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把衣服脫了

養心殿内,溫衡負手而立在殿中。

溫孜言緩步而入,恭恭敬敬的屈膝跪地:“兒臣參見父皇。”

溫衡回頭,不溫不火的掃了他一眼:“起來吧。”

溫孜言僵直的跪在地上,頭壓得極低:“兒臣不敢。”

而後便聽頭頂傳來一聲淡哼:“你還有何不敢的?你現在的膽子可大着呢。如今這江山都是你的,朕這個父皇在你眼中也不足輕重。”

溫孜言挺直脊背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這一次,他的确無言以對。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硬,溫衡坐回軟榻之上,無奈一歎,再次開口:“爲了一個女人挑起戰火,你是越發的出息了,如今浣邺與北盛同時發兵,燕國腹背受敵,朕将江山交給你,你當真對得起朕的信任。”

溫孜言信誓旦旦回道:“孩兒知錯了,孩兒即刻出征,勢必将丢到的城池奪回。”

卻隻換來啪的一聲重響,溫衡一掌重重落在面前桌案之上:“朕的話你是當真聽不懂,還是在與朕裝糊塗?将你偏殿中的那個女人送回北盛去,君修冥自然會撤兵的。”

将她雙手歸還,那不就等于他不戰而敗嗎,溫孜言自然不會受這等窩囊氣:“父皇可還記得十年前出使梁國遇到的那位梁朝公主?她在那時本就是孩子相中的妃子,孩兒怎能将自己的妻子雙手送給他人。”

他冷聲質問:“難道她比你的江山還重要?”

溫孜言反唇相譏:“父皇當年不是将娘親看的比江山更重嗎?父皇也曾爲娘親挑起戰火。”

“你放肆!”溫衡大怒,這話由溫孜言口中說出,簡直大逆不道,作爲兒子,他并沒有資格來評斷老子的是非。

溫孜言自知說錯了話,急忙低下了頭。

沉寂半響後,溫衡微歎:“朕爲你娘所做的一切,從未後悔過,若一切重來,朕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那是因爲你娘值得。溫孜言,你覺得一個亡國公主值得你爲她征戰沙場嗎?她根本就不屬于你。”

溫孜言固執回道:“隻要打敗君修冥。她就會屬于我。”

溫衡無奈搖頭,溫孜言向來獨斷專行,又太過自負,他想做的事,即便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勸不動,若不付出代價,隻怕他是不會意識到自己錯了。

“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朕也不再勸你,朕隻希望你不要錯的太離譜。”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虧欠這個孩子,是以事事順着他的心意,他的自負狂傲,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有一定責任,所謂養不教父之過,便是如此。

“君修冥這個人,你對他了解多少?短短十日内便能攻克五座城池,此人決不可小觑。”

“他的确是人中龍鳳,孩兒卻已有必勝的把握。”溫孜言緩緩起身,來到溫衡身前,繼續解釋:

“父皇說孩兒爲了一個女人挑起戰火,那君修冥又何嘗不是。她是孩兒看重的人,但同時,她也是君修冥的軟肋,孩兒手中握着這張王牌,君修冥怎能不敗。”

溫衡鳳眸微眯起,指尖随意的敲擊在光滑的桌面上,忽而一笑:“看來你并沒有想象中那麽深愛連她。”

溫孜言不解的看向他,“父皇何出此言?”

他說罷,手掌重重的拍在溫孜言肩頭轺:“愛絕不是利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

轉眼間,又是幾日過去。

聽聞溫孜言這些時日都很忙,似乎在安排着邊境作戰的事,所以并沒來找過她。

君雯時常來,因爲在這燕國的皇宮,她們就像兩個相依爲命的冬菇,時常靠在一起,說些以前的事情。

安笙半依在窗棂前,呆呆的望着窗外:“人間四月芳菲盡,時日過了,便隻能随水逐流,真是可惜。”

“桃花謝了,還有荷花,荷花謝了還有菊花與秋海棠,即便是寒冬之日,仍有紅梅傲雪,花謝花開,都是自然定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

安笙回頭,隻見一身杏黃蟒袍的溫孜言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

她眸中閃過短暫的錯愕,而後清冷一笑:“殿下今日不忙朝政了嗎?”

