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按風俗,新婚之夜點燃一對龍鳳燭,不能吹滅,要讓它們一直燃到次日清晨,表示夫妻二人不離不棄。
徐長青睡眼朦胧着的半睜開雙眼目視燭光。稍許過後,左右睡不着,她轉移視線看着沈衛民一張臉出神。
這張臉,明明長得五官棱角分明的顯得極有個性,怎麽就連睡着的時候都未語先帶三分笑的有着幾分溫潤。
好奇怪的一個人。
沈衛民仿佛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徐長青的注視,他也不睜開眼的反而将她抱緊,低聲道一句。
“不累?”
徐長青想要假裝睡着已經來不及,連忙回道,“不能再鬧了,今天我還得要早點起來去給咱爸媽做早飯。”
按他們這規矩新嫁娘第二天要早起給婆家做飯的,她娘就生怕她忘了一般的,前兒起就叮囑過不下三遍。
“不用,沒必要,咱爸媽沒那麽多講究,再說昨晚已經搬了不少食材過去,說好了中午去那邊吃團圓飯就行。”
“行!”才怪!“你松開我繼續睡好了,我先起來去方便一下。”徐長青說着便掙紮着想半支起身子。
不料想這剛剛稍稍支起身的,沈衛民的胳膊一個用力就攬回了她,讓她半途而廢不說,這人還樂個不停!
“小樣兒,咱媽昨天回那一頭就說了讓我在這邊和你吃了再過去,還先起來去方便一下,你說我咋罰你合适?”
又瞎激動了!徐長青連忙雙手擋住,“還沒刷牙呢,押後哈。你說咱爸媽體諒咱,咱更要盡本分不是?
再說了,要是住一起還能稍稍馬虎一些,反正院門關上外人也瞅不見的,但這回要不早點不上那邊真不好。
你想啊,别說今早給咱爸媽準備早飯應當應份,就二姥爺他們老倆口和咱舅咱姨他們不是都住那一頭的嘛,
今早要是賴床不去非得等中午了才去的話,我還能挺直腰啊,又不是天天在家給咱爸媽準備早飯的,對吧?”
“那也再躺會兒,現在最多淩晨三四點……”
“五點了。”别以爲睡前把手表取下放遠了,我就不知時間。徐長青不得不打斷的,剛剛說話之間她就特意“瞅”了眼長青園裏面,卧室那張梳妝台台上擺放着電子鬧鍾的時間,剛好差幾分鍾就五點。
“那也太早了,六點起來都來得及。昨兒咱爸就喝了不少酒,沒這麽早起來。就是二姥爺平日裏也沒咱爺起得早。
咱們太早去反而不好,反而還打擾他們多睡會兒。六點半到那一頭剛好的,熬鍋粥,整個饅頭包子啥的時間剛剛好。”
聽沈衛民這麽說,徐長青就沒有再非要立即起來不可,但讓她就這麽一直傻躺到六點,她還擔心一個不慎睡過頭呢。
她就看着那對龍鳳喜燭一邊暗暗核計着時間計劃等它們自動熄滅就起來,一邊聽着沈衛民又是話題一轉的。
一下子便話題轉到昨晚還沒來得及整理的人情紅包上,又話繞到他這兩天前後又一共準備了多少個紅包。
再再又提到連他都沒想到昨兒有誰來喝就喜酒,好比如說原本沒打算今年回老家過年的沈明軒還帶來馬廠長賀禮。
再比方說他不想通知人破費的李源朝他們老子這些他爸好友叔伯們,盡管人還沒喝喜酒,但也托人帶來了賀禮。
再就是丁大毛和劉痞子他們省城這一幫子發小的長輩居然也在昨天趕來喝喜酒,臨時來不了的也托人帶來了賀禮。
而這些來自省城的發小家長輩,除了丁家和項家,其實絕大部分,如劉痞子他爸就從無和他家有過什麽人情往來。
一個小時說慢,它很慢;說快,它就仿佛眨眼的工夫而已。
在沈衛民說的,徐長青聽的,偶爾提個問題求答案中,龍鳳喜燭燃盡,還是同時一起燃盡的,六點也到了。
當然,不明而喻的。原本屬于陪嫁品的這一對大紅龍鳳喜燭,先是換成沈衛民去找人訂制,又居然還能同時一起燃盡?
要說這其中沒有一點蹊跷,肯定絕無可能,徐長青看着沈衛民誇張地嚷嚷着他們倆人往後肯定能長相厮守直到白頭就樂得夠嗆。
橘黃的燈光下,室内便是喜氣洋洋的紅色,好似在提醒她今天還得要穿大紅衣服,徐長青便給她自己挑件紅棉襖。
昨天穿的一身那是嫁衣,包括鞋子在内,今天是不能再撿起來重新穿上了。說是第二天再穿就像重嫁一樣,不吉利。
類似的習俗就多得不了,因而她的紅大衣、紅棉襖、紅夾襖、紅馬褂紅馬甲,款式之多便足矣一天一套穿上個把月。
到底還是鋪張浪費了,不過,真好看。對着鏡子,徐長青瞅了瞅鏡中人,她都不得不爲自己暗贊一句好漂亮的小媳婦!
鎖好大門。
現在天冷,便是天色剛有絲絲灰蒙蒙的亮意,地裏沒什麽活,村裏人都起的晚,一路上也沒遇到一兩個人。
徐長青正暗幸還不算晚,結果到沈家時不料想此刻不單院門已經敞開,院子裏也站了好幾個人在活動着手腳。
更甚者,等她和在院子裏的長輩打過招呼快步去往廚房,婆婆掀起棉簾子出來,還帶出一股子濃郁的飯菜香味。
羞煞她也!
“媽,早上好。”
“早上好。”何佩英瞧了眼天色,“咋這麽早就來了?我不是和你衛民哥說了中午再過來就行了。”
“遲了呢。”
何佩英如何看不出兒媳婦不好意思了,她不以爲然地笑笑,“遲啥,雞都還沒叫的,來的已經夠早了。”
“媽,您真好。”
這孩子,跟她家混小子學得嘴越來越甜了!何佩英失笑之餘伸手去推了推兒媳婦,“行了,想進去就進吧。
你二姥爺他們想早點回去,那中午咱們就早點吃,早餐先簡單點就行了。知道你二姥爺早上不能吃啥的吧?”
“知道。我二姥爺是早上空腹,吃甜的肯定不行;我二姥姥是酸的東西最好少吃;我老舅是快成老煙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