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呆在哪裏對她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她的确生氣,卻也沒資格生氣,也隻有氣自己無能了。
君修冥步入房間的時候,安笙正蜷縮着身子坐在窗口前,窗棂大敞着,風從窗口灌入,掀起她墨黑的發絲。
她一直不曾換下白服,固執的讓人頭痛。
不過是幾日的光景,她整整瘦了一圈,這一身純淨的白,更顯得身姿纖弱。
他大步走過去,下一刻,窗子應聲緊閉。
他用她入懷,溫怒道:“這群奴才到底會不會伺候主子,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吹冷風!”
安笙靜默不語,似乎與他多說一個字,她都覺得沒有必要。
他将她抱起,步入屋内,兩人一同滾到在柔軟的床榻上,安笙仍舊沒有掙紮,似乎他想做什麽,對于她來說都無所謂。
他溫軟的唇貼在她耳側,暧昧低語:“這幾日不見,可有想念朕?”
她起初不語,但身旁的男人顯然沒有什麽耐性。
他的唇沿着她優美的鎖骨親吻,故意挑逗着她敏感的神經。
安笙避無可避,隻得清冷的丢出一句:“皇上政務繁忙,淮州的事尚未處理,留在臣妾這裏做什麽?再則,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并非臣妾,并不需要我的想念。”
他無奈失笑,闆過安笙的身體,溫聲開口:“丫頭,我和她之間……”
“皇上來此就是要說這些嗎?那對不起,我不想聽。我對你和别的女人的故事不感興趣。”安笙冷冷丢下一句,而後掙脫他的懷抱,赤腳下榻。
然而,身體剛剛離開溫暖的源頭,卻被他再次扯了回去。
她重新撞入他胸膛中,毫無意外的撞上他仍未愈合的傷口,隻聽到他一聲淺顯的悶哼。
君修冥雙臂緊鎖在她柔軟的腰肢,顯然是不打算再放手。
“可是,朕想讓你知道。”他暗啞的聲音,在她頭頂萦繞。
“對不起,我不想聽,我也求你别告訴我。”安笙依舊是面無表情,但一張俏臉卻更蒼白了,長睫低斂着,遮擋住了所有的情緒。
本就冰涼的身體卻越來越冷,冷到了谷底,嬌小的身軀散發着駭人的寒氣。
她遲緩的合起眼簾,一顆冰冷剔透的淚珠在睫毛上微弱的顫動着。
安笙突然懂得,原來,愛情是分先來後到。
在遇見她之前,他遇見了别的女子,在吻她之前,他的唇吻過别的女人,在愛上她之前,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另一個女子的存在。
她在他的人生中,一直是遲到的。
安笙一直沉默着,反而讓君修冥有幾分無措,也不敢再開口提起那些往事。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了幾分:“丫頭。”
她難得有了反應,唇角微微的揚着,些許的嘲弄:“皇上還有事嗎?”
