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君修冥也對此事震怒,冷哼一聲,又道:“你别忘了,大批的赈災款可是經由楊将軍的軍營,而後才發放到各地州府的,雁過拔毛,楊堯可是絲毫不手軟。”
安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皇上似乎對他的一切了若指掌。”
君修冥的臉色不由沉冷幾分:“楊沁月在宮中奢侈無度,憑她每月的那點奉例怎麽可能夠用。朕早有所懷疑,命人一查,便查到了這位楊大将軍身上。”
安笙嘲弄的笑:“原來皇上連自己的女人都養不起,還要她向娘家伸手要錢。”
君修冥摟着她腰間的手緊了一分,似故意爲之:“少說風涼話。”
見他沉了臉色,安笙才收起了笑靥,使出吃奶的勁掰了掰他的手,詢問道:“那皇上有何打算?”
君修冥輕歎,凝重的神色中透着無奈:“如何吃進去的,朕便會讓他如何吐出來。但楊堯也算是個将才,朕還要用他來制衡甯王,不得不任由他做大。”
安笙淡淡的笑,帶着溫暖的安慰:“不過好在楊堯這個人還算容易掌控,皇上賦予他的一切,随時都可以收回。”
她似乎懂得,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似乎也明白,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君修冥含笑牽過她的手,溫聲道:“人生得一紅顔知己,足以。”
安笙撅了撅嘴,硬生生的将手抽回,而他的目光落在她頭頂,帶着灼熱的溫度。
彼此靜默,空氣亦是靜谧而和諧。
*
兩日後,君修冥的大軍正式駐紮在楊堯的軍營中,此處距離趙國國都隻隔着兩座城池。
楊堯親自帶領部下出城迎接,看得出,他對君修冥還是十分恭敬的。
安笙不得不承認,君修冥恩威并施,将楊堯這個人拿捏的很好。
楊堯卑躬屈膝道:“皇上一路車馬勞頓,微臣備了酒席,給皇上接風洗塵。”
“嗯。”君修冥點頭,率先進入營帳之内。
雖是邊境之地,楊堯的酒席卻十分豐盛,珍禽海鮮、雞鴨魚肉五無一不全。
單單由此便可看出楊堯的奢侈無度。
君修冥一路風塵仆仆,幾乎與士兵同吃同住,如今總算是開了一回葷,倒是借了楊堯的光,想來竟有幾分可笑。
他不冷不熱的哼笑:“楊将軍的宴席倒是十分豐盛。”
楊堯拱手回話,并未聽出他語調中的嘲弄:“邊境之地,粗茶淡飯,自然不能與宮中想必,還望皇上見諒。”
君修冥含笑不語,墨眸浮起不易察覺的淡淡冷寒。
片刻後,他才對站在一旁的安笙道:“都坐下吃飯吧,别浪費了楊将軍的一片心意。”
安笙與衆位将士一同入席,楊堯陪同在側。
君修冥夾了塊香芋放入她盤中,溫聲道:“朕記得你最喜歡吃香芋,這個季節能找到香芋,倒是難得。”
安笙倒是一愣,看來他對她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楊堯洋洋得意道:“是啊,這是去年秋天存下的,趙國四周被雪峰環繞,山頂冷寒,将食物存儲起來,可以長久保鮮。臣妹便喜食香芋,這些都是微臣爲她留存的。”
君修冥随後丢出一句,面色并無情緒波瀾:“原來沁月宮中的香芋便是來自愛卿這裏。”
安笙明顯察覺到他的不悅。從邊境到帝都萬裏之遙,快馬加鞭也要大半月方能到達,爲了惠貴妃的小小喜歡,竟如此勞民傷财。
當真應了那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安笙口中咀嚼着清甜的香芋,不知爲何,竟有些難以下咽。
君修冥看了眼身側的人,她桌上幾乎隻剩下肉食,開口道:“别隻顧吃蔬菜,吃些肉。”
看她也沒少受苦,似乎比在宮中時瘦了一圈。
安笙隻好夾了片肉送入口中,而後才道:“這肉片肥而不膩,倒也十分可口。”
楊堯朗聲而笑:“賢妃的确有口福,這乳豬肉是趙國宮廷的密菜,小豬從出生開始便用人乳喂養,才會肉質酥軟,肥而不膩……”
