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進大門,已經聽到一陣哭聲,毋庸置疑,肯定是有人死了。至于是誰死了,杜小魚抱着懷疑的眼神盯着何衍看,何衍聳聳肩,“不是我弄死的。”
“可是你想讓他死。”杜小魚認真道。
何衍挑眉一笑,“我讓他死了有什麽好處?”
什麽好處?“你之前和我打賭,如果你赢了,我就是你的人了。”杜小魚說罷之後,心髒狂跳不止,連自己都搞不明白,爲何會跳的這麽厲害。
而何衍,則跟無事人一樣,輕描淡寫道,“難道現在不是嗎?”
砰砰~~砰砰~~
杜小魚低着頭,臉都紅了,好賴她也是個女人,敏感而脆弱。這話的意思像極了表白啊。
隻可惜……她忘了,她是女人,不假;但何衍不一定會把她放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看問題。
“你别忘了,你是買狗送的!”
囧……她的黑曆史要跟随他一輩子,一輩子啊~~~
牛犢子的家此刻滿院子都是白色,要不要這麽隆重?其次,便是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如果她是黑白無常,絕對不想來他家收屍。
牛犢子原本哭的正帶勁,“咦,兒砸,你咋死的恁早了,俺這是黑發人送黑發人呀~~俺的兒砸,你年紀輕輕就死的這麽早,你還沒有放過牛,沒有放過牛就掙不了錢,掙不了錢就娶不上媳婦,娶不上媳婦就生不了娃,生不了娃就沒有人放牛啊,我苦命的娃兒啊……”
“噗呲~~”杜小魚一沒忍住就笑出聲來,遭到牛犢子和牛夫人詛咒的小眼神,再看杜小魚身邊的何衍,頓時做不到繼續哭喪,而是罵街了。
“你你你……就是你害死我兒砸的,就是你啊,你這個喪良心的……”
顯然,何衍這人,好聽的話,聽個死;難聽的,他掐死。
“難道你不好奇我爲什麽知道你兒子會死?”
牛犢子臉色一僵,問,“爲啥?”
“因爲……”何衍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是天上的司命仙君。”
嚯,真能吹!看他怎麽給自己找台階。
“那……那……那是個啥?”
何衍定了定神,問,“你知道太上老君嗎?”
“嗯!”
“那你知道太乙真人嗎?”
“嗯嗯!”
“那你知道太白金星嗎?”
“嗯嗯嗯!”牛犢子兩眼放光,“你是哪個?”
“我是他們的大爺!”
“……”
杜小魚實在是看不下何衍裝比的樣子,于是打斷,“司命就是掌管人間命運的仙君,就比如吧,你兒子的命沒了,就是他幹的。”
他不是想當司命嗎?那就讓他當的徹底。反正杜小魚腦子裏已經幻想出無數個畫面,都是牛犢子拿着砍刀追着何衍跑。
但……現實和幻想是有區别的,而且區别很大。
牛犢子撲通跪倒在地,然後抱着何衍大腿開始狼嚎鬼叫,“仙人啊,你救救我兒砸吧,我兒砸的命在你手裏,你說改就改了,看在我曾經送你們一碗牛肉面的份上……”
“注意,是豬肉!”杜小魚強調。
“是!”牛犢子歎口氣道,“但看着我們如此有緣的份上,你救救我兒砸吧。反正你是天上的大爺,一句話的事兒啊。”
杜小魚白眼一翻,敢情這牛犢子,是真的把何衍的話聽進去了。
拍馬屁,講究三大原則:天時、地利、人和!
如此難度大的事情,牛犢子做到了。
何衍滿意的點點頭,道,“放心,我此次下凡呢,就是爲了幫助你,因爲我的司命簿裏寫的你兒子長命百歲,沒想到你兒子居然小小年紀就夭折了。所以我要查出真相,你得好好配合我啊!”
牛犢子拼命點頭,“好好好,我一定配合你!”
作爲旁觀者,杜小魚很期待,看何衍一會怎麽能給牛犢子變出一個胖兒砸來~~
之後,牛犢子把何衍和杜小魚帶到他兒子的屍體面前,說實話,杜小魚不是第一次見死人,可見到牛犢子的兒子之後,她突然驚訝道,“頭發,頭發……”
牛犢子見狀,耐心解釋,“仙姑好眼力,我兒砸死的時候頭發就開始變白了,但除了這個,其他的我找人看過,什麽毛病也沒有,你說怎麽就好好的死了呢?”
何衍不語,隻是在一旁認認真真的看。
杜小魚走到他身邊,輕輕拽了拽他衣袖,用兩個人隻能聽到的聲音道,“大俠,我師父死的時候也是滿頭白發,隻不過在死之前他雖然也有白發,但是不大明顯,死後更無人注意到他的頭發,我感覺……我師父的死和牛犢子兒子的死因一樣。”
何衍聽罷,依舊未語,輕睨了她一眼,繼續認認真真的看。
杜小魚都開始好奇,平時他話挺多的,怎麽這會兒看的認認真真?難道真的有什麽貓膩?
終于,在歲月流逝的快要下山的時候,何衍終于說話了,就在杜小魚和牛犢子滿懷希望的看着他能說出什麽大道理的時候,他道,“餓!”