君修冥高大的身體一震,又是短暫的沉默。
而後空氣中傳來她淡淡的笑,很輕很輕,夾雜着淡淡的蒼涼:“君修冥,你的确爲放棄半斤找了一個最充分的理由。
可是,對不起,我沒辦法原諒你,我甯願死的人是我自己,也不會讓她成爲了你們皇位相争的犧牲品。”
亦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原諒,在安笙看來,他不過是爲了求一個心安理得。
即便有一萬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無法改變故事的結局——那就是他爲了給君甯一個治罪的理由,爲了那個女人能回來,所以将她扔在了白府,最後犧牲了半斤。
如果師父不曾告訴她這些多好,她一點也不想知道她愛的男人城府有多深。
被君甯淩辱的體無完膚的半斤當時有多痛,說出那句她不是賢妃的話又是經曆了多麽刻骨的折磨?臨死之前,她喊的卻仍是這個男人……
這些,安笙連想都不敢想,每一個午夜夢回,她似乎都能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哭喊着:“娘娘,救救我。”
不是在所有人的眼裏,一條鮮活的生命都如草芥,如果她沒有再次入宮,她便不會有那個孩子,更不會被自己殘忍的,活生生的勒死腹中。
她恨,可是這都是她欠白偌賢的,她卻從來不曾虧欠君修冥任何,隻是恨自己明知帝王無情,還是忍不住動心。
君修冥将頭埋入她肩窩,高大的身體輕微的顫抖。他又何嘗不痛,卻怎麽也無法給她準确的答案。
他不可能就這樣忘記了那個用命救他回到北盛的女孩,他也不可能忘記與她在一起的那段美好時光。
但他也不能就這樣放走安若離,現在唯一能做便是用盡一切可能去補償她:“丫頭,告訴朕,你究竟想要怎麽?隻要朕能做到,朕都可以滿足你。”
安笙輕輕推開他,瞪大的明眸中,一片空洞清冷。
卷曲的睫毛輕顫幾下,大顆的淚珠便滾落了下來,蒼白的唇輕輕顫動:“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人生中從不曾遇見過你。
如果可以,希望我和她們從不曾來過,八兩和半斤曾對我說,她們想浣邺了,她們想那裏的家人了。如果可以,請你将她們還給我……”
君修冥的雙臂按在她肩頭,用力的搖晃她的身體,試圖将她從不切實際的夢中喚醒:“丫頭,你究竟要朕說多少次?她們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你醒一醒好不好?”
他知道自己的話有多殘忍,可是,隻有面對現實,安笙才能勇敢的活下去。
安笙緊咬着唇,任由淚珠如雨般打落下來,如今,她連哭出聲音的勇氣都沒有了。
曾經,她以爲自己很勇敢,那時的安笙,真是太天真。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
而面前的這個男人,她以爲會是他生命中的依靠,直到失了身,丢了心,才發現他的心從來不曾爲她停留。
她用雙臂緊環着身體,彷徨無助的模樣,讓君修冥極爲心疼。
他擁她在懷,低頭吻掉她面頰上冰涼的淚:“丫頭,别哭,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安笙微擡起眼簾,纖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她靜靜看着他,好像看着陌生人一樣。
她墨眸中的陌生與清冷,讓他莫名的慌亂。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即将離開他,然而,除了緊緊的抱緊她,他什麽都做不了。
于是,他捧起她的臉,用力吻了下去。
淩亂的吻落在她眼角眉梢,然後是唇角,同時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不過是一個吻卻輕易的點燃了他身體的溫度,他急切的撕扯着她身上礙人的衣物,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身體。
隻有在她身上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身下人的溫度,隻要占有她的時候,君修冥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是屬于他的。
可是,事實再一次證明,他錯了。
安笙在他身下安靜的出奇,任由他在她身上欲所欲求。
她目光呆滞的盯着頭頂的房梁,神情冷漠,不拒絕,卻也不迎合。
他伏在她身上沉重的喘息,聽到她淡淡的,清冷的聲音傳來,她問:“如果沒有江山社稷的牽絆,如果沒有皇上心中的那個女人,在沒有任何的前提,你會願意跟我離開嗎?”
她清晰的感覺到壓在身上的沉重身軀一僵,他深深凝望着她,卻沒有回答。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矛盾與掙紮,他的遲疑再一次,深深的刺傷了她。
她突然就笑了,笑靥很輕,很冷,很諷刺,也很悲涼。
她笑自己的癡,自己的傻,明知道這些在他心中的重量,她還是不死心的想要求一個答案。
而到頭來,不過是讓自己傷的更重,他與她之間,終究抵不過他的江山,他心中的女人,從始至終,她安笙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她竟然推開了他。
安笙胡亂的攏緊衣衫,裹住身體,她将身體蜷縮成一團,像一隻鴕鳥一樣,卑微的躲在角落:“謝謝你的答案,我甯願你傷害我,也不願你爲了安撫而欺騙我。”
她微弱的聲音,帶着些許沙啞。
君修冥慌了,他上前想要再次緊擁住她,卻被安笙生硬的躲閃開。
他伸出的手臂,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
他無力的歎息道,“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對于不可能發生的事,朕不想回答。人死不能複生,即便是帝王也不能改變什麽。讓噩夢過去,好不好?”