他話未說完,安笙隻覺得一陣反胃,啪的一聲放下碗筷,捂住嘴跑了出去。
此時,君修冥也沉下了臉色,對旁邊的常德道:“你出去看看他,讓軍醫開些湯藥,當心吃壞了腸胃。”
“是。”常德起身,便向外走去。
安笙離開後,君修冥将手中筷子啪的一聲摔在了桌面上,俊顔瞬間沉冷下來。
楊堯心裏一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君修冥冷掃了他一眼,不急不緩的舉起手中酒杯,抿了一口薄酒,十年陳釀的女兒紅,口感極佳:“趙國尚未收服,愛卿這道趙國的宮廷密菜又是哪裏來的?想必是萬金求得吧。”
楊堯跪在地上,卑躬屈膝:“皇上恕罪。”
短暫的沉默,氣氛瞬息冷的駭人。
緊接着是嘩啦一聲巨響,是君修冥掀翻了桌案,碗碟茶盞碎裂了一地,油膩的食物殘渣渾濁滿地。
君修冥唇角冷冷的上揚,犀利的眸光,好似能洞穿人心:“楊堯,朕的百姓流離失所,你卻在這裏山珍海味的享受,當真對得起朕的信任。”
楊堯戰戰兢兢的解釋:“正逢兩國交戰,流民在所難免,待我軍攻陷趙國後……”
然而,他話尚未說完,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君修冥将手中茶盞摔碎在楊堯腳下。
君修冥出口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怒氣,不急不緩,卻讓人不寒而栗:“楊堯,朕的耐心有限,朕隻給你十日的時間,若十日後邊境再出現難民,朕就讓你去陪他們。”
楊堯顫聲回道:“臣,臣遵旨。”
君修冥踱步到他身邊,避免不了錦靴踩到油污,他下意識的蹙了下眉心,眸中一閃而過厭惡之色。
他在楊堯面前停住腳步,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不過轉瞬間,已換了一張臉,唇角微揚,語氣也溫和下來。
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有兩張臉。
“愛卿平身吧。”
楊堯依舊壓低着頭:“微臣不敢。”
君修冥一笑,伸臂虛浮一把,将他從地上攙扶起:“愛卿是朕的左膀右臂,沁月又是朕的貴妃娘娘,六宮之首。
愛卿的所作所爲,滿朝文武都看在眼中,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希望你的所作所爲不會讓貴妃爲難,也别讓朕失望。”
楊堯再次屈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微臣謹遵皇上教誨。”
恩威并施,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的事,沒有人比君修冥更得心應手。他達到目的的同時,還讓人對他感恩戴德。
看楊堯那架勢,恨不得爲君修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嗯。”君修冥颔首一笑,又道:“你先出去吧,命人将這裏收拾一下,朕晚些時候再和你一起讨論軍事。”
“臣遵旨。”楊堯起身一拜,又遲疑的詢問:“臣請了城中的歌姬,要不要讓她們進來陪陪皇上?”
君修冥溫聲一笑:“愛卿有心了,不過朕今天累了,你退下吧。”
楊堯躬身,緩步退了出去:“是,微臣告退。”
安笙再次進入軍帳時,隻見君修冥半依在軟榻上,英俊的側臉隐在暗影之中,唇角笑意早已冰冷僵硬。
她低聲輕喚:“皇上。”
他的目光緩慢遊移到她身上,輕輕牽動唇角,而後将手臂伸向她。
安笙上前走了兩步,下一刻,便被他扯入懷中。她被迫坐在他膝上,頭輕靠在他胸膛,靜默不語。
君修冥卻突然冷笑一聲,語調帶着嘲弄:“你知道嗎?他居然将妓女帶入朕的軍中,當朕的軍隊是歡愉場嗎!”