溫孜言來到她面前,唇邊掩着笑,面色卻極是認真:“本王今日來此是要告訴你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希望先聽哪個?”

安笙微眯着美眸,仍随意的望向窗外:“反正都是要聽的,倒也無分先後,殿下随意便是。”

她說的輕巧,隐在衣袖下的手掌卻已經緊蜷起,她知道溫孜言接下來的話一定和君修冥脫不開幹系,難道他來了嗎?來接她回家?!

那麽,他知不知道她已經等了他太久太久。

“君修冥的五十萬大軍聚集在兩國邊境,短短十餘日已經攻陷邊境五城,燕國絕不能再坐以待斃,本王三日後便會派人出征。”

燕國與北盛正面交鋒已無可避免,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誰勝誰負,大概隻有老天爺才知道。

溫孜言邪魅一笑,兩指勾起安笙尖小的下巴:“你是不是很希望燕國落敗?”

安笙緊抿着唇不語,時到今日,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隻是心疼他,爲了她而興兵伐燕,戰争一起,民不聊生,真的值得嗎?

她側頭擺脫他的鉗制,淡聲詢問道:“這算是好消息嗎?那壞消息又是什麽?”

溫孜言繼續道:“君修冥求娶了浣邺國君的女兒,浣邺國出兵二十萬幹擾我朝西北邊境。”

安笙冷然一笑,難怪溫孜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原來是腹背受敵。

雖然她知道君修冥求娶西涼公主不過是被情勢所迫,可心中還是有莫名的酸楚。

溫孜言冷嘲熱諷道:“怎麽?難受了?你不過離開他月餘而已,他便要迎娶别的女人,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安笙并未否認,反而坦坦蕩蕩的點頭:“是啊,這裏的确有些疼。”

她如玉的指尖輕輕點了下心口的位置:“我想要的良人,他不需要文韬武略,也無需身份尊貴,我隻要他一心一意隻愛我一人,隻屬于我一個人。”

溫孜言幽沉的眸光緊盯在她伸手,沉默不語,似有所思。

“殿下口口聲聲想要得到我,那麽,殿下可否願意爲我休了太子妃與甯側妃,并對天起誓,此生絕不納妃?”她的确是将溫孜言問住了。

休掉甯妃,此生不再納妃,他并非做不到,隻是,他絕不能對沈惠始亂終棄。

一來,他們青梅竹馬,多年的情意并非朝夕可以動搖。二來,她也從未做錯過什麽,即便是休妻也要有個理由。其三,他對她也狠不下心,那樣無辜而又柔弱的惠兒,他怎麽舍得傷害她呢。

溫孜言承認,眼前這個女人對他的确很有吸引,因爲這是他思念了數十年的女人。

見之不忘,不過他從未看懂過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她可以冷漠,可以深情,可以脆弱,也可以決絕,她就像罂粟一樣,名字是毒卻讓人上瘾。

對于溫孜言來說,她就像是窗前的月光,讓人神往。而沈惠卻是心頭的一顆朱砂痣,同樣難以割舍。

安笙涼薄一笑,身子懶懶的依在窗前:“怎麽?做不到嗎!殿下還是舍不得你的太子妃吧。如此看來,殿下對我的情意也不過如此。”

而溫孜言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攬,将她整個人困在懷中:“這隻是你對本王的要求,本王應不應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笙并未掙紮,她越是反抗,隻會越激怒他而已。她冷傲的揚起下巴,淩然的看着他,卻已暗中運用内力。