安笙痛苦的搖頭,靜谧的空間中,是她凄傷而諷刺的笑:“君修冥,這一次,再也過不去了。你若不想死在我的手上就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一把将她扯入胸膛,溫柔輕哄:“丫頭,别再任性了。”
而剛觸及他身體,安笙卻如同一隻失控的小獸,在他胸膛中不斷掙紮着,她雖嬌弱,卻是會武功的,爲了掙脫他,她暗運了内力。
而君修冥仍有傷在身,直到唇角一抹鮮紅溢出,卻也不曾放手。
安笙雙手抱頭,痛苦的低吼着:“你滾,你滾啊。”
她害怕,害怕她忍不住掏出枕頭下的匕首,刺入他的心髒,她害怕,她真的會選擇和他一起入地獄。
君修冥卻手掌輕輕的觸碰上她流淚的面頰。
她渙散的墨眸中,終于有了他的倒影,可是,他從她眼眸中看到了清晰的恨,那樣赤果而毫無遮掩的恨。
安笙臉上都是模糊的淚,而她卻狂笑着,失控的笑:“君修冥,爲什麽,你說你爲什麽要用她的命來換我的命?
皇位對你們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嗎?重要到讓你們可以不顧任何人的死活!如你所願,她死了,是你害死的,可是,爲什麽你還活着?”
面對安笙泣血的控訴,他隻能痛苦的低喃:“我不想讓你死,也不想讓她死,丫頭,可朕沒有辦法。”
她停止了笑聲,突然又安靜了下來,剔透的淚珠,滴答滴答的順着蒼白的面頰落下來。
她無辜的看着他,楚楚誘人的模樣,唇片輕微的顫動,聲音都是輕飄飄的:“皇上,我們的無憂在天上會孤單的,會害怕的,我們去陪他,好不好?”
伴随着她聲音而落的,是冰冷的寶劍刺入了君修冥身體。
他不躲不閃,任由着月光劍刺穿胸膛。
他的目光遲疑的落在胸口處,寶藍色劍刃插在明黃的龍袍之上,鮮紅的血珠沿着劍刃一滴滴落下來。
而她握劍的手,卻在不停的顫抖着:“對不起,隻有這樣我們才會沒有任何人打擾的永遠在一起。”
“皇上!”端着藥進屋的常德大驚失色,一擁而上,卻被君修冥厲聲阻止。
“别過來,都給朕滾。”嘶吼之後,他低斂的眸光微微擡起,他看着她,眸光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水。
他對她笑,低低的說了句:“好,朕去陪他,可是,丫頭,答應朕,你要好好的活着。”
安笙握劍的手,無力的滑落,她哭着,哭的格外凄涼,在他們兩人之間,她必須做出選擇。既然他那麽的無情,這個江山換一個人又有何妨?
君修冥的手掌捂住傷口的位置,胸膛中跳動的心髒,痛的幾近抽搐。
從沒有一次如此刻般,彷徨而絕望,爲什麽,他再也看不清他與她的未來?
那些他早已爲她規劃好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是不是,他們已經走到盡頭了!
她凄然一笑,依舊傾世絕美,而那抹笑靥,卻空洞的可怕:“君修冥,我與你之間的感情,也隻能來生再續了……”
說着,安笙便将手中匕首欲要刺入自己的腹中,與他同歸于盡。
卻在最後一刻,君修冥徒手握住了她的匕首:“丫頭,你可知,朕很清楚這次你回來的目的。
朕隻是在賭,賭你會選擇他還是朕,即便你選了他,朕也不怪你,其實金陵城那邊的消息,朕已知曉了。所以一直以來,朕才在淮州并未啓程回京。”
安笙微微的錯愕,踉跄的退後了幾步,原來他早就什麽都知道了,卻還一直陪她演着這場戲。
君修冥發狠的将插在胸膛中的寶劍拔出,血柱噴湧,他的身體傾倒而下,人跟着昏死了過去。
“君修冥!”安笙痛苦的呼喊一聲,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沉重的倒了下去,心髒傳來窒息的疼痛。
這真的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而緊接着,便是常德尖利的痛呼:“皇上,皇上!”
