“别做傻事,你是楊家最後的希望了!聽大哥的話,千萬别亂來,你現在鬥不過她。我的事勢必會連累你,所以,你要低調行事,将後宮的權利握在掌心間,才是正事。”

楊沁月還想說些什麽,而牢房外,突然傳來匆慌的腳步聲。

獄卒壓低的聲音響起:“娘娘,天就要亮了,您還是請回吧,若是讓人發現,奴才可承擔不起。”

楊沁月不耐煩的回了句:“知道了。”

“快走吧,别再被我牽連。”楊堯将她推開,身子重新靠回牆壁。

楊沁月無奈,隻得離開。

……

晨時,君修冥處理完政務便在養心殿打了會盹。

安笙知道這幾日他忙着接待着燕國使臣,有些勞累,特意做了幾個小菜。

但桌上準備的幾樣小菜,大多是無慮喜歡的,好在父子二人的口味相差不多。

君修冥聽到殿内細微的動靜便知是她來了,睜開了眼睛:“你來了!”

卻見她身後少了一人,問道:“無慮呢?”

安笙溫笑着點頭,開口道:“他還在院中練劍,我已經叫人去喚他了。聽你宮裏伺候的人說,你早上總不吃東西。我隻好親自過來了,政務要忙,但飯也必須吃。”

君修冥唇邊亦是柔情的笑:“阿笙越來越體貼了!讓爲夫該怎麽獎勵你呢?親一個吧!”

話落,他便起身将她擁入了懷裏,吻上了她的柔唇,本是淺嘗,可是他阿笙的滋味總是那麽讓他着迷。

這幾日太忙,都沒顧及到她們母子二人。

無慮一頭熱汗的跑進殿内,看了眼擁吻在一起的二人,笑意盈盈道:“爹,娘,你們親熱咱不關門呢!”

安笙臉紅的一把将君修冥推開,從侍女手裏拿過幹的娟帕,替無慮擦了擦汗。

君修冥溫潤的笑着,在飯桌旁坐下,心情大好的吃着早膳。

無慮夾了安笙喜歡的菜放入她碗中,臉上堆滿讨喜的笑:“娘,這個很好吃,你趕快嘗嘗。”

安笙很自然的送入口中,見父子二人吃的都很香,便問道:“我的手藝有沒有越來越好了?”

無慮連連的點頭:“嗯,娘,無慮要吃一輩子你做的飯菜。”

君修冥修長的指拂了拂他額角,落在孩子身上的目光,溫潤如水:“無慮,又有一段時日沒出宮了吧?等吃過飯,你們可以出宮去轉轉,但記得早些回來。”

飯後,無慮歡天喜地的拉着安笙向外走,畢竟是孩子,在他們的世界,快樂或許很簡單。

安笙失笑道:“有這麽開心嗎?不過就是出去轉轉。”

無慮嘟着嘴巴,抱怨道:“娘,被困在宮中都要悶死了,每天上朝下朝,跟着太傅讀書,練劍,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安笙苦笑,揉了揉他的頭:“娘不是一直陪着你的嗎!”

無慮嘻嘻一笑,眨了眨眼:“嗯,娘親這輩子都要陪着無慮,等無慮長大了就娶娘親做妻子。”

安笙伸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唇角的笑靥溫暖:“娘親會陪着你慢慢長大。”

兩人一前一後向殿外走去,遠遠的,隻見楊沁月一身素服,跪倒在養心殿外,哭的梨花帶雨。

常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規勸,似乎并無成效。

無慮蹙着眉心,冷眼掃過:“大早上就哭哭啼啼,真讓人心煩。”

安笙在楊沁月面前停住腳步,兩人一個站,一個跪,安笙低頭看她,有一種居高臨上的優越:“美人垂淚,當真是讓人心疼。”

楊沁月突然擡起頭,陰狠的看着她,剛剛那一抹無助,瞬間被狠戾取代:“安若離,你少說風涼話,如果我大哥死了,我就要你償命。”

安笙一笑,又道:“貴妃娘娘是糊塗了吧,本宮不是什麽安若離。”

楊沁月歇斯底裏嘶喊:“安若離,你以爲你瞞得過衆人的眼睛,就是你做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無慮走過來,蹲身在她面前,冷笑道:“惠貴妃,皇上已經下旨賜死楊堯,如果我是你,此刻就應該到天牢送他一程,而不是在這裏哭哭啼啼的惹人厭煩。”

無慮的話正踩重她的軟肋,她向前爬了兩步,跪在殿前哭喊起來:“皇上,求求皇上放過我大哥吧,請皇上念在他曾爲皇上征戰沙場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

“真吵,娘,我們走。”無慮擰緊眉心,牽着安笙的手離開。

走了一段的路,無慮又低聲嘀咕道:“娘,你男人天生長了一雙桃花眼,到處招惹是非。”

她側頭看向無慮,含笑捏了下他嫩嫩的臉蛋:“以後少說别人的不是,你還不是長了雙桃花眼,長大之後給我少招惹桃花。”

無慮不以爲意的哼哼了聲:“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

安笙不滿的蹙眉:“嗯?”

無慮嘻哈一笑,将小臉埋入她掌心:“别的男人可以,但是他不行。他後宮的那些女人隻會惹你難過。若是爹還敢納妃,我會替娘一個一個的收拾她們。”

安笙臉色冷黯下來,嚴正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再說,你爹不會的。”

無慮想想又點了點頭,這些年爹也的确沒納一個妃子:“娘,我想吃醉仙樓的香酥八寶鴨。”

安笙笑着,挂了下他鼻尖:“饞鬼。”

母子二人在繁華的街市上逛了一整天,吃飽喝足後,安笙和無慮一起回宮。

隻是沒想到楊沁月是這麽的有毅力。

兩人尚未走近養心殿,遠遠的就見楊沁月跪在君修冥身前,扯着他衣擺衣角,哭的梨花帶雨。

“皇上,大哥雖然有錯,請皇上念在他曾爲皇上出生入死的份上,就留他一條性命吧,皇上,臣妾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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