溫孜言并未繼續有所動作,隻是溫怒的凝視了她片刻,而後轉身摔門出去了。

*

三日時光一晃而過,溫孜言并未親自前往邊境,而是排了沈惠的弟弟沈寒爲主帥。

安笙得到這樣的消息高興壞了,因爲她終于可以回到他的身邊。

啓程那日,溫孜言來相送時,端看她半響,最後隻丢下一句:你現在不願嫁給本王,本王不逼你,但你終究會是本王的女人。

車行月餘左右,他們終于來到了兩國邊境。

安笙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遙遙的看着故土,身居高位,似乎北盛皇朝的萬裏河山就被踩在腳下。

她唇角揚着冷漠的笑,她終于回來了,帶着他的孩子回來了。

“若離,你在想什麽?”君雯也不知從哪裏跳出來,從身後環住她腰肢,兩人的身量差不多,左右不過是小姐妹間的嬉鬧。

安笙低笑,指了指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衣服呢?”

君雯忙的松開,因爲她一摟住安笙的腰便能完全将她肚子凸顯出來,當她得知安笙已有四月的身孕也被驚了一跳。

好在寬松些的裙子還能替她遮掩,隻是近來趕路讓她瘦了不少。

君雯歎了口氣,憂心忡忡的模樣:“我已經送到你的營帳去了。也不知道皇兄能不能将我們平安的帶回去。”

安笙面容凝重幾分,堅信的開口:“他會的。”

經過此番經曆,君雯也收起了從前的沒心沒肺,嘻嘻哈哈,眼底平添了份憂心。

安笙美眸微眯着,北盛萬裏江山都籠罩在一片白霧蒙蒙之中。

唇角彎起一抹冷冽的笑,城頭冷風嗷嗷呼嘯,掀起她墨黑的發絲,揚在空中,妩媚妖娆。

安笙淡聲說道:“公主,北盛江山萬裏如畫,是不是很美?”

君雯點了點頭:“是啊,的确很美。”

安笙沉默不語,卻緩緩的伸出手臂,她掌心向外,手掌平攤開,然後,又緊緊的抓住。

君雯下意識的攏緊了胸口的衣襟,嬌怯的說道:“若離,城頭太冷,我們下去吧。”

安笙含笑轉身,正撞上不遠處站在城頭上的沈寒,他墨一樣的眼睛,深不見底。

安笙直接無視了他,自顧的解下身上的披風搭上君雯肩頭,溫柔道:“公主身子嬌貴,多穿一點吧。”

君雯想着她還身懷有孕,忙道:“不行不行,這樣你會着涼的……”

她剛要解下披風,卻被安笙按住了手:“好了,怎麽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君雯也隻好攏了攏披風,指尖指向不遠處:“若離,那是哪裏啊?似乎很美呢。”

安笙這些時日常常看着地域圖,淡聲回道:“是鳳凰山,那裏已經是北盛的地界了。”

君雯一副向往的神情:“我曾聽皇兄提起,北盛鳳凰山那一代民風淳樸,風景瑰麗,有機會真想去看看。”

安笙淡淡點頭,眸色卻幽暗幾分:“現在兵荒馬亂,還是别去了。兩國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這場仗要打到何時才能停歇。”

說到底,她才是這場戰争的罪魁禍首。

沈寒站在不遠處劍眉深挑,臨走時,溫孜言曾與他提及。讓他留意這個女人,她心機太深,溫孜言看不懂她,即便是沈貴妃,都看不穿這個人。

安笙美眸随意的輕眯着,不驕不躁的看了他一眼,便同君雯回了營帳。

轉眼間,沈寒出征已經一個月了,前方頻頻傳來燕國的捷報,沈寒已抵擋住北盛五十萬大軍,沈寒已奪回邊境二城,沈寒……

看着燕國的士兵士氣大增,安笙卻隻是一笑而過,她是了解君修冥的,至于沈寒有幾斤幾兩重,她也清楚的很,他絕不是君修冥的對手。

那麽,君修冥此舉隻怕是欲擒故縱了,對于敵人,君修冥一向不會手軟。

安笙想,用不了多久,沈寒一定會出事。

君雯悶悶不樂的走進她的營帳:“聽說沈寒又攻下一城。若離,我們會不會死?”

