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裏的29号清點完架子上的植物以後在平闆電腦上點了一下,笑意已經挂上了眉梢:“還差一株萬年青,挖完就收工咯。”
然後其他人都看着自己平闆電腦上的圖片在植物園裏四處尋找,最後19号看到了一株,向其他人出信号,同時彎下腰再一次仔細對比特征,這時候從他胸前口袋裏掉了一個白紙疊成皺巴巴的幸運星出來。
他把手上的平闆電腦丢掉立刻去撿起那顆幸運星,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然後呆呆地盯着它看。
這一幕被站在裝甲車頂上警戒的22号看到了,她心裏抽了一下,放在狙擊槍扳機上的食指移到槍托上,開始狠狠刮着上面的合成塑料……
“19,要不你讓開一下,我來挖吧。”28号見狀連忙提議到。
“不用,你們先回裝甲車上收拾一下吧,我來就行了。”19号把幸運星放回口袋裏蹲下去拿起小鏟子就挖起來。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忙一點比較好。
……
壓抑的氣氛在動機單調的“隆隆”聲中放大了,坐在車裏的幾個人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要知道平常誰不高興了都是19号來調節氣氛的,現在輪到19号難過了,就沒人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個……,19,我們到了鹿兒江三橋了,要不我們去趟臨邬,上次血烏鴉幫了我們那麽大的忙,我們都沒有好好謝謝他呢。”29号開口提議到,他的心裏開始打起小算盤來:以血烏鴉的口才以及思路,應該可以開導開導19号。
猶豫片刻之後,19号才開口說到:“先專心任務吧,下次找機會……”
就在這個時候,28号突然來了一個急刹車,巨大的慣性使得車裏的幾個人差點摔到地闆上。等青龍小隊的人反應過來就立刻抄起武器跳下裝甲車對準前方的肇事者——一堆突然從路旁邊沖出來的“灌木叢”!
不過衆人很快就現了那是一輛披着僞裝網的龍騎兵裝甲車,從縫隙間能隐隐約約地看到車身上破碎十字的符号。
28号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罵罵咧咧:“你大爺的,不帶這麽吓人的吧,要是老子沒刹住車就撞上了。”
這時候破碎十字的裝甲車打開門了,血烏鴉從裏面鑽了出來徑直向19号他們走來,青龍小隊的人一看到是血烏鴉本人就放松了警惕,槍口全部下垂,誰也沒注意到他臉上的滔天怒火……
剛想張嘴的19号被揪住衣領一把推到裝甲車的鋼闆上,血烏鴉死死盯着他的雙眼,試圖從中解讀出任何蛛絲馬迹。
青龍小隊的其他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呆了,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生了什麽。
反而19号本人一臉的平靜,沒有任何的驚訝,一點都沒有。
看到19号平靜的臉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人,已經氣得七竅生煙的血烏鴉用力把19号甩到一邊,獨自繞到青龍小隊的裝甲車後面,當他看到滿滿一車植物的時候,臉上全是錯愕,但是過了沒多久慢慢轉變成了狐疑,片刻之後,怒氣再次爬上了眉梢。
“你們收集那麽多植物幹嘛?”血烏鴉陰沉沉地問到。
這回28号就火了:“這些是我們的任務,礙着你們了嗎?植物園原先是你家開的嗎?你什麽火啊,要火還是我們先火,你們突然間這麽沖出來吓死人了知道嗎?”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動機的“隆隆”聲,一輛龍騎兵裝甲車和一輛小貨車飛馳在路上,正準備上鹿兒江三橋,就在大家疑惑的同時,在前面開路的那輛龍騎兵裝甲車底部突然生了爆炸,履帶斷了好幾截,整輛裝甲車失去了控制,甩了兩個圈才停了下來。
然後艙門一打開,幾個蒙着面的人從裏面跌跌撞撞地走出來倒在地上,一同出來的,還有濃濃的黑煙以及自動滅火器的白塵,後面的那輛小貨車也停了下來,從駕駛室下來兩個人去幫助那幾個同伴,同時拿槍拿槍指着血烏鴉這邊的人。
“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才沖出來攔你們,要不然,那四個反坦克地雷足夠送你們上西天了。”血烏鴉說完轉身走向自己的裝甲車,同時大喊:“小狗,打開隕星導彈防塵蓋,鎖定所有裝甲目标。”
“所有”,也就意味着包括青龍小隊的裝甲車在内……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一直沒離開過血烏鴉,但是他毫不在意,依舊慢慢踱步靠近那輛被炸殘了的龍騎兵,目光落在那些橫七豎八躺在地面**的人。
“你不累嗎?”血烏鴉側過臉看了一眼拿槍指着自己的那個年輕人,淩厲的眼神使得持槍的手産生了劇烈抖動,輕蔑的微笑在血烏鴉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來:“我倒是很累啊,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來蹲點,蹲了三個多小時了,腿都蹲麻了,不過還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啊。”
這個時候,趕過來的19号也看到了那個年輕人,認出他是遷月者内衛部隊的人,大聲斥責他,讓他把槍放下,然後自己走過去幫助照顧傷員。
地面上的幾個人不停地抽搐,衣服變成了黑一塊白一塊,不過還能辨認出來是遷月者外勤人員的作戰服,血烏鴉輕輕地念到:“白虎?朱雀?還是玄武?”
