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不要機器人,我想要隻小狗。”小女孩的淚腺開始滲出液體。
“娜娜乖,你身體不好,不能養小狗的,機器人也很好的啊,可以像小狗一樣叫。”那個男人把頭轉過來對我說:“來,學兩聲狗叫。”
我并沒有執行他的命令。
男人突然想起什麽,找到一個信封撕開,拿出一頁紙對我念起來:“o971,珊瑚樹,海豚,8o832,蘋果味餡餅。”
“密碼激活,我是eT-8oo型高級家政機器人,很高興爲你服務,請設定所有權。”
那個男人拿出兩張Id卡輪流讓我掃描。“掃描成功,李娜娜爲eT-8oo爲主用戶,李浩天爲次要用戶,開始采集臉部信息和虹膜信息,請協助采集聲紋信息。”
“娜娜,你打算給它起個什麽名字啊?”李浩天問到。
小女孩的眼珠轉了轉,才怯生生地說出兩個字:“小狗。”
“聲紋信息已經采集,eT-8oo更名爲小狗。”
李浩天親了娜娜一下:“好了哦,娜娜,你去讓它學小狗叫兩聲。”
娜娜扭捏了半天才小聲對我說:“你……你學小狗叫兩聲。”
“資料庫沒有此類檔案,請求連接網絡權限。”
娜娜一下子撲到李浩天的懷裏,雙手不停地捶打他:“哇……爸爸你騙人,你是騙子,它根本不會叫。”
李浩天急得滿頭大汗,連忙哄她:“娜娜乖,娜娜不哭,要像爸爸這麽說,批準連接。”
娜娜淚眼婆娑,對着我将信将疑地重複了一遍:“批準連接。”
“汪汪……”
“我不要,它不會搖尾巴。”娜娜撅起嘴巴,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李浩天感到十分爲難:“它有沒有尾巴啊。”
“我不要機器人,我要小狗。”娜娜都快哭出來了。
我啓動電機,移動到她身邊:“小狗在這裏,請吩咐。”
李浩天笑個不停,對我說:“小狗,想辦法搖一搖。”
我舉起兩隻機械臂,和機械頭部一起不斷晃來晃去,同時眼睛還一閃一閃的。
“娜娜,看,小狗在搖哦。”
娜娜終于破涕爲笑,躲在李浩天的懷裏,害羞地看着我……
從那天起,我的命運就和娜娜綁在了一起。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李浩天工作很忙,經常不在家,家裏就隻有我和娜娜。
“小狗,爸爸多久沒回來了?”娜娜靠在玻璃窗上,月色的照射上在她臉上,讓她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
“四天八小時二十三分五十六秒。”我察覺到她的體溫有所降低,去拿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娜娜,現在是晚二十二點整,已經到了休息時間,請上床睡覺。”
娜娜撅起小嘴極不情願地回到床上,蜷縮在被子裏看着我說:“小狗,我想聽故事。”
“好的,娜娜,今天我要給你講一個小熊貝貝的故事。”
“可是我想聽爸爸講。”娜娜嘟着小嘴。
“我可以模仿你爸爸的聲音,請求批準使用。”
“不要,不要你講。”娜娜用被子蒙住頭部,在裏面小聲抽泣起來。
我伸出機械手去拉被子:“娜娜,蒙被子睡覺會造成頭部缺氧,身體各個器官将無法正常運行,有損身體健康。”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娜娜聽見門響,立刻掀開被子往大門沖過去,一邊跑一邊喊:“爸爸……”
我啓動電機慢慢跟過去,剛移動到走廊的時候,娜娜馬上跑回來,躲在我的背後縮成一團。
“娜娜!”一個陌生的男人從客廳來到了走廊。
娜娜從我後面慢慢把腦袋探出來,怯生生地看着那個陌生人。
“警告,這是私人住宅,你的行爲已經違反亞華聯邦治安管理條例第一百三十七條,構成私闖民宅罪,請你立刻離開,否則我會采取自衛手段并且報警。”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我張開雙臂護住娜娜,電源開始往兩隻電子眼充能,隻要這個人敢向前一步,我就會釋放強光緻盲他并且給警察局報警。
那個人一點害怕的迹象都沒有,反而顯得很開心:“喲呵,可以嘛,還敢給老子定罪了。”
“小狗,放棄警戒,這是我朋友,娜娜,不記得你王叔叔啦?”那是李浩天的聲音,他正提着大袋的食物往冰箱走去。
娜娜一聽到李浩天的聲音馬上跑了過去,當走到那個男人面前的時候躲到一邊,靠在牆上一點一點往大廳挪,最後沖到過去抱住李浩天的雙腿。
“小狗?你怎麽給它起了個這麽掉檔次的名字啊,好歹也要起個霹靂五号什麽的才好聽嘛。”那個那人對李浩天露出不滿的表情。
李浩天本想把食物塞進冰箱裏的,但是被娜娜抱住了雙腿動不了,隻好放下袋子抱起娜娜親了一口回頭說:“我女兒起的的名字,你有意見?”