安笙搖了搖頭,安撫道:“不會的,他舍不得這麽乖的妹妹死。”

實則沈寒傳回來的奏報越多,就說明他離失敗越近,君修冥的反撲一定會讓人瞬間緻命。

她起了身,掀開營帳卻正見沈寒朝她所在的地方走來。

而此時,一名士兵對他禀報道:“大将軍,太子的車馬已在距城二十裏處,請将軍出城接駕。”

安笙有片刻的錯愕,看着沈寒,隻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生郁悶,好端端的溫孜言來這裏做什麽?

北盛皇帝,燕國太子都聚集在兩國邊境,這下倒是熱鬧了。

溫孜言來到營帳後并沒急着找安笙,而是與沈寒又詳細的了解了一遍邊境情況。

溫孜言微眯着眸子,盯着桌案上的地圖,許久後,才聽他溫聲開口:“沈将軍這一仗打得可是十分漂亮,還活捉了敵方守将。”

沈寒難得的笑了笑:“太子殿下謬贊,末将不過是誤打誤撞。”

溫孜言微擺了下手:“你也不必謙虛,本王隻有判斷的标準。”

沈寒拱手,不慌不忙回答:“隻是殿下,這北盛公主與安姑娘該如何處置?”

溫孜言沉思了片刻,其實他還挺喜歡君雯那個丫頭,因爲曾經他也有如此一個活潑的妹妹,後來卻不幸病故了。

況且兩國一直交好,所以很早以前他便認識君雯,每每她的生辰,他都還會派人送去禮物。

如果說是要殺了她,他段然是不會這麽做,至于安笙,他當然也舍不得。

半晌後,他才淡淡的說道:“先留在軍營中好生看着吧!也别虧待了她們。”

沈寒有些不明白,但也應道。

溫孜言在主位之上坐了下來,看了會布防圖,而後又問:“接下來,沈将軍有何打算?”

沈寒思慮片刻,決定據實以報:“啓禀殿下,北盛與燕國一向交好,末将覺得倒沒有必要爲一個女人挑起戰火。

屆時生靈塗炭,遭殃的還不是百姓。不如将北盛公主與安姑娘還回去?如此,北盛皇帝必然會……”

他話不曾說完,溫孜言便微怒的一拍桌案,如今連連打了勝仗,他又何必俱他?

沈寒見溫孜言惱了,不再多說,他雖身爲将帥,但他從小就知道,打仗不是爲了勝利,而是爲了百姓得到安甯的生活。

更何況,如今這場戰役隻是因爲一個女人,還連累那麽多的将士犧牲。

溫孜言沉默片刻後又道,“此事容後再議。”

沈寒俯首:“是,殿下一路車馬勞頓,末将不便打擾,先行告退。”

溫孜言不悅的揉了揉眉心,應了一聲:“嗯。”

沈寒離去不久,溫孜言便起了身,準備去安笙的營帳看看她近日如何了?

隻是來到她的營帳時,才發現人不在,就連守衛也不知人是何時不在的。

溫孜言匆匆來到君雯的帳内,隻見她還在燭光下一針一線的繡着荷包,又看了看帳内四周:“雯兒,看見安笙了嗎?”

君雯錯愕了片刻,搖了搖頭:“安笙?是誰?”

溫孜言擰着眉,疑惑的看着她一臉的困惑,問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安姑娘你不知道她名字就能和她那麽要好嗎?”

君雯忽而一笑:“你說她啊!可她不是安笙啊,她是若離,安若離。怎麽了?”

溫孜言微楞了片刻,看着她手上的荷包:“沒事,小妮子動春心了?這是繡給心上人的吧?”

君雯臉色紅了紅,低着頭,一副小女兒姿态的應了聲:“嗯。”而後她又擡起一雙明眸看着他:“言哥哥,你會殺了我們嗎?”

