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他們倆出來了,我爺爺的表情有些古怪,而狗蛋叔的臉上卻是一種奇怪的從容。
大人的事情,雖然好奇,但我就是一小孩自然是不敢問,就算問了爺爺肯定也不會說,要不然林狗蛋也沒必要把我和林小薇給單獨支出去。
除此之外,我還是挺好奇爺爺給林狗蛋的那個黃紙包是啥東西,回家的路上我就問爺爺,爺爺告訴我,那東西是保命用的。
其實,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東西叫黃符。
當天晚上沒有月亮,屋外靜的可怕,想起白天的事就覺得害怕,我是縮在被窩裏蒙着頭才勉強入睡的。
可剛入睡沒多久,外邊傳來咚咚咚的響聲,大門被敲響了。
頓時,我就清醒過來。
想起爺爺交代林狗蛋的話,外邊會是啥?我吓得一身冷汗,蜷縮在被窩裏,大氣都不敢喘。
可這時候,我就聽到外邊除了敲門聲之外,還有一個聲音在喊:“楊爺爺,凡哥哥,我爹他……他……你們快救救他……”
那是林小薇的聲音,她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雖然害怕,但門外可是林小薇的聲音,萬一他有什麽危險呢?不行,我必須得出去看看,聽她的聲音,狗蛋叔該不會真出事了吧?
當時還是夏天,也不冷,我就蹬了條大褲衩,朝着外邊跑去。
剛剛走到院子裏,就看到院落中央有條黑影,他站在那裏,我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臉,頓時就感覺後背一陣冷。
不過,那個影子我很熟悉,我立刻就認了出來,他其實就是我爺爺。
“爺爺!”我喊了一聲,也爲了給自己壯膽。
“凡娃子,你咋起來了?”爺爺并沒有回頭,而是盯着大門口低聲問。
“小薇,小薇她在外邊。”既然外邊的是林小薇,很明顯就是出事了啊,爺爺咋站這裏愣神,咋不出去救人呢?
我有些着急,說完就要去開門,卻被我爺爺一把攔住我,他說道:“凡娃子,你别過去,爺爺去開門!”
說完,爺爺便朝大門走去,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外邊站在一個小女孩,披頭散,臉色慘白,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的确就是小薇。
“小薇,出啥事了?”爺爺低頭問。
爺爺一問,林小薇哇的一聲就哭了,她哽咽着說:“楊爺爺……我……我爹他挂在俺家的房梁上……”
爺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一把拉着我和林小薇,朝林小薇家跑去。
一走到院裏,我就被他家屋裏的情形給吓懵了,林狗蛋吊死了。
他啥都沒穿,就挂在自己家的房梁上,脖子被一條黑色的麻繩套着,舌頭伸得老長老長,眼睛爆出來,眼白上全是血管,跟爬滿了紅色蟲子似的,很吓人。
我後背上全是冷汗,林小薇站在我旁邊,緊緊地抓着我的手。
男孩子總有保護女孩的**,我也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夠給她一些安全感,而她也貼在我身上,顯然她被他老爹林狗蛋的死狀給吓得不輕。
第一次這種與她這種距離接觸,不知道爲啥,我的心髒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臉上有點熱。
爺爺快步朝那屋子裏走去,走到林狗蛋屍體旁邊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知道,爺爺的意思是林狗蛋已經沒救了。
不過,爺爺卻在一直盯着那林狗蛋在看,過了一會兒,他自言自語地說道:“不對啊,黃符呢?”
爺爺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回頭看着林小薇說道:“小薇,能不能給楊爺爺說說,到底生了什麽事?”
林小薇一直搖頭,爺爺好生安慰了一會兒,她的精神才稍稍好轉,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是這樣的,快到半夜的時候,林小薇聽到外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就醒來過來,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熟悉,她卻并不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林小薇當時就聽他老爹口中念叨着:“娃他娘,是你回來了?”
她雖然小,可是也知道一些說法,别人都說他娘早就死了,而現在回來的肯定不是人。緊接着,林小薇就看到一個渾身穿着紫色壽衣的女人走進了屋子裏,那女人的臉慘白慘白的,那女人離她越來越近,她看到那女人伸手摸了她的額頭,而就在此時,林小薇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就現她老爹挂在房梁上,身上啥都沒穿。
爺爺一聽這話,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立刻朝裏屋跑去,我和林小薇都害怕,跟着爺爺也去了裏屋,從堂屋過的時候都是貼着牆壁,狗蛋叔的死狀實在是太吓人了。
爺爺在裏屋的地上找到了那個黃紙包,黃紙包被燒掉了一半。
看來,爺爺所交代的事情林狗蛋是一樣都沒有聽,這是怎麽回事,爺爺所交代的事情都是爲他保命,可他爲什麽連那黃符也都給毀了?
爺爺看着那燒成一半的黃符,眼神之中閃過很多異樣的東西,而後他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除了爺爺那種異樣的眼神之外,其他的我倒是可以理解,不過,狗蛋叔的死到底是什麽原因,是因爲砍樹遭到了報複,還是真的如林小薇所說被故去的親娘給帶走了?