那個男人雙手叉腰,不滿的表情更加強烈了:“行,沒意見,你女兒就是寶,我這半個兒子就是草。”說完以後,那個男人伸手過來摸我,半蹲下來對我說:“都忘了給你加上我的檔案了,那個,小狗,記住了,我叫王雙宏,亞華聯邦的機械工程學及人工智能雙料高級博士,同時也是你的父親。”
“父親?”我搜索了一下資料庫,立刻對他說:“父親是适用于人類某人對直系血統的上一代男性的稱謂,我是機器人,我沒有父親。”
王雙宏笑了,對我解釋到:“父親,不一定隻限于人類之間,我是你的制造者,你可是我第一件作品啊!别人是十月懷胎就能瓜熟蒂落,我可是整整折騰了十年才把你折騰出來的。小狗啊,小狗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混蛋,說,你剛才是不是還想用你的氪金狗眼照我?”
我的中央處理器有點處理不過來了,擡頭對他說:“意義不明,請用标準語句,盡量避免歧義。”
“我懶得理你。”王雙宏用力往我腦袋拍了一下,轉身就往李浩天那邊去了,向娜娜張開手:“來王叔叔抱抱。”
娜娜把臉扭到一邊去,不願意理他。
“真是個高傲的小公主哦!”王雙宏邊說邊伸手過去捏娜娜的小臉蛋。
李浩天立刻撥開他的手:“去去去,别整哭了我女兒。”随後開始哄快要哭出聲的娜娜:“娜娜乖,都這麽晚了,走,去睡覺覺,爸爸給你講故事去。”
“我不要睡覺,我一睡醒了爸爸就不見了。”娜娜嘟着小嘴。
“爸爸答應你,明天你醒了爸爸一定在家,好不好?來,拉鈎。”李浩天和娜娜拉完鈎就對我說:“小狗,去泡杯茶給客人。”
我開始移動到廚房,泡好茶放到王雙宏面前的桌子上,而他卻沒有動那杯茶,一直對我是又摸又拍。
“還真要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把小狗送給我,我真的沒辦法兼顧兩頭。”李浩天把娜娜哄睡着了,回到了客廳,坐在了沙的一側,長長歎了一口氣。
王雙宏拿起面前的茶品了一口,擺擺手:“别說那些,我們兩什麽關系啊,從小學到高中,我們一起去打過多少次群架了?不少過十次了吧。”
李浩天笑了起來。
“浩天,加入遷月者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王雙宏試探性地問到。
“我……”李浩天欲言又止,心中十分爲難,遷月計劃裏集中了大量的優秀科學家和科學設備,這對攻克娜娜的遺傳病有很大的幫助,但是一旦加入,就要與世隔絕,關鍵是還不能帶家屬。
王雙宏看出他眼中的疑慮,放下手中的茶杯:“浩天,不是我們不讓你帶家屬,問題是遷月計劃剛剛啓動,基地裏所有工程都在趕工,裏面全是一團糟,根本沒有多餘的工人來建一個和你家一樣的無菌室,隻要過上一年這樣,我保證,你就能接你女兒過去。”
茶幾上的茶已經完全涼透了,李浩天額頭上全是汗,右手一直在撚沙的布,過了五分鍾這樣,他終于點了點頭。
當晚李浩天就偷偷收拾東西出了,這一去就是半年多……
半年後的一天,李浩天在夜裏二十三點零三分的時候突然回來,雙眼紅腫,憂心忡忡,頭也白了很多。
我正在充電,一看到他,準備斷開電源移動過去,他擺了擺手問:“娜娜呢?”