安笙低笑,随意的把玩着他修長的指,指骨根根分明,修長而漂亮:“水至清則無魚,爲君之道就是要權衡利弊。
賢臣要用,奸臣也要用。這不都是皇上擅長的嗎?當初用楊堯之時,皇上不就已經料到了這些?”
君修冥溫潤一笑,寵溺的吻了下她面頰:“你安慰人的方式,倒是與衆不同。”
她頑皮的一笑,笑靥燦爛如陽光,能瞬間融化冰雪:“有效就好,至于什麽方式并不重要。”
君修冥的心,很快被她點亮。所有的陰霾都被她輕而易舉的驅散。
他輕擁着她溫涼的身體,将頭埋入她柔軟的發間,溫香軟玉在懷,他的心才漸漸靜了下來。
也隻有她,才能化解他一身的戾氣。
君修冥在她耳邊平淡說道:“丫頭,朕準備三日後攻打趙國國都。”
“嗯。”安笙淡應,眸色卻黯了幾分,一路而來,她聽百姓說起過駐守趙國國都之人,開口道:
“國都久攻不下,是因爲守城之人是趙國君主的皇叔落山王陳楚翔,此人骁勇善戰,兵法謀略皆在楊堯之上,也算難對付。皇上可有應對之策?”
君修冥輕笑,問道,“若是丫頭呢?這場仗你會如何應對?”
安笙低眸沉思,他怎麽會這樣問她?她又沒行軍打過仗,但依現在的形勢分析…
半響後,她淡聲道:“我會選擇困而不攻。”
“嗯,倒是不錯,隻可惜,朕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看不出丫頭還有一套。”他溫潤一笑,擁着她倒入軟榻:“陪朕休息一會兒吧,朕有些累。”
安笙撓了撓頭,靠在他胸膛中,臉色些微的蒼白,奔波了月餘,其實她也有點累。
君修冥笑,手臂環在她胸口,故意的捏了一把:“兩月後,我們就可以回京了。”
安笙沉默,并未答話,眸中帶着隐憂。
翌日天剛剛放亮,北盛大軍開始攻城,戰鼓“咚咚”,響徹天際。
安笙對戰場也隻是在電視劇上看過,所以趁着君修冥出軍,她便偷偷地混在了士兵裏。
既然來都來了,這麽隆重的場面她肯定不會錯過,況且她擔心他。
隻是安笙沒想到,君修冥親自出戰,對戰的便是落山王陳楚翔。
兩道身影交疊在一處,兩大高手對戰,刀光劍影,戰況異常激烈。
安笙目不轉睛的盯着場中的情形,耶律楚雄雖骁勇善戰,但很顯然,君修冥的武功遠在他之上。
隻是,他似乎并不急着斬殺敵人,反而更像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但不知道爲什麽,她有種莫名的恐慌,似乎會發生什麽事一樣。
她在騎兵之中,緊抓住手中的缰繩,手心都攥出了冷汗。
就在下一刻,陳楚翔的劍突然刺向君修冥心口,他躲閃不急,劍身深深刺入他身體之中,瞬間鮮血迸濺。
“皇上!”安笙失控的驚叫一聲,那一劍就好像刺入她身體中一樣,抽搐的疼痛。
大腦瞬間空白,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策馬向君修冥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身負重傷的君修冥已經調轉馬頭,準備回營。
但對方似乎已經猜出了他的意圖,帶領人馬阻攔了他的去路。
無奈下,君修冥隻好策馬奔向右側的密林。
陳楚翔的人馬緊随其後。
“皇上……”安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下馬兒快如閃電,抄近路追了過去。
不知爲什麽?她就好像知道他走那條路一樣,所以在陳楚翔的鐵騎之前找到了他。
當時,君修冥已經摔落馬下,身體半靠在粗壯的梧桐樹下,俊顔失血的蒼白玳。
“皇上!”她快步來到他身前,不由分說的一把扯開他胸口的錦袍,爲他檢查傷勢。一張小臉比他還要白上幾分。
“誰讓你追來的!”君修冥有些惱怒的推開她,她還真是一刻都不能安分,總是違背他的叮囑。
明明昨天晚上說的好好的,不要跟來,結果今天她還是來了!