溫孜言唇邊一抹柔和的笑意,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傻丫頭,當然不會。”

君雯抱住了他:“言哥哥,那你放我們回去吧!我會讓皇兄停止這場戰争,我知道這些時日,你也一定很矛盾,可是言哥哥,若離她愛的人是我皇兄,你就讓他們在一起好嗎?”

溫孜言隻是任由她抱着,卻沒有多說,他看到的明明就是她抛棄了君修冥,最後跟着君易潇離開了。

沉思良久,他才開口道:“我會考慮的,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我可不想将你交給你皇兄時,他再來責備我。”

君雯笑着點頭,收了手裏的針線。

溫孜言也便轉身離開。

……

彼時,主帳之内空無一人,桌案上的地圖平整的攤開着。

安笙來到桌邊,認真端看,如玉的指緩慢的流連過一座又一座城池,她漂亮的眉心越蹙越緊。

正是沉思之際,身後突然一道黑影晃動,明黃的利劍不偏不倚向安笙後心刺去。

安笙警覺的側身,避開要害之處,手臂的錦袍卻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好在袍子寬松肥大,并未割破肌膚。

她腳下快步旋轉,順手将桌案上的磨盤丢向刺客,那刺客伸手極爲敏捷,輕輕的璇身便躲過,連一滴墨點都沒有沾上衣襟。

他手中劍光一閃,寶劍再次刺向了安笙面門,安笙躲閃,出手,兩道身影很快交疊在一處。

對方的武功明顯在她之上,招招凜冽,看似危險,但安笙卻并未感覺到殺氣,她唇角含着冷冷的笑,下手卻絲毫不留情面。

既然要玩兒,那做戲可要做全套。

隻有竭盡全力,步步緊逼,才能探出對方的實力。每一次劍刃都在安笙身側險險的劃過,她眉心緊鎖,很顯然,對方也在探她的底。

她開始微微的氣喘,腳步飛轉,衣袖翩然,劍光跟随着她的身形閃動。

而安笙眸中一閃狡黠之色,在關鍵一刻突然頓住腳步。

刺目的劍光向胸膛刺來,她不躲不閃,一雙美眸隻微微的眯起。

毫無意外的,劍尖在距離她心口一寸的地方停住。

安笙唇角揚起笑,聲音幽幽,含着玩味:“不繼續了嗎?我雖拒絕了殿下,倒也不必殺了我吧。難道是因愛生恨?”

冰冷的劍刃沿着她心口的位置劃上咽喉,劍尖筆直,明晃的白光些微刺目。

安笙絕美的面容平靜淡漠,唇角含着笑,些微戲谑。

那刺客一身黑衣勁裝,緩緩落下臉上的黑巾,果真是太子溫孜言:“本王隻給你一次機會,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回答,否則,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君雯的話不得不讓他起疑,隻是不明她爲何要欺騙君雯?現下又爲何鬼鬼祟祟的來到主營!

安笙輕笑詢問:“太子殿下想知道什麽?”

溫孜言再次質問:“你究竟是誰?混入燕國軍營,究竟有何目的?”

安笙笑,随意的撥了下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我難道沒跟殿下提起過我是安笙,至于我爲何身在軍營之中,殿下心知肚明。若非殿下要強娶,我也不必颠沛流離。”

溫孜言劍眉冷彎,手掌緊握劍柄,冷冷丢出一句:“将衣服脫了。”

他記得,梁朝公主的肩上有一顆紅痣,因爲梁朝的服飾向來不同其他王朝,那裏的女子也都是抹胸長裙。

安笙眸色忽而一冷,隐在雲袖下的拳頭緊握,脫了,她腹中孩子就瞞不住了!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溫孜言的寶劍又向前逼近一分:“還不脫?”

