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冉冉點頭：“是的。”
“可是據我們所知，他的母親在一年前患病卧床不起，按理來說，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裏。”
慕冉冉擰起好看的眉頭，半晌都沒有說話。
慕霆洲看了看她：“别想了，我們先去李曉輝的家裏看看吧。”
“嗯。”
慕冉冉點了點頭，跟着顧榮森上了車。
慕霆洲跟着警察上了警車，在前面給顧榮森帶路。
像老王說的那樣，李曉輝的家在距離京城不是很遠的一個村子，隻是不知道爲什麽。
明明離得不遠，可是這邊的路卻十分難走。
按理來說，不該這樣的。
明明一個小時能到的，可因爲路況問題，硬生生走了兩個小時才到。
車子在小路上行駛，一直到臨近村莊的盡頭才緩緩停下。
慕冉冉走下車，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房子，總感覺，好像一陣大風就能吹倒似的。
她看着，垂在身側的手被人牽住。
她擡起頭，看着身邊的人，卻剛好對上顧榮森的眼睛。
“走吧。”
“嗯。”
一行人往裏面走，推開陳舊的快要掉下來的大門，屋子裏的陳設一目了然。
因爲，幾乎沒有什麽東西。
一張破舊的木桌，幾個看上去就不是很結實的闆凳，一口大鍋。
往裏面走去，靠窗的位置有一張木闆拼搭的床，沒有床墊。
隻有一床很薄的被子。
上面躺着一個老婦人。
而大床旁邊大概一米的地方，有一張小床，一張，連薄被子都沒有的小床。
屋裏的東西很簡單，但是看上去還很幹淨。
床上的老太太或許是好久都沒見過這麽多人了，看到慕冉冉他們的時候，有些激動的想要起身。
而當她看到穿着警服的警察時，卻突然老淚縱橫。
慕冉冉看着她緩緩擡起手，指了指牆上，嘴唇蠕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慕冉冉轉過頭，看着她指的方向。
原來，那裏挂着一張全家福。
慕冉冉剛想走過去，卻聽見腳步聲，幾個人同時回頭，看到一個大概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一個大大的籮筐，裏面都是些樹枝木頭之類的。
她把背簍放下，走進屋裏來，看到一屋子的人卻一點都不驚訝，明明長着一張稚嫩的臉，眼神卻十分平淡。
小姑娘開口，語氣也是淡淡的：“你們來了。”
慕冉冉看了看她，細心的蹲下身去，和她保持平視。
“小妹妹，你媽媽呢？”
“跑了。”
小姑娘說着，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沒什麽撥動。
慕冉冉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眼站在她身邊的顧榮森。
小姑娘又開口：“這個家現在就隻有我和奶奶兩個人了，爺爺前年上山去采藥的時候，不小心從山上掉下來，摔死了，奶奶是去年生病的，奶奶生病之後，爸爸就一直在外面工作，時不時的會給我們送錢回來，但是家裏還是欠了好多外債，今年年初的時候，媽媽說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爸爸還沒回來，她就走了。”
站在一邊的警察看着她：“那昨天的電話……”
小姑娘擡頭：“是我接的。”
慕冉冉：“你知道……”
小姑娘打斷她：“我知道，爸爸從高腳架上掉下來摔死了，昨天警察叔叔在電話裏已經跟我說了。”
小姑娘的話音落下，一陣嗚咽的聲音在大家的身後響起。
小姑娘避開慕冉冉，利落的上床，伸手溫柔的拍了拍老太太。
“沒事的奶奶，您别擔心，欣欣會照顧您的，欣欣不會離開你的。”
小姑娘說着，語氣沒什麽變化，眼淚卻掉了下來。
掉在老太太身上的薄被上，啪嗒啪嗒的響。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沉默，眼前的一幕，讓慕冉冉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似的。
很難受。
明明才不到十歲的年紀，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級，卻已經經曆了這麽多，不該她經曆的東西。
半晌，小姑娘把老太太的情緒安撫下來之後，翻身下床。
“我們出去說吧，我不想讓奶奶聽到。”
“好。”
幾個人跟在小姑娘的身後，走到院子裏才停下腳步。
小姑娘回頭：“你們稍微等我一下。”
說着轉身往回，半晌，拿着一個本子出來，遞給站在最前面的警察。
“這個是我家的戶口本，我叫李欣欣，是李曉輝的女兒，我爸就我這一個女兒。”
警察看了看慕霆洲，伸手接過戶口本打開，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戶主：李曉輝。
往後翻了一頁，姓名：李欣欣，與戶主關系：女兒。
慕冉冉看着她：“小妹妹，你還在讀書嗎？”
李欣欣搖搖頭：“不讀了，自從媽媽走了之後，我就隻能辍學來照顧奶奶。”
“那你還想讀書嗎？我可以幫你。”
慕冉冉明顯的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又很快暗了下去。
“我已經沒辦法去讀書了，姐姐，我們還是聊一下關于賠償的問題吧。”
“你覺得，多少合理？”
“我……”
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自然不知道她這個時候該說多少。
她對錢還沒有那麽大的概念，她也不知道究竟多少錢，才能足夠她和奶奶生活。
一直平靜的眸子此時有些波動。
她擡起頭，看着慕冉冉，帶着一絲孩子獨有的天真。
“姐姐，你能給我多少錢？我的要求也不高，在我能獨立之前，你們隻需要負責奶奶的醫藥費就可以了，其他的話，我……”
李欣欣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着慕冉冉的眼神帶着一絲飄忽。
這樣的孩子真的沒辦法不讓人心疼。
慕冉冉看着她，再次蹲下身去。
“欣欣，姐姐有個方案，你聽一聽好不好？”
李欣欣點頭：“嗯。”
“姐姐呢，可以帶着你們去京城，我們離開這個地方，我會找專業的護工來照顧你的奶奶，一直到她去世，所有的費用都不需要你操心，但是你，得去上學。”
“上學？？？”
李欣欣的眼神裏帶着幾分期待，還有幾分隐忍。
慕冉冉看着她，眼神堅定：“是的，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