安笙身體踉跄了下,但下一瞬又靠了過來。
她唇片緊抿着,出口的聲音故意帶着幾絲嘲弄:“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有落魄的時候,我怎麽能錯過這場好戲,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君修冥看着她,不怒反笑,甚爲無奈的搖了搖頭。隻不過今日他是故意爲餌,将陳楚翔引到林子裏。
他就不信那陳楚翔不會上當,倘若今日爲誘餌的是楊堯,或許還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隻要陳楚翔命人追來,如此趙國國都中便缺人駐守,而這時再命楊堯去攻,便将如探囊取物。
安笙容顔沉冷,利落的扯下一片衣角,爲君修冥包紮住流血的傷口。眸中的憂心與疼痛根本無法掩藏。
“丫頭不必擔心,朕已經避開了要害,隻是些皮肉傷而已。”君修冥握住她冰冷的手,帶着溫暖安穩的力量。
此時,“哒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是陳楚翔的鐵騎。
君修冥唇角冷冷的上揚,追來的倒是很快。
安笙沉聲道,并一把推開了他:“你先走,我将他們引開。”
如果上天注定他們之間隻能有一個人活着離開,安笙希望那個人是他,畢竟他肩負着天下。
君修冥低笑,邪魅中又帶着幾絲無奈,他還不至于無能到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他健碩的手臂将她攬入胸膛,在她耳畔輕聲道,“跟朕走。”
安笙被他牽住手臂,被動的跟随着他的腳步。
原本,他們應該進入密林之中,才利于藏身,但不知道爲什麽,他卻帶着她向山頂走去,光秃的石崖讓他們很快暴露了目标。
陳楚翔的鐵騎緊随其後,直到,将他們逼上斷崖。
崖頂,冷風呼嘯,安笙與君修冥站在頂端,身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不寒而栗。
他溫暖的手掌緊抓着她冰冷的手,帶着堅定的力量。
鐵騎将他們團團包圍,爲首的陳楚翔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粗礦的面容黝黑,狂妄的大笑着:“北盛的皇帝,還不束手就擒?”
君修冥雖站在崖上,身姿冷傲,毫無畏懼之色:“束手就擒?朕從不知這幾個字怎麽寫!陳楚翔,你自信一定可以抓得到朕嗎?”
安笙轉眼看向他,大有一副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坦蕩,都到這種地步了,也不知這個男人的自信是哪來的?
而陳楚翔心裏也生出幾分欽佩之意。
北盛的皇帝,當真乃人中龍鳳。隻可惜,今日不幸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點,這裏可是萬丈懸崖,本王就不信你還能插上翅膀飛走不成。”陳楚翔說罷,又是一陣狂笑。
身後鐵騎随着他溢出嘲笑之聲。
君修冥低潤而笑,眸中浮起戲谑。“朕真能飛走也說不定。”
話音落後,他眼角餘光冷掃過身後懸崖,而後看向安笙,輕輕執起她雙手。
隻需一個眼神,安笙便明白了他的心思,這樣的心有靈犀,卻不知是何時開始。
他們是不能被陳楚翔活捉的,唯一的選擇,便是跳崖。
“丫頭,怕死嗎?”他溫聲詢問。
“怕。”安笙笑着回答。
他亦笑,笑而不語,絕世的鳳眸,深深凝望着她。
安笙眸中流光璀璨,美得炫目。
她故作無意的聳肩,含笑又道,“但至少,生不能同巢,死同穴,也算值得。”
他溫熱的手掌輕撫上她蒼白絕美的容顔,低頭吻住她眼簾:“真的打算和朕一起下地獄?”
安笙沉默了片刻,輕聲回答:“隻要和你在一起,地獄天堂,又有什麽區别。”
她不想在死了之前還不曾說出自己的心聲,如果她能有君雯半分的坦蕩,那麽如今會不會挽回一些遺憾?