安笙冷笑,兩指夾住劍刃,讓劍尖稍稍偏離。

她笑着解開身前紐扣,動作緩慢,又帶着幾絲輕佻。

那一雙妩媚的眉眼,妖冶的勾人魂魄。外袍滑落在腳下,她身上是一件套在雪白中衣上的粉色紗。

緊接着衣襟被她一寸寸扯開,露出雪白如玉的香肩,肚子下的衣服卻仍舊松松垮垮的層層疊疊。

正是這時,女子突然低泣起來,雙眸剪水,淚珠子當着噼裏啪啦的打落下來,她雙手胡亂的攏在心口,秀發散落,裸露在外的雙肩不停的顫抖着。

一副楚楚可憐姿态。

溫孜言一側劍眉挑起,一時間竟尚未猜透她的意圖,這個女人從不按章出牌。

“殿下,你怎麽能這樣對笙兒,你這樣做,讓我往後如何面對世人……倒不如死了算了,免得敗壞門風……”

“安笙,你又在耍什麽把戲!”

他話音剛落,隻聽身後傳來女子尖利的聲音,音調中帶着哽咽:“你們在做什麽?”

溫孜言回頭,隻見沈惠已站在兩人身後,他一瞬有些驚愕,她怎麽會在這裏?

沈惠身體不停的顫抖,淚奪眶而出:“溫孜言,你在做什麽?這是中軍大帳,即便你再想要她,也不能在這裏,也不能敗壞軍紀,你太讓我失望了。”

溫孜言負手站在原地,眼底含着冷意,側目看向一旁哭的梨花帶雨的安笙。

若非他剛剛被擺了一道,但憑女子那般嬌弱的姿态,的确讓人忍不住心疼。

安笙不動聲色攏着松垮的衣裳,來到沈惠面前,哭的更凄慘:“太子妃娘娘,求你饒過安笙吧,安笙是被逼無奈……”

但很顯然,她如此做不過是火上澆油,将沈惠心中的妒火燒的更旺棼。

溫孜言怒吼一聲,一把扯住她手腕:“你該玩兒夠了吧,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則本王不會饒過你。”

安笙被他用力一扯,身體踉跄着,順勢跌入他懷中,又驚恐的掙脫起來:“太子殿下,笙兒錯了,笙兒以後再也不敢反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你……”溫孜言狠狠的瞪着她,此刻真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他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被人算計,還是一個女人錯。

然,他話未出口,臉頰忽然一疼,竟是沈惠揚手匡了他一巴掌。

她緊抿着唇,臉色慘白,眸中都是模糊的淚。

她看着他,一步步後退:“溫孜言,是我看錯你了,你既然如此喜歡她,既然生米已成熟飯,就讓她做你的太子妃吧,我要休了你。”

沈惠說完,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而此時,安笙站在他身側,用指尖示意的抹掉臉頰上的淚,唇角溢出清清冷冷的笑:“殿下,您的太子妃看起來似乎很傷心呢。”

溫孜言雙眼燃燒着怒火,手掌一把掐住她咽喉,力道不輕,掐的她小臉漲紅,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而她依然笑着,嘲諷的笑:“太子殿下還不去追嗎?若她真有個意外,殿下隻怕要抱憾終身。”

他咬牙切齒道:“惠兒若有意外,本王就用你給她陪葬。”

“好啊,反正我賤命一條,黃泉路上,有尊貴的太子妃娘娘陪伴,倒也不會寂寞了。”她諷刺的大笑,又道:

“殿下不必這樣看着我,若非殿下想算計我,也不會中計。不過是個教訓,讓殿下以後不要小瞧女人。”

不過也虧沈惠這個女人來的及時,不然今日她可還真就無計可施了。隻是,她隻聽聞溫孜言來了,卻沒想到沈惠也跟了來。

環在她頸項的手掌逐漸收緊,安笙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她合起的長睫輕顫着,才蒼白的面頰上投下一片暗影。

她沒有反抗,因爲她在賭,賭溫孜言對她的最後一抹憐惜。

雖然她也覺得很奇怪,燕國的太子與她隻有幾面之緣,偏偏就非要娶她爲妃。

侍衛急促的聲音從帳外傳來:“殿下,不好了,娘娘在營帳外昏倒了。”