一時間,屋内混亂一片。
*
夜,寂靜幽深。
當君修冥再次醒來之時已是隔日。
常德走上來,将溫熱的湯藥遞到他面前:“請皇上趁熱将藥喝了。”
君修冥眸光微斂起,犀利的眸光透着駭人的寒:“太後救出來了嗎?”
隻有将王氏救出來,那邊王氏一族的人才不敢輕舉妄動,而王氏終究是女人,隻怕在知道白偌賢的真實身份後,心也就跟着軟了下來。
常德皺了皺眉,淡然的回道:“太後娘娘已經被安置好了。”
君修冥點了點頭,而後掀被下床,劇烈的動作毫無意外的扯痛了傷口,他手掌緊捂住心口,劍眉冷冷的挑起。
常德驚慌失色,忙起身攙扶:“皇上現在萬不可亂動,傷口離心髒隻有寸許的距離,絕不可再扯裂。”
君修冥垂着頭,冷笑着呢喃:“她若真想要朕的命,那一劍怎麽會刺偏呢。丫頭她,還是心軟了。”
常德焦慮道:“皇上,微臣扶您躺下吧。”
君修冥冷漠的推開他,問道:“丫頭人呢?”
常德悶聲不語。
君修冥惱火,隐隐感到不安,低吼一聲:“啞巴了嗎?朕問你賢妃呢?”
常德老實的回答:“被太後以弑君之罪打入天牢了。”
君修冥擰緊了劍眉,又道:“擺駕。”
“皇上……”常德躬身上前,剛想開口規勸,卻被帝王一個冷眼噎了回去。
*
帝王的駕臨,在天牢中引起了小小的躁動。
君修冥一身明黃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格外刺目。
他所過之處,衙役撲通撲通如下餃子般跪倒了滿地,自北盛建都以來,君修冥還是第一位進入天牢的皇帝。
安笙被關押在天牢最深處,那裏見不到一縷陽光,死靜的可怕,空氣中散發着一種腐朽讓人作嘔的味道。
好在她已經習慣了君甯建造的天牢,安笙就靠坐在角落中,身下鋪着髒亂的枯草。
她很安靜,安靜的就像一尊風化雕像,連睫毛都不眨一下。
一頭青絲披散在腰際,襯得肌膚蒼白如紙,她靠坐在那裏,身上似散發着淡淡的殇,有一種凄涼而絕望的美。
伴随着鎖鏈落地的哐當聲響,君修冥一腳踢開監牢的門,他将安笙從角落中拉了起,緊擁在胸膛之中。
“丫頭,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溫熱的手掌撫摸着她毫無血色的面頰,觸手的溫度是冷的,好像撫摸着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終于有了反應,纖長的睫毛輕顫着,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一片暗影,透着幾絲鬼魅深冷。墨色的眸子是空洞的,眸光散落着,沒有一絲焦距。
她笑着,唇角輕揚起,出口的聲音,比她身體的溫度還有冷上幾分:“臣妾弑君犯上,罪有應得。不知皇上打算何時将臣妾處決?”