“玄武。”19号一邊替傷者清理傷口一邊回答到,頭也不回地繼續說到:“我曾經對他們說過不要去打你們臨邬的主意,可是他們不聽。”
“呵呵,看來我還先要謝謝你了,那你還能不能再好心一點,告訴我你們在幹嘛?”
寬厚的背影依舊在忙忙碌碌,半天,19号才憋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
“哼。”血烏鴉仰起頭來冷笑了十餘秒,頭垂下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極度憤怒的表情,他随後用震耳欲聾的聲音大喊:“去抓李浩天的時候你說對不起,好,那是你們遷月者的事我不該多嘴不該過問,但是這次事關我們臨邬的幸存者,你别拿這三個字來搪塞我!說!你們抓這些人還有收集幸存者的**細胞來幹嘛?”
手已經停了下來,但是19号依舊沉默着,不願意轉過身來,或者,不敢轉過身來。
本來就火冒三丈的血烏鴉等了一分鍾就不耐煩了:“好啊,你不說是吧,我替你說,你們是在爲遷月計劃做最後的準備工作了吧?抓人幹嘛?整**細胞幹嘛?你們是不是想走李浩天的老路!你還記不記得在化工廠下面生了什麽?還記不記得泡在培養槽裏面那些人的面容!”
“記得!記得一清二楚。”19号突然起身轉過來對着血烏鴉大聲回答到,胸膛劇烈起伏着。
“那爲什麽你們還要繼續李浩天做的事情,你爲什麽不阻止,不要跟我鬼扯什麽軍人,我們是人,其次才是軍人!難道你們遷月者一萬多人都沒幾個覺得搞這樣的實驗是不對的嗎?”
這一句話抽空了19号全身的精氣神,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十分呆滞,嘴裏喃喃自語:“沒有了,沒有一萬多人了。”
“什麽?”聲音太小,血烏鴉沒有聽清楚。
嘴巴開始不停地抽搐,眼淚也開始從臉上滑落,19号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調:“沒有一萬人了,隻剩下五千多,我錯了,我當時應該聽你的,是我,是我執意把那個培養槽帶回了基地,是我把整個遷月者基地變成了地獄。”
雖說以前在逃難的時候血烏鴉也經曆過幾次血傀儡屠城,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被震住了,他知道上次19号來拿藥肯定是遷月者了問題,隻不過他沒想到會這麽嚴重。
随後他開始反駁19号,隻不過聲音沒有怒氣:“既然是這樣,你們更應該遠離李浩天研究的那些鬼東西,我以前好像聽說過,有一千多個人個就能正常繁衍下去,你們都還有五千多個人,爲什麽還要搞這些。”
“因爲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全部都被詛咒了!”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所有遷月者都低下了頭默不作聲,而破碎十字的人則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詛咒?”
這個時候19号跪在了地面,兩隻手揪着自己的頭痛聲大哭:“我們研制出來的治愈藥摻有從血蟻身上提取的物質,雖然能治好我們,但它有副作用的,我們這些人都沒有辦法孕育下一代了!”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驚得破碎十字的人每根汗毛都豎起來了,血烏鴉臉上的怒氣完全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爲複雜的表情,有對遷月者的同情,有松本繁的憎恨,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一直站在旁邊的22号此時此刻也忍不住了,跑過去抱住19号,整個人靠在他的後背跟着大哭起來……
這種時候血烏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的話了,什麽樣的語言在這種痛入骨髓的事實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戴着臂铠的右手在空中無力地晃了一下:“大熊,罐頭,去把剩下的三個地雷挖出來吧。”
說完以後走到19号身邊,右手用力地在他的肩膀拍了兩下。
……
血烏鴉把那些被抓的幸存者都放了出來,然後給他們說明了情況,讓他們自己選擇去留。
大部分的人都願意回臨邬,也有小部分的人聽說了遷月者那邊的條件很不錯,想去試試,于是又回到了車廂裏。等到車廂門關上的時候,那幸存者中有一個人長長呼了一口氣,他剛才真的很害怕血烏鴉會把這些人全部帶回臨邬去。
随着車子的動機響起來的時候,他才終于安定下來,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同時用手撥弄着自己下巴的那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