溫孜言一驚,片刻的遲疑後,終于松開了手掌,一把将安笙摔在一旁:“若惠兒當真受到傷害,本王絕不會放過你的。”

安笙跌坐在地上,猛烈的咳着,大口大口的喘息,扶着自己的肚子,發現沒什麽異樣才松了一口氣。

待溫孜言離去後,她唇邊才顯出凄凄的笑,能傷害沈惠的從來都不是她,而是溫孜言自己。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男人才有本事傷女人的心。

另一面,溫孜言将昏迷不醒的沈惠抱回卧房,大夫随後而來,沈寒也收到了消息快速的趕了過去。

溫孜言将沈惠擁在懷中,不過短短數日不見,她消瘦了許多,在他懷中幾乎沒有什麽重量,臉色也蒼白的厲害。

侍女說,她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

溫孜言并非不心疼,隻是,他們一直在冷戰,絕情的話都說了出去,彼此都倔強的不肯先低頭。

“她究竟怎麽了?怎會無緣無故昏倒呢?”沈寒擔憂問道,語氣不由得重了幾分,帶着明顯的責備。

溫孜言的兩指搭在沈惠的手腕内側,半響後,眸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唇角緩緩的揚起:“她沒生病,隻是懷了身孕,已經兩個月了。”

她當真是怨恨着他的,即便是有了身孕這麽大的事,仍對他絕口不提。

一旁軍中随行大夫屈膝拱手:“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

溫孜言含笑點頭,眸中的喜悅是無法掩藏的。她懷了身孕,他們有孩子了。

他的唇輕貼在沈惠耳側,溫聲呢喃:“惠兒,我們有孩子了,本王要當爹爹了。”

沈寒看了眼躺在床上還昏睡着的沈惠,淡聲道:“恭喜太子殿下。”

“平身吧。”溫孜言唇角溢出笑,她環在沈惠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她很纖瘦,腰肢不盈一握,他溫厚的手掌輕輕的撫摸上她平坦的小腹,這裏面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而此時,沈惠依舊昏迷着,沒有絲毫要醒來的征兆。臉色蒼白的駭人,這樣無助的她,真讓人擔心如何能孕育他們的孩子。

沈寒又問,眉心一直不曾舒展:“她的身子如何,爲何一直昏迷不醒?”

溫孜言眸色微黯,聲音中帶着焦慮:“她本就體虛,懷着孩子更添了負擔,一時氣血攻心,才會昏厥。隻要好生調養,再開幾幅安胎的湯藥,慢慢會好起來的。”

沈寒自然留意到他不對,轉而指向一旁大夫:“你,去給太子妃娘娘診脈。”

“這……”上了年紀的大夫有些微遲疑,見溫孜言并未反對,便大膽的上前,将兩指搭上了沈惠脈絡。

沈寒問道:“如何?”

大夫面有難色,仍據實以報:“太子妃娘娘心結難纾,會導緻氣血不暢,食欲不振,若長此下去,隻怕身子會越來越弱,對胎兒極爲不利。若是此症狀得不到緩解,這一胎隻怕不保。”

溫孜言的面色有些難看,目光一直落在沈惠面頰,而後,是若有似無的歎。她的心結,他懂。

“務必保住太子妃這一胎,否則,我唯你是問。”沈寒的語氣有些急躁,卻又明顯是說給溫孜言聽。

他對溫孜言一向尊敬,但在沈惠的事情上,他對溫孜言的成見頗深,即便沒有安笙,甯側妃,單憑他太子的身份,沈寒便是不願家姐下嫁的。

那大夫戰戰兢兢回道:“老臣定當竭盡全力。”

屋内,又短暫的靜默,溫孜言擺了下手,吩咐衆人退下:“都出去吧,本王留在這裏便是。”

沈寒蹙眉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停留在沈惠身上。

溫孜言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卻不是一個完美的丈夫,姐姐出嫁之前,他曾多次勸阻,而她還是義無返顧的嫁了,早知今日,不知她可否悔不當初。