爺爺特意交代我們兩個人,狗蛋叔的死因絕對要保密,絕對不能向任何人說起。
之後,爺爺就找來木梯将林狗蛋的屍體從房梁上取了下來,我就在那兒幫爺爺扶着梯子,說不怕那是騙人的,爺爺扛着屍體從我旁邊經過的那一瞬間,我正好跟那林狗蛋幾乎要爆掉的眼睛打了個對眼兒,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我當時差點沒吓尿褲子。
真的,那種情況下,我還能站着扶梯子已經是極限了。
第二天一早,林狗蛋家門口就擠滿了人,一個個都在議論。消息不知道是怎麽傳出去的,反正村民們全都知道林狗蛋是半夜吊死在了房梁之上,死狀極其恐怖。
伐了老槐樹,報應真的來了!
村民們都這麽認爲。
當然,聽到這消息之後,最害怕的肯定就是另外五個砍樹的人,林狗蛋死了,下一個死的肯定就是他們中的一個。
村子裏幾個老輩人過來幫忙,在林小薇家裏設了靈堂,我們這兒的規矩,人死原本是要守靈三天的。可大家都知道林狗蛋死的蹊跷,幾個長輩一陣商量也拿不定主意,爺爺就對他們說,林狗蛋死的時辰有問題,必須立即下葬。
墳地是爺爺給選的,棺材是其中一位長輩讓出來的,反正是趕在中午十二點之前将林狗蛋給葬了。
一切都十分的倉促,爺爺好像在擔心着什麽。
而我又想起來林狗蛋和爺爺單獨相處的情形,他們到底說了什麽?
出殡路上,林小薇一直在哭喊着不讓村民們埋了她老爹,可人死要入土爲安,她一個小丫頭,哪能攔得住?
我奶奶也過來了,緊緊地抱着小薇,她老人家看着林小薇的樣子也是老淚縱橫。奶奶說道:“小薇啊,你别怕,你老爹沒了,以後你就是我親孫女!”奶奶也隻能夠這麽安慰了,不過以後小薇沒了老爹,就成了孤兒,還真得有人收留才行。
喪事辦完之後,村民們都早早的離開了林狗蛋家裏,大家都知道,橫死的人不好惹,隻能避而遠之。
因爲林狗蛋的死,破廟那邊的工作算是擱淺下來了,再多的錢,也沒有人敢去動那已經被放倒的老槐樹。
聽鄰居說,村子裏的老木匠擔心村長讓他去解木料,怕遭到報應,一大早就背着行李出村投靠親戚去了。
一時間,整個楊家莊人心惶惶,膽小一些有人投靠的甚至都已經學着老木匠逃了。
這時候,我家院裏,林小薇還是哭得厲害,到最後,小丫頭竟然哭暈了過去,爺爺把了把脈說沒事,奶奶就在裏屋照顧她。
爺爺在院裏抽着旱煙袋,一袋跟着一袋。
當天下午,那李二娃救帶着幾個人去了我家,我原本以爲他們幾個過來是要求我爺爺幫忙,沒想到他們來卻是來找事的。
爺爺當時正在抽着旱煙袋,李二娃上前去竟然要一把将我爺爺的煙袋鍋給打掉。爺爺并沒有理會他,隻是稍微擡了一下煙袋鍋,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就将那李二娃的一掌給躲了過去。
李二娃一掌撲空,一個踉跄,差點摔地上,他臉上挂不住,立刻怒道:“楊長生,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别以爲我不知道這事是你在背後做的手腳。什麽報複殺人,我看昨天晚上害死狗蛋的人是你吧!”
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家門外聚集着一些村民,他說的聲音很大,目的就是爲了讓村民們聽見。
爺爺不怒自威,看了那李二娃一眼問道:“這話咋說?”
李二娃冷笑一聲,說道:“行了,别裝蒜了,别以爲大家夥不知道,昨天晚上隻有你去了林狗蛋家,人不是你殺的還會是誰?”
“我懶得跟你們這些不懂事的後生解釋,勸你們一句,早些回去交代你們的後事,今天晚上還會死人,不信咱們走着瞧!”爺爺緩緩說道。
這話絕對正中李二娃這幫人的軟肋,李二娃勉強撐着自己高傲的表情,而後邊那幾個都已經快要跪地上求我爺爺了。
“楊長生,你他娘的别想唬人,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村長他不會給你機會的!”那李二娃說完便甩袖子走人了,而跟在他身後的那幾個人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我爺爺,目的可想而知,他們不想死,希望我爺爺能夠救他們。
可是這幾個人肯定也有什麽把柄在李二娃的手裏拿着,所以他們也不敢明說。
李二娃走了,奶奶出來将圍觀的村民都給趕走,回頭問:“長生,李二娃來這裏做什麽?”
很顯然奶奶是看出了什麽,爺爺說道:“跟你想的一樣,是李愛國讓他們來的,我猜那李愛國晚上肯定還會來!”
爺爺簡直神了,他說的一點兒沒錯,剛吃過晚飯時候,李愛國就真來了。
李愛國一進屋先是非常禮貌的問好,他很得意,每當他很得意的時候就會變得好似十分和善有禮貌。
“長生叔,您吃過飯了吧?”
“有啥事,直接說吧!”爺爺不想跟他啰嗦。
“長生叔,我這次過來是想請您到打麥場去走一趟,你我都不希望村民們出事,不是嗎?”李愛國說道。
“如果我不去呢?”爺爺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