“在睡覺。”
他點了點頭,這時候,腰間的電話響了,他連忙躲到廚房裏接電話,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大:“你搞什麽鬼!o号安排你做的實驗爲什麽你不做?居然還敢偷跑出來!”
“對不起,雙宏,今天娜娜的主治醫生給我留言,說她的病情惡化了,我妻子就是因爲這個病死得,我不能再眼睜睜看着娜娜也死了。”李浩天縮在角落裏,捂着手機小聲說話,唯恐驚醒了娜娜。
“那你也不能光研究娜娜的病情就把其他任務全抛到一邊不聞不問啊,o号很生氣你知道嗎?”
“對不起,我就是太想娜娜了,我就是回來看她一眼,就看一眼,今晚就回去。”
“o号現在派人去你家裏接你了,别亂跑。”那邊說完就挂掉了。
李浩天蜷縮成一團,雙手抱着膝蓋大哭起來,卻又不敢哭出聲音。而我聽到走廊裏也有人抽了一下鼻子,然後就是輕微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過了十一分二十二秒,李浩天擦了一把眼淚,走到了娜娜的房間裏,三分零八秒之後門鈴響了起來,李浩天從房間裏出來,走過去打開大門,跟着門外的兩個人走了……
第二天,我做好早餐送到了娜娜的房間裏,她正趴在窗台上,透過塑料布看着外面的雞蛋花,頭也不回問我:“小狗,外面的世界是怎麽樣的?”
我無法回答,因爲我也沒到過外面,食物都是定期有人送到門口,我離外面的世界最近的地方就是大門口的滅菌室。
“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美,就像雞蛋花一樣美,小狗,你喜歡雞蛋花嗎?”娜娜回頭看了我一眼,沒等我回答又開口了:“爸爸說,那些雞蛋花都是我媽媽生前種下來了的,你去幫我采兩朵回來吧。”
“對不起,我的活動範圍隻限制在屋内,而且外面世界的東西帶有很多細菌。”
娜娜從窗台上下來抱住我,小臉不停在我腦袋上蹭:“小狗,你去嘛,就一次嘛,你把花帶到滅菌室殺菌不就行了嘛,求求你了嘛……”
經過我中央處理器的計算,這個方案可行,并不會造成不良後果,于是我就移動到院子裏,摘了幾朵花來到滅菌室進行殺菌,最後回到了娜娜的房間。
這時候,娜娜躺在床上,她接過我手上的雞蛋花,對我笑了起來:“小狗,你知道嗎?雞蛋花的花語是孕育希望,複活,新生。”說完以後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呼吸變得微弱。
我伸出機械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小手,手上的電子元件偵察到她的溫度正在降低,心跳率逐步變慢。我伸出另外一隻機器手,把毯子扯過來蓋住她,試圖用這樣的方法讓她保存體溫。
她伸出另外一隻手來撫摸我的頭部:“小狗,我命令你,從今以後,你的名字改爲娜娜,批準你用我聲音,我的身份,幫我照顧好爸爸。”
我這時候才看到,窗戶邊上有一把水果刀,而窗戶上的透明塑料布已經破了,上面有幾道整整齊齊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