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民看着說到這裏突然停下腳步，還背起雙手擡頭望天的石老，想想，他還是沒開口打斷或者說出言提醒。
石爺爺原本就不是口才很好，偏偏這一番話裏還藏了不少值得人深思的問題。尤其是最後這一句話。
——幸運的被人藏在地窖救治養傷？這句話就有問題，既然幸運，就說明此人非同志才用得上“幸運”二字。
那下一個問題就來了, 非同志的話，既然當時全城戒嚴，此人又是誰？前世他就從未聽誰有提起此事……
石老籲出了口長氣，差點，他差點就忍不住提到王芍藥那娘們！再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比自然。
“聽出來了沒，老子說了這麽多, 到底是想告訴你啥事兒？”
沈衛民微微一怔，“程爺爺爲人重情重義，值得信賴；程家大小姐也是女中豪傑。他姐弟的感情很感動人。”
就這些？
也是。
說的沒頭沒尾，孩子腦子再活絡，又咋能猜得着他說了半天的程家大小姐就是隐姓埋名的老大姐。
石老懶得磨叽，瞧了眼周圍，見無人在側，老兄弟他們離得又有些距離，他就直接開門見山揭開答案。
“你程爺爺就是你舅公，你祖母就是程家大小姐。這事就你和長青知道就行，你爺奶不想和程家來往。”
沈衛民剛一來震驚地看着他幹爺爺呢，沒料到還有幸聽到後面一句，一時他都不在該換哪一種表情更合适。
“沒聽到？”
“聽清楚了。”沈衛民伸右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一時沒反應過來，您先讓我緩緩神，太突然了。”
你個小兔崽子，就這還太突然, 更吓人的還沒跟提呢。石老無語搖頭, 背着雙手就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
沈衛民跟上, 輕輕搖一搖頭, 輕聲感概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那程爺爺，就是舅公他去不去見我奶？”
“肯定去，他就你奶一個姐。”
“那我舅婆和表舅表姑呢？”沈衛民接的很快，“總不會也一個人吧，您說了這麽多，我就沒聽您提到。”
這個啊……石老遲疑了一下，不由放下背起的雙手，“說來話長，現在不早了，你們吃了還要趕去上課。”
您這樣就不對了，沈衛民瞥了一眼的石老垂下落在腿側的右手，“長卿要是問起我需要準備幾份回禮的話？”
“回頭再說。”回啥禮，回你老子的禮！“你們隻管安心去上課，我和你程爺爺沒這麽快回去，晚上再說。”
确定不會跑了？沈衛民眉心幾不可察地一皺，又很快松開, “程爺爺身邊都有人保護, 他現在在哪個單位？”
“不許打聽！”
沈衛民一臉震驚地拉住他胳膊，“爺爺，不會吧，不是我想的吧，您可得護着點我，你房子就是你買的！”
“小兔崽子！”石老哈哈一笑的拍下他的手，“怕了吧，老子讓你瞎胡來！行了，天塌不下來。”
“當真？我咋覺得您還沒他厲害，你瞅古叔就聽他的，這都快要寸步不離了，不會是幹那啥地下工作……”
石老擡腳。
沈衛民立馬求饒，“爺爺，我的爺爺，大夥就在前面，給你孫兒一個面子，回頭再踢哈，随便踹都行。”
“傻小子，快走。他不會害你兩口子，你知道這點就行了。甭亂打聽他身份，該你知道的到時自然見分曉。”
“行！”沈衛民利索應下，舉手揮着就喊，“媳婦兒，我們在這邊！爺爺，你快瞅瞅我媳婦兒，你瞅她像不像程爺爺？”
石老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前面兩個人一起回頭的神情就出奇的一緻，他怔了一瞬就佯作無意瞥了眼沈衛民，“哪像了？”
“笑，笑起來很像，你瞅程爺爺笑的就一點都不爺們，像咱祖孫倆人笑起來哪有連牙齒都瞅不見……”
這倒是。
那笑的！
确實不像大老爺們！
“不許胡說八道。”石老再暗暗回想了一番，自忖之前一番話應該沒有不當之處，一顆心慢悠悠放回肚子。
當然，要是他家小兔崽子萬一還猜着了啥，那就不關他的事，反正他答應了，這會兒也确實守口如瓶了。
“沒有的事兒，你孫兒我能是瞎咧咧的傻蛋，不是他們聽不到嘛。接下來我能當古叔他們面喊舅公吧？”
“幹嗎？”
哎喲喂，這話問的可不像您老水平！沈衛民唇角上揚，頗爲赧然地朝石老一笑，“我是我奶最好的孫子。”
這麽說來是想先好好表現，讓你奶臉上有光？你個小兔崽子！石老勉強壓下心頭古怪情緒，“可以喊……”
沈衛民立即揮手扯開嗓門：“舅公！”
石老氣笑：這混小子，鬼精鬼精，難不成又被這混小子聞到味了？應該沒有，頂多就是覺得程老弟……
“爺爺。”徐長青眼見他們祖孫二人走近，她先叫了一聲石老，再笑道，“咱們先回去用早點，吃了再逛？”
石老朝向他打招呼的徐長青點了點頭，暗道還是這孩子沉穩，聽到混小子喊舅公就穩穩當當地不問咋回事。
再瞅瞅那混小子，這會兒早已蹭到老小子身邊去了。“吃了你們就隻管去上課，學業重要，好好學習。”
這問題之前程爺爺他也這麽說了，還特意指出有古叔他們在無須她兩口子請假陪同，于是徐長青就笑笑點頭。
沈兄這一聲聲的舅公，叫的她眼皮突突直跳，叫的她心慌。變化太快，總覺得有些“物極必反，欲蓋彌彰”之意。
就像再仔細去回想，太巧了，全趕上了，就正好她受傷之後在黑大夫那裏遇上了程爺爺，程爺爺就正好要招人。
小老鄉嗎？
小老鄉又何其多。
家裏面，沈九姑早已準備好早餐。飯廳裏大圓桌就擺滿了熱氣騰騰的早點，就等出去早鍛煉的一行人回來。
其中豬肉大蔥的大包子，味道絕對一絕，一咬就滋滋淌油，再喝一口爛乎乎的豆子和大碴子，吃着嘎嘎香的大碴粥？
老好吃的。
曾經這兩樣早餐就是程爺爺的最愛，就如他如今還是愛吃這一口一樣，人還是這麽一個人，但要是親的？
不一樣了。
“有何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