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看着怒氣洶洶快步走出的徐老太,顧不上套上鞋子,他連忙攔人,“奶,您又不是不知她那張嘴……”
“滾犢子!”徐老太一個用力推開了他,“全不是啥好東西!”
被推了一個踉跄的方俊頓時黑臉。望着徐老太越走越遠的背影,他站好就彈了彈自己衣服, 不急不緩地坐回原位。
看來?
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
“俊哥~”
方俊皺眉,轉眼松開轉頭看向出來哭喪着臉的徐白蜜,“你呀,這張嘴,教都教不會,不是說了很多次。”
“我就是氣不過。”
氣不過又如何?
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
“你都打算忍辱負重了, 我還不得先發脾氣讓我奶明白咱有多不容易,沒想到我奶居然還有脾氣了……”
沒想到、沒想到, 要不是就是料不到,除了這幾句話,你還能說出什麽。你說你還有何用?連個廢物都不如!
方俊站起身,“沒關系,先冷靜下來等過兩天你奶氣消了,你再好好跟她解釋。我先去找陳平。”
“他不是才回去沒多久,這麽晚找他幹嗎?”
“拿書。”
“早點回來。”
煩人!方俊舉起一隻手朝身後搖了兩下,走得越來越急的腳步在出了院子之後,它漸漸的慢了下來。
看着知青點的方向,這一雙腳,它就左右交換着腳尖碾了又碾,再快要碾出地面一個坑之前,它終于又動了。
“陳平,方俊找你。”
蘇兆安猛的一下就睜開了雙眼,聽着烏漆麻黑一片的室内傳出窸窸窣窣聲音, 他就突然重重咳嗽一聲。
“吵醒你了?”
“别忘了你答應借我錢。”這賭運旺的傻蛋!蘇兆安都快要愁死了,這人情該如何還是好?!
“不會忘。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哎, 你起來幹嘛?”
“噓噓。”
陳平樂了。
“别忘了你答應借我錢。”
“知道了。”
你知道個P!坐起身的蘇兆安看着屁颠屁颠跑走的大好人,他慢騰騰地伸腿下地,再套上鞋就快了。
等他出來,果然無意外的,說好馬上就回來的某人連個鬼影子都沒了,也不知被人拉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望着屯子裏老白家所聚居的方向,蘇兆安暗問自己一句值不值?這個萦繞他多日的問題,此刻還是沒個答案。
但?
要是錯過了今晚這個機會,他不知自己還會不會是那個有恩必報的蘇兆安。算了,還是先探探路吧。
白成剛對于意料之外,突然深夜來訪的,也不對,對于這些城裏來的青年人來說,九點鍾可不算是深夜。
見是蘇兆安,白成剛更是沒好意思告之沈衛民不在他家。畢竟這些城裏來的年輕人又不是個個猶如方俊一般。
隻不過,他來找衛民幹嘛?懷着滿腹疑問,白成剛還是先請蘇兆安進來再說, 能連夜找來肯定是有要緊事。
“蘇兆安找我?”炕上正與徐三虎嘀咕得起勁的沈衛民挑眉,遲疑了一下他就先坐起來下炕套上鞋子。
“要不要我一起?”
“沒必要。”他得想想,這人是誰,他認識?沒印象。瞧着濃眉大眼的,不像是有過接觸還忘了,還真沒印象。
“你找我?”
蘇兆安先看了眼白成剛,又看了眼随沈衛民身後出來的徐三虎,他點了點頭,“我沒惡意,就是想找你說件事。”
這下子别說很有眼力勁的白成剛,就是徐三虎也反應過來,他就拽了拽褲腰帶先往外走,邊提一句他先去後院。
“一起。”
“大的小的?”
“你大我就大,你小我就小。”
徐三虎驚呆了:“你還能掌控自如了?”
白成剛得瑟擡起下巴揚得高高再上:“腎好。”
“不吹會死啊。”徐三虎樂得伸手過去頂住他下巴,再一手扯過他胳膊,“走啦,回頭要拉褲子上了。”
“紙,草紙還沒拿。”
“你不是有手。”
沈衛民忍俊不禁輕笑出聲,看着倆人勾肩搭背離開,蘇兆安收回了目光,感概道:“你們感情真好。”
沈衛民很是不謙虛的贊同點頭,“比親兄弟還親。出去說?”
“自然是更好。”
靜靜的夜,偶爾傳來幾聲狗叫。風兒來了,輕輕的,帶着絲絲的涼意。走在鄉間小道上,一時倆人無言。
好似比耐性,走着走着,蘇兆安先開口了。“那一年我來的時候正好是秋收時節,剛過來的那個月真不适應。
沒兩天我就病倒了,那時我還和大家睡大炕,不是陳平第一個先發現我發高燒,卻是他從頭到尾守了我三天。”
沈衛民好像有些明白他之所以找來爲何事。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三天過後,我就是下炕,連腿都是軟的。接下來那段時間還是他在照顧我。”
“他那人,怎麽說他好呢,在他眼裏就沒有哪一個人不是好人。和他同學的方俊爲人如何就不需要我多說了。
好不好的,反正在我眼裏就一直是陳平在吃虧。可就是這麽一個小人,他還就掏心掏肺拿對方當成好人。
不怕你笑話,爲此我連暗示提醒他都怕他聽不懂,就是直接開罵都罵不醒他。表面上他每次答應得很好,一轉身又忘了。
不知是性格關系,還是方俊口才了得,反正換成其他人,我都懶得說他。他吃不吃虧的,有我在一旁盯着無非就是舍幾個小錢。
反正方俊不占他便宜,他也會被其他人占了便宜。就是如今着情況有些不一樣,我擔心我不在這邊,他會吃上大虧……”
沈衛民沒問他什麽叫擔心不在這邊。無非不是有機會直接回城,就是對方通過什麽渠道能離開白子溝。
這種事情心裏有數就行,沒必要挑破。早前向陽大隊就有一個能回城的知口青說秃嘴了,提前說了有回城名額。
結果最後,走都走不了不說,還是被身邊的好朋友私下找關系給頂替了。爲此,事情鬧得特大,還差點出人命。就是這人和他說這些幹嗎?總不會想還人情找上他幫忙調陳平上向陽大隊吧。
如此一來,豈不是還了一個人情,又得欠個人情。怪事年年有,這是從哪兒看出欠他沈衛民的人情債就容易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