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根不贊同地看着老伴。這麽大姑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是愛面子的年齡,你說你就不能等祖孫倆私下再說道?
院門外。
徐長青看了看随人群一起出來的二老,尤其是她祖母。剛剛她老人家還一臉溫和歉意慈笑,此刻這臉拉得可長了。
“幹啥,瞅孩子吓的,有啥事兒等忙過這陣子再說。老三家的一個人在裏頭就放心?今兒你也累得夠嗆,快進屋吧。”
徐老太王芍藥往日裏很給孩子祖父面子,基本上老伴說什麽就是什麽,此刻聞言她心裏那股子火卻是怎麽也按捺不下。
“你先去歇會兒,我不累。”見時辰确實不早,老伴看似不像是今晚回老大那邊的意思,徐老太就往旁側過身讓老伴先進屋。
徐大根見狀就知道她牛脾氣發了,過了她身側退出來的路卻是未進院門,而是坐到不遠處門檻上拿起了他的煙鬥開始點煙。
徐老太見怪不怪,心知他不會在兒媳婦一個人在家時進去,再則,怕她打孩子。要是平時,她還會先退一步陪他一起進去。
可此刻?
“你甭管,踏實坐着。”
她手腳利索拽過比她還高的孫女,離家門稍有些距離。估計回頭動靜大了,屋裏挺着大肚子的兒媳婦也未必聽到。
停下腳來,徐老太就先彎腰抓起地上一根不知哪來的細棍子,“老實點,倆手心朝上。”
看着語氣不急不緩下令的祖母,徐長青連忙朝不遠處急着站起的祖父搖手,老老實實地朝祖母攤開倆手心。
徐老太見孫女并未有反抗的意思,心裏的怒火消了不少,但手上的動作卻未有絲毫的停滞,還是居高了拿着細棍子的右手。
“啪……啪……啪……”
左手打了三下之後輪到右手,第二下已經減了力道。徐長青看着徐老太,腦海不知怎麽的又開始回想起夢裏的一幕幕。
“奶。”
“還嫌不夠?”
如那一場夢是真的,您就太可憐了,落到最後還會被你寶貝大孫女活活氣死……“你有火就朝我發吧……”
“你還不覺得你有錯了?”
話一出口,徐長青就知自己嘴快了,可讓她嬉皮笑臉讨好?她真笑不出口。所以她是真不知夢裏的“她”後來怎麽會心黑臉皮厚,謊話随口而來,那就不應該是她,讓她昧良心說話不如讓她去死。
咬了咬嘴唇,徐長青依舊攤着雙手,垂下眼簾看着自己一雙手,“錯嗎?我還不真覺得我做錯了,我錯啥了?
他敢在我家裏手腳不幹淨,沒跺了他還是看着徐白蜜份上,可她徐白蜜幹啥了,她連問都沒問一句就動手。
我有讓她,第一次是她當着我娘的面二話不說胡纏蠻攪先打剛子哥;第二次她朝我撲來,剛開始我就沒還手。
後來?”說着,徐長青擡頭看一眼眼前拉着臉的徐老太,“不說也罷。你心裏不痛快就接着,有我沒她。”
啥?徐老太聽着聽着,聽到這裏心裏的一股子邪火騰的一下又沖了上來,她下意識地舉起手上的棍子就甩。
徐長青看着落在自己胳膊上的細棍子,疼嗎?疼!她突然莫名地想笑,而她也笑了,也笑出了眼淚。
看着反常的孫女,徐老太漸漸停下手,無力垂下了握着細棍子的胳膊。再次看了眼擡頭望天的孫女,她一聲不吭地轉身而走。
這又是鬧拿出戲呢?
見到這一幕,徐大根無措地張了張嘴想說話又不知說啥好。見老伴終于要進屋,他無聲地拍了拍孫女單薄的肩膀之後歎了口長氣,跟上老伴。
“爹、娘,你們回來了。”白秀蘭看着一前一後進屋的二老,尤其是走在前面拉長臉的婆婆,她連忙哄道,“你們可甭真往心裏去,誰家姐妹倆沒鬧過嘴打過架,也就是咱們家這倆冷不丁地鬧上了才吓人。”
徐老太眼神複雜地瞟了眼兒媳,想想,進東屋前她還是落下一句,“你也早點睡吧,老三他們爺倆回來還沒得很。”
聞言,徐大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外屋地兒門口,一愣之後他轉頭朝望過來的兒媳安慰笑笑,一聲不吭地繼續跟着老伴進屋。
白秀蘭也不奇怪。正如婆婆所言,她家男人有些日子沒回來,之前送孩子舅和大爺他們回去一準沒這麽快回家。
至于她閨女?大的在她自個的小家待着伺候她那個眼裏出西施的丈夫,小的這會兒怕秋後算賬可不得賴在她爹身邊不回來。
這些冤家呀,原本還以爲大的不省心,好在小的聽話,誰知小的比大的更不讓人省心。瞅這給整的,一個個的沒個消停。
白秀蘭見二老已經進屋,心知她要是再不進屋,婆婆又準得喊她快睡。她趕緊端起擱在西面牆洞上的油燈先進西外屋。
院門外。
徐長青擡頭望天,久久不動。許久之後,她苦笑着望了眼打麥場的方向,無力舉起開始發疼的雙手搓了搓臉。
“大舅?”
白新生轉了圈兒打麥場見守夜的人并無失職,又與同樣待在場院未回家的大隊長作了一番明天安排之後走了。
眼看要到自己家門扣,突然聽到一聲叫他。要不是此時夜深人靜時,就這一聲輕飄飄的,他還真不一定能聽得到。
徐長青見邁開大步而行的白新生終于停下了腳步,她連忙從道路旁的樹陰影下走出快步相迎而上。
“怕我答應那小子非份要求?”不等走到身邊的徐長青開口,白新生就先一步道出外甥女守在這裏等待的來意。
“我沒錯!”
“……”白新生默了。要不是時間真不早,孩子白天還累暈,他還真想和這孩子好好掰扯掰扯一番不可。
誰說你錯了?要是問題出在你身上,你還能安然待着?早就非挨一揍不可!“行,等他開出條件,我先知會你。”
“那倒不用。我壓根就不在乎啥名聲不名聲,名聲是啥?”它能當飯吃?徐長青低頭踢了踢地上土疙瘩,“正好借這件事讓人瞅瞅我家有沒有男丁都是一個樣,也好讓我娘心裏踏實些,是弟弟還是妹妹壓根不重要。”
真不愧是你爹的種!
這話說的,一個德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