“将軍,我們先出去吧,有太子殿下陪着太子妃,不會有事的。”青衛在他耳邊提醒道,兩人一前一後離去。

天逐漸黑暗,屋内,燭台上燃燒着紅燭,燭光微微的晃動,一滴滴燒盡的蠟油順着燭身滴落下去,像極了離人的眼淚。

彼時,沈惠已經醒來,她被溫孜言擁在懷裏,不動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盯着燭台上哪一點昏黃的光。

“在想什麽?”溫孜言出聲詢問,語調少有的溫和,他低頭吻在她額頭上,觸碰的竟是冰涼的肌膚。

他微驚,牽起她的小手護在掌心,同樣的冰冷在他掌心間慢慢散開:“怎麽這樣冷?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讓本王瞧瞧。”

溫孜言說罷,指尖已搭上沈惠手腕内側。

沈惠掙紮着甩開他的手,自顧翻身下床:“我沒事,心冷了,身自然也是冷的。”

然而,她雙腳剛剛觸及地面,知覺腦中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身子便栽了下去。

溫孜言驚呼一聲:“惠兒!”

還好他動作利落,手疾眼快的将她柔軟的身子擁入胸膛,若這樣重重的一跌,難免傷到腹中的胎兒。

沈惠身子一直不好,獨寵兩年卻一直未曾有孕。

她是貴妃的侄女,又出身将門,從未有人苛責過什麽,但卻抑制不住宮内流言四起,溫孜言雖未放在心上,但身爲男人,怎麽會不想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如今總算是有了,卻偏偏是在這個時候,這個孩子,來的可真不是時機。

記得那一次,是他們大吵之後,他失控的将她壓在身下,她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哭,而這個孩子卻偏偏是那日留下的。

之後,他們的關系更緊張,後來,又發生了甯側妃墜河之事,如今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遇見了曾幾面之緣的梁朝公主。

沈惠手掌緊握成拳,不停的敲擊着額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溫孜言抓住她手腕,将她嬌弱的身子緊擁在懷裏:“惠兒,别胡鬧,别傷了自己。”

沈惠在他懷中劇烈的掙紮:“溫孜言,放開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溫孜言自然不會放開她,她情緒如此失控,難免會傷了孩子:“惠兒,你安靜一些好不好?你聽我解釋,安笙的事,你要相信我,是她算計本王。”

沈惠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頓時在他懷中安靜下來,從動到靜,毫無預兆,轉變之快讓人莫名的不安。

她仰頭看着他,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忽然諷刺的笑了起來:“你要我相信你?溫孜言,有什麽資格讓我相信你?你說被她算計,我就要相信你的話。可是,當初我被算計的時候,你相信過我嗎?”

她的話,讓溫孜言啞口無言。

是啊,當初甯玉墜河,他隻顧着與她置氣,何曾聽過她一句解釋。

“當日甯玉拉着我去船頭,她扯着我的手,哭着求我讓她入宮,我好心安慰,可是,她突然變了臉色,扯着我就要将我推下去,我本能的抗拒。

然後,她就突然掉進了河裏,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有人高喊着:太子妃将甯小姐推下了護城河。

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我當時很怕,我想依靠着你,我想你一定會相信我的,可是,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的眼中隻有甯玉……”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舌尖舔舐到鹹澀的淚:“别說了,惠兒,對不起,對不起。”

沈惠默默搖頭,淚珠滴答而落:“太晚了,我已經不再需要你的原諒。”

她疼痛的合起眼簾,纖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珠。她的心已經傷透了,她對他的愛,也盡了。

她覺得自己不該來的,可是,姑媽說,再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珍惜與他十幾年的感情,可是,這份感情遠比她想象中的脆弱不堪。

沈寒說的沒錯,從一開始,她就已經錯了,溫孜言可以是哥哥,卻不能做情人。

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走的,即便是錯,她也認了。

而現在,她不要讓錯誤繼續下去。明日,她就離開這裏,永遠的離開他。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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