該做的她已經爲白偌賢做了,而死沒死卻是他的命,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各自的命運吧。
她累了,忽然間好想就這樣一覺睡過去,永遠都不再醒來。
君修冥高大的身體微微一顫,微眯的鳳目,溢出疼痛:“丫頭,你知道朕不會殺你的,朕舍不得的。”
安笙遲緩的擡起眼簾,深不見底的墨眸終于有了一絲光亮,那光亮越聚越多,最後凝聚成大顆的淚珠,悄然無聲的劃落。
每一顆淚珠都帶着炙熱的溫度,如同落在君修冥心頭,灼人的疼着。
他托起她的小臉,低頭去吻她臉頰的淚,卻被她側頭躲閃,淡淡的氣息,那般的冷漠。
“皇上殺不殺臣妾,都已經不重要了。臣妾的心已經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空殼,你殺我,便是給我一個解脫。
你若不殺,我不過是行屍走肉般的活着。”安笙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在死寂的天牢深處,卻格外清晰,甚至帶着回聲。
而她一字一句,都好像砸在他心上,痛嗎?呵,不,不痛,痛到麻木,就再也感覺不到痛了。
“丫頭,沒有心不要緊,朕會一直守在你身邊,朕會将你的心找回來。”他将她輕擁在懷,溫柔的輕哄,如同曾經。
“丫頭,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他說罷,緊緊的牽住她的手,向外走去。
安笙并沒有掙脫,安靜的,順從的任由着他牽扯,隻是,他剛邁出兩步,跟随在身後的安笙卻突然摔倒在地。
柔嫩的肌膚被粗糙堅硬的磨破,沙土嵌在肌膚上,與血肉模糊在一起。
安笙蒼白着容顔,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甚至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好似她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
“丫頭!”君修冥驚呼一聲,半跪在她身前,此時,才發現安笙腳上拴着沉重的腳鐐,并且,這并非是普通的腳鐐,而是狼牙鐐。
普通的腳鐐,不過是防止罪犯逃跑,而這種狼牙鐐内側鑲嵌着如狼牙般鋒利的鋸齒,隻要犯人雙腳移動一下,就會被鋸齒割開腕間的皮肉璧。
君修冥剛剛那一番劇烈的扯動,早已讓安笙一雙腳腕血肉模糊一片,暗紅的血液順着赤果的玉足一滴滴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像極了地獄中妖娆盛放的曼珠沙華。
君修冥的目光死死盯着安笙的腳腕,一點點的冷寒,最後,冷到冰點,化爲一聲怒吼:“誰讓你們給她上刑的?”
這一聲吼,将獄官吓的屁滾尿流,跪在地上咚咚的不停的額頭:“回……回禀皇上,按規矩死牢中的犯人都要帶上狼牙鐐……”
“北盛皇朝的規矩是你定的,還是朕定的!”君修冥陰冷的丢出一句,明黃衣袖下的拳頭緊握,發出骨節撞擊的嘎吱脆響:“來人,将這奴才拖出去,杖斃。”
“皇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死寂的監牢中,發出殺豬般的哭喊聲,一直到那獄官被禦林軍像拖屍體一樣的拖走後,才恢複了一貫的平靜。
監牢内外獄卒跪了滿地,每個人都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所有人都知道那獄官死的冤,卻無人敢冒死出頭,即便是一旁的常德都沒有勸半句。
君修冥一向是冷靜理智的人,但安笙卻偏偏是他的不冷靜,不理智。
事情一旦牽扯到她,便足以讓帝王失控,若非是失控,他亦不會草菅人命,君修冥也并不是暴君。
安笙低笑着,絕美的笑靥,同樣是無情冰冷的:“皇上何必牽連他人,臣妾罪無可恕,上刑也是理所當然,況且,這些刑具在甯王那裏不也是家常便飯。”
她将身體蜷縮成一團,脊背靠上粗糙的牆壁,又道:“臣妾不會離開這裏的,皇上還是請回吧,天牢陰氣重,是不祥之地,皇上萬金之軀,不應該呆在這裏。”
君修冥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深邃的墨眸中,眸光複雜的難辨:“安若離!朕若離開,必然會帶走你。而你若要留下,朕便留在這裏陪你,無論你在哪裏,朕便在哪裏。”
安笙神色不變,眸中波瀾不驚,依舊維持着同一個姿态,而手掌卻不着痕迹的收緊了。
君修冥又道:“将鑰匙拿來。”
一個獄卒爬過來,戰戰兢兢的将鑰匙雙手奉上。
君修冥一把奪過,按住安笙的雙腳,想要爲她解開腳鐐,而每一次,都被她閃躲開,如此反複的掙動,讓狼牙鐐内側的齒痕再次深深刺入皮肉中,甚至露出深深白骨。
“安若離!”君修冥低吼一聲,将手中鑰匙狠狠摔在一旁,這一次,他是真的被激怒了,雙眼都是血紅。
他心裏很清楚,她是想一心求死。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