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伴終于又生龍活虎,孩子也坐了有一會兒,這天氣看着就要下雪的,孩子禮數足肯定還要去她三爺爺幾家。
徐二奶奶就等他們祖孫二人話題終于告了一個段落,便先讓徐長青去忙她的,忙完了再上家裏一起吃晚飯。
徐長青心知自己再轉回來吃晚飯肯定不可能,别說她二爺爺這會兒就又想跑隊院裏待着,哪能讓她二奶奶忙活。
這人吧,不是她給予了多少禮物,而是她打小起二爺爺老倆口就待她極好,可以說在她二爺爺家她比白蜜還讨喜。
這要是答應再轉回來吃晚飯,别的不說,她二奶奶第一個就會翻箱倒櫃的啥好東西都燒上炖上擺在桌上。
嫁到餘山屯的大姑徐大翠就如同她二奶奶這個娘一樣,看中的人就稀罕得不得了,看不順眼連多瞟眼都不行。
也是因爲這樣愛恨分明的脾氣,她二奶奶跟幾個兒媳婦的關系就一直很緊張,連帶着和幾個孫女都很疏遠。
人呢,是真性情,不像她奶怕得罪人。據說她二奶奶早年間看不慣婆婆一個勁偏心長孫,還和婆婆幹過架。
再則,她今晚要是在這邊吃的話,就她二爺爺的性子一準會讓大哥啊幾個弟呀都來湊一桌,那當真是霍霍了。
平日裏她二奶奶就非常節省,倒不是說有多摳門,她二奶奶除了和她老奶奶那個老妯娌不合,對外就挺大方。
據說這個不合就是因爲她二奶奶當年跟婆婆幹上,剛嫁進門的小弟妹讨好婆婆拉偏架和她也撕吧了一場。
和她二奶奶見到她手上拎了東西上門不同,輪到最後一家,徐長青上她老爺爺家,她老奶奶就連眼睛都亮了。
這也是她不喜她老奶奶的原因之一——過于重利,用她二奶奶的話來說就是不愧是賣酒人家的姑奶奶。
小時候想學她老爺爺釀酒,就是老奶奶提防着她,還拿她當不懂事的孩子哄她想學手藝讓她爹幫她兒子找工作。
就是那次以後,她就知道這人嘴上說的老好聽,心裏頭就一直拿她奶當二傻子耍着,壓根沒拿她家誰誰當回事。
同樣的,這位也早已心知肚明她就是拿了包糕點上門也不敢當面嫌她一準又給老二家多,給她家少的瞎叨叨。
隻不過想到接下來她奶費了心思哄得她爺安排小叔子們一起喝酒将她爹身世攤開了,她這回也沒計較就是了。
雖說還是比不上給她二爺爺老倆口的禮重,但她還是多準備了一瓶好酒。說到底,也有她不對的地方。
年少不知事,既然是人家手藝,不說她壓根就不是真正的徐家子,就是是了,也是堂爺爺,關系就遠着了。
人家有何義務教你手藝,教自己兒孫不香,并不是個個都如她二爺爺老倆口深記她奶當年恩情又稀罕她爺倆。
在這邊,徐長青就并未多作停留。好吧,她承認,她就是故意挑她老爺爺家吃晚飯時間上門的,送完東西就走。
要是換成其他時間,這兩年就老奶奶德性一準拉住她不讓她走,不是說哪個兒子日子不好過要,就是孫子咋的。
老奶奶就一直心心念念打算着通過她讓她爹,讓據說很有能耐的沈兄給安排啥個工作,還下礦搬重物不要的幹活!
這麽一轉悠下來,再出來此時天就徹底地黑了,外面又飄起了雪花。想到她爹,徐長青便收起胡思亂想快步回家。
說是快步,其實快不了多少。西北風刮起陣陣浮雪,路面上倒是凍得結實,但天黑稍有不慎一準會摔個屁股墩兒。
有句話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其實也可以套用在此刻,徐長青此刻走着走着就發現許是大路走多了。
她此刻居然連最拿手的下雨天走夜路不用手電筒都絕不會滑倒的技能就大大減退,就跟小腦失去平衡似的。
正當她盡量快步而行時尋思着要不要“掏”出手電筒好快到家,突然前面就有一束光飄忽不定的打來。
爹!
她爹!
肯定是她爹!
徐長青不由抿嘴而笑,拔腿就跑,這一跑起來,前面突然傳來一聲喊着慢點甭嗑着了,她更是樂得哈哈直笑。
“娘!……”徐長青跑近,“咋是您來接我呀?我還以爲是我爹呢,您這會兒是來接我還是去老院兒?”
白秀蘭拿着手電筒照了照她家長青身上見有穿多,“接你。你奶說你出門有會兒,她擔心你掀誰家桌子。”
“娘~”
“現在多好,笑大聲了,會撒嬌了。”
徐長青搖了搖她娘胳膊:“因爲不一樣啦,以前不得不裝懂事,如今不用裝了,我就成了小孩兒。”
“成小孩兒好,出門子倒成小孩兒了。知道哪天出門子不,你大娘嬸兒今兒有沒有逗你?”白秀蘭樂的。
徐長青不由跟着笑了,“我臉皮厚,不怕人取笑。又不是在外頭,我弟弟妹妹在家,您咋出來接我?”
“沒在家。就我和你爹回來,你弟妹還在你衛民哥那兒待着,疼他們的人多着,跟他們玩兒的人也多。”
說着,白秀蘭停下來下意識打量一圈周圍,壓低着聲音輕聲問道,“你爹上次出差,你石爺爺他們就住你那兒?”
徐長青點頭。
“都知道了?”
徐長青再次點頭。
白秀蘭好笑地拍了下她家長青,“真是你爹好兒子,咋不提前跟娘通個氣?你爹帶你爺爺回來,娘還稀裏糊塗的。”
徐長青讨好笑笑,“電話裏不方便直說。其實我有提醒您的,您仔細尋思尋思我是不是說我爺陪我爹回去?”
“娘以爲你指的是你石爺爺,哪想到……”白秀蘭搖了搖頭,“等後來你爹說了,娘才串起來你還讓娘親手給你爺做雙鞋,那會兒才反應過來這鞋啊不是給你石爺爺,是想娘這個兒媳婦補上。”
“是的,照咱們這邊習俗,新娘子出嫁前要爲男方家的嫡系親屬每人做一雙鞋,我可不就是暗指您給補上。”
“行,娘明白了。那你現在做了幾雙鞋?買的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