然後牛犢子白眼一翻,認命的去做牛肉面,做好之後就給他們端上來,杜小魚也确實餓了很久,二話不說拿起筷子準備下口,卻被何衍連忙制止。
杜小魚舔了舔唇,道,“大俠,有什麽話,我們吃完再說好嗎?”
何衍笑吟吟的回答,“好,你吃吧,等你吃死了,我去墳前說。”
這話威脅性十足,即便杜小魚再想吃,也不敢動筷子了。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浮在碗裏一層的牛肉塊兒,狠心一閉眼,就當剛剛隻是在做夢。
何衍這時候說話了,“這牛肉是從哪裏來的?”
牛犢子恍然,神仙吃東西太挑剔了,急忙解釋,“仙君,這就是俺家那頭抑郁而死的牛啊。”
“所以……”何衍眉目微皺,“你把它分屍了?”
牛犢子:“……”說的好像自己成了殺牛兇手了。
杜小魚在一旁急的團團轉,美食當前,光看不能吃,這個是什麽道理,抓耳撓腮好半天,才道,“它是得了抑郁病抑郁死的,又不是得了瘋牛病,我們吃了肯定沒事,大俠,再不吃……唔!”
當何衍食指點住她的嘴巴的時候,她再也不敢多言,也不敢肖想碗裏的牛肉。爲什麽呢?因爲何大俠有一雙會點穴的手,難保她說多了,惹他不快,腦袋被點穴那就麻煩了。
“你兒子死之前,可是吃過這牛肉?”
“呃……吃過!”牛犢子老實道,“俺兒砸吃了半頭牛哩。”
何衍似乎有所頓悟,又問,“那你兒子死之前可有什麽症狀?”
“沒有沒有沒有!”牛犢子連忙回答,“就是特别愛吃牛肉,除了牛肉啥也不吃。”說到這兒,牛犢子突然啊的叫了一聲,激動的問,“仙君哪,是不是那頭牛有問題啊?”
杜小魚眼神一亮,如果真是牛的問題,那這碗牛肉還真是可惜了呀。“哎……”
“仙姑,你歎什麽氣?”
“命運啊!”
“命運?啥呀?啥意思呀?”
她盯着那碗牛肉面道,“看的見,吃不着,這就是命啊!”
囧……驢頭不對馬嘴!
牛犢子開始對所謂的仙姑産生懷疑!
何衍一說話,終于打消了牛犢子的顧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兒子是吃死的!”
“……”還用他說?
“對了,你平時放牛一般都去哪座山?”
牛犢子連想都不用想,直言道,“就是那個峄山腳下啊。那邊别看沒有人住,但是草多,而且環境好,俺經常帶着牛牛去吃草,偶爾自己去拔草,帶回來。”
“哦?那你們家牛是何時開始出現抑郁的征兆?”
牛犢子抱怨,“這俺哪能想起來?”
何衍一臉純真道,“那我也想不起怎麽救活你兒子了。”
“能能能,想起來了!”牛犢子擦了擦臉上的虛汗,和仙君共事說話得講究啊,一不小心惹到人家,兒子的命就沒有了。“是一個月前,我帶牛牛去吃草,後來大家在一起閑聊,什麽豬肉漲價啊,牛肉降價了,還有聽人說青銅派死了好多隻雞。”
“什麽?”杜小魚跳了起來,滿眼放光問,“你剛剛說什麽?青銅派死了好多隻雞?”
牛犢子吞了吞口水,“俺要說哪句?”
何衍不耐煩的插話,“小魚兒,不要跑題。牛犢子,你繼續!”
繼續?還繼續個什麽?他都說完了……
“後來……後來……我們就各回各家了,然後牛牛就得了病,得了病就死了。”
似乎後面的話也沒能勾起何衍的興趣,所以他起來撫了撫衣袖,又漫不經心的整理下發型,然後問,“小魚兒,我發型亂了嗎?”
“沒有!”
“我妝花了嗎?”
“你化妝了嗎?”杜小魚好奇的問,離近一看,娘呀,心差點漏跳一拍,何衍的皮膚如同白玉無暇,但凡是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嫉妒,簡直比化了妝的女人都好看。
“沒有!”
杜小魚嘴角一抽,外加沒有吃飯的緣故,脾氣就變得有些小暴躁,忍不住吼道,“你沒有化,問個雞蛋啊?”
話,往往都是說完的一瞬間後才後悔了。
何衍抱怨的看了她一眼,楚楚可憐道,“雞蛋,幹我們神仙這一行,得時刻注重形象!”說完揮了揮衣袖準備起飛。
牛犢子見狀,急忙攔下,“仙君啊,你還沒有救活我兒砸,咋就要走呢?”
何衍淡定的說,“天黑了。”
哦,這個理由找的還不錯,杜小魚抱胸,他自己的戲,自己演完。
“那你明天還過來不?”
“明天……”何衍垂下眼簾,“太上老君找我下棋。”
“後天呢?”
“後天……太白金星找我下棋!”
“大後天呢?”
“大後天……太乙真人找我下棋!”
牛犢子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二百年以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