他将她扣入懷中,薄唇吻過她耳畔,呢喃了聲:“你真傻。”
而後,用手臂攬住安笙腰肢,跳下萬丈懸崖。
安笙被他緊扣在胸膛中,耳邊風聲呼嘯,而他的懷抱卻是溫暖的,她貪婪他的溫度。
安笙沒想到萬丈懸崖下居然是大片的湖波,“咚”的一聲巨響後,兩人的身體雙雙墜入湖中。
湖水的冰冷死寂将她團團包圍,安笙不谙水性,身體不斷下沉,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的襲來,讓她不斷的掙紮着。
而下一瞬,一個溫軟的物體便覆蓋了上來,将空氣源源不斷的渡入她口中。
安笙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貪婪的吸允。
緊接着,環在腰間的手臂用力,她很快被人帶出水面。
破水而出,但安笙如水草般的手臂依舊纏在男子頸項,唇片與她膠合着。兩人困在水下的身體相糾纏着。
君修冥唇角微微揚起,手扣在她後腦,反客爲主的吻住她柔軟的唇,長舌橫驅直入,品嘗着她口中甜美的蜜汁。
安笙被他吻得險些窒息,再次開始掙紮,她沒死在湖底,反而被他吻死了,那她還不屈死了。
沒想到,君修冥真的松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失去支撐,她的身體再次開始下沉。
“啊!”安笙驚叫一聲,手腳并用的開始在水中掙紮。
“皇上,救命!”她驚慌失措的尖叫。
君修冥心口一緊,再次将她擁入懷中。
安笙如一隻八爪魚一樣,手腳并用的纏住他,引來君修冥一陣悶笑。“丫頭,你抱得朕好緊。”
“君修冥,你故意的是不是!”她兇巴巴的低吼道。
君修冥笑的越發得意,擁着她的身體,向岸邊遊了過去。
兩人的身體都濕透了,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崖底常有猛獸出沒,野狼的嚎叫聲若有若無的傳來。
君修冥拾了幹枯的樹枝生火,圍坐在篝火旁取暖,潮濕的外衣脫在一旁,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中衣。
安笙濕衣服貼在肌膚上,顯出女子玲珑有緻的胴體,隻是臉色不太好。
君修冥的目光在她身上遊走,深邃的墨眸中燃燒着渴望的火焰,比篝火還要炙熱。
他試圖挪動身體,胸膛忽而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黯濃黑色粘稠血液不停湧出,染紅胸口大片衣衫。
很顯然,那一劍有毒,呵,他可能唯一沒算計到的便是陳楚翔會在劍上抹毒,不過此時此刻,他返回的途中,想必已經被擒拿了吧。
君修冥命了常德在林中埋下陷阱,就是爲了能捉拿住陳楚翔。
他咬緊牙關,從衣擺上扯下一條碎步,三兩下裹住了胸口傷口,而後,看向靠在岩石璧上閉着眼睛的小女人。
安笙一張小臉蒼白如紙,身體如谷底冰雪,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他唇邊一抹苦笑,輕聲說了句:“傻瓜。”
谷底寒風冷冽呼嘯,若繼續停留在此,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趙國的天氣與北盛恰恰相反,那邊正值初夏時,這邊還是冰天雪地。
君修冥劍眉緊鎖,擁着她冰冷的身體,若非殘存着一縷氣息,任何人都會以爲這隻是一具保存完美的屍體。
他擔憂的喚了兩聲:“丫頭,醒醒?”
而安笙卻沒有給他任何反應,像是昏厥了過去,剛剛在湖裏一泡,現在又刮着凜冽的風,她實在有些受不住這樣惡劣的環境。
君修冥緊緊地抱着她,喃喃自語着:“丫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朕不會讓你死。”
他手掌按在她心口的位置,将内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安笙體内。
隻是他本就中毒,這樣的行徑,無異于自取滅亡。但此刻,他顧不了那麽多,他隻要她醒來,他要她活下去。
君修冥口中大口的鮮血湧出,被迫阻止了内力的輸送。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