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上的雜草足有半人高,六六的身形隐沒在草叢中,猶如一隻潛行的老鼠。
“啊——”
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傳來,緊接着,好似有什麽重物倒在了地上。
六六吓得渾身一哆嗦,迅速趴在了草叢裏,捂着嘴巴,大氣也不敢喘。
打鬥的聲音越發激烈,仿佛就在耳畔。
六六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還未看清楚前面的狀況,就感覺眼前一道白光閃現,泛着寒意的刀刃朝他砍了過來。
“躲開!”
六六明明聽到了薛深的提醒,明明自己也知道要躲開,但是雙腳就像是釘在了地上,怎麽也挪不動,渾身怔住,心提到了嗓子眼。
“叮~”
薛深的長劍離手,朝着黑衣人的刀刃挑了過去,試圖救下六六。
不曾想對方的目的并不是六六,而是自己,刀口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與長劍“刺啦”碰撞之後,瞬間沒入了薛深的腹部。
“薛大哥!”六六驚懼的喊道,整個人完全吓呆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嘲諷道:“不自量力。”
話說完,黑衣人欲抽出配刀,不曾想動作卻紋絲不動,低頭看去的刹那,脖子瞬間一涼。
“滴答!”
鮮紅的血液打在了枯草上。
黑衣人眼裏的得意化作了無盡的恐懼和絕望,“不、可、能......”他喊道,聲音卻破碎不成句,終于,黑衣人像一棵枯朽的大樹,轟然倒地。
六六終于反應過來,哭的眼淚直流,不知所措的喊道:“薛大哥......”
薛深手裏的匕首脫落,左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肚子,目光緊緊的看着六六,“去找阿晚。”話音落,随之倒地不醒。
六六吓得趕緊去攙扶薛深,想到對方很可能會因爲自己而死,六六既害怕又後悔,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想要将薛深拖走,可是以他瘦弱的身闆又怎麽可能拖的動對方。
嘗試幾次都失敗之後,六六終于崩潰的哭了起來,“薛大哥,薛大哥,你别死啊,薛大哥.....”
就在六六陷入絕望之際,身後突然傳來說話聲。
“你果然在這裏。”男人興奮的聲音。
六六頓時吓得脊背發涼,猛地回頭看去,隻見月光下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男人,正一臉興奮地看着自己。
“大元,你别吓到他了。”王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旁邊嚴大元。
嚴大元不以爲然,“我哪裏吓他了,人家明明是被閻域的人給吓到了,對吧?”
六六護在薛深前面,一把撿起地上沾滿血迹的匕首,哆哆嗦嗦道:“你們想幹什麽?你們别過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王田探着頭瞧了六六身後的薛深,安撫說:“你放心,我們不是閻域的人,我們跟你身後那位薛少俠也算是認識了,你放下匕首,我給他看看傷。”
六六聞言頓時一喜,但随即又警惕起來,“我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真的假的?你們倆也不是什麽好人,上次就是你們偷了孫大娘的救命錢!”
王田和嚴大元對視一眼,嚴大元嗤笑道:“行啊,你不相信的話我們現在就走,你們在這裏等死吧,反正過不了多久閻域的人還會過來。”
“走!”嚴大元拉着王田就要離開。
六六咬着牙,終于心一橫,“好,我們跟你們走,隻要你們能救薛大哥,你們讓我做什麽都行。”
王田暗暗朝着嚴大元豎起了大拇指,這兩人能值不少錢呢!
*
塔莊。
由于來時的入口就在閻域的老巢,所以季昭授等人隻能選擇另一條路出去,這條路也是當初塔莊部分族人試圖離開的線路。
五個年輕男女跟家人告别之後,季昭授這邊也跟白晴說好,等他在外面安頓好衆人之後,就會想辦法将所有人都救出去。
出于信任,也是爲了以防塔莊在這段時間出什麽意外,季昭授臨走前還是告訴了白晴進來的方法,白晴雖然覺得離譜,但仍然記下了,同時也将解藥交給了季昭授。
一行七人從塔莊前面的河道逆流而上,幾人手裏的火把照亮了沿途的良田和房舍,身後送行的親人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進了山林之後再也看不見。
人群中,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萦繞在人心頭,平添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傷感。
白钰回頭看了眼同伴,輕歎一聲,走上前與季昭授交談道:“季公子,這片山林沒有瘴氣,但是再往前走一段路會看到一個山谷,裏面的瘴氣常年不散,但是日出之後會稀薄許多。”
季昭授點頭,“快到的時候讓大家停下來喝水休息,日出之後再出發。”
白钰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
“我說钰小子,你能不能管管你這些弟弟妹妹,這都哭哭啼啼了一路,跟送終一樣,聽的人心煩。”趙昱堵住耳堵,覺得莫名的煩躁。
白钰面露尴尬,“抱歉,他們從未離開過塔莊,所以難免有些情難自控。”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着了,沒必要,待會兒讓他們哭的地方多了去了,眼淚省着點用。”趙昱心情不好,說話也刻薄了許多。
白钰想着接下來的路,臉色也凝重了許多,轉身去給族中的弟妹開解去了。
夜晚的山路并不好走,時不時會有野獸出沒,蛇蟲鼠蟻更是到處都是,潮濕的地面以及彌漫的霧氣,讓人恍惚中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五個年輕人中,除了白钰,還有三個少年,一個少女,少年分别是白冬、白廷和白杉。少女名喚白溫,據說是白暖的姐姐,但兩姐妹的關系卻一般。
“煩死了,白杉你要是再哭,我把你嘴巴縫起來你信不信?”白溫惡聲惡氣的威脅道,俏麗的臉上滿是鄙夷。
白杉抹着眼淚,埋怨道:“誰像你一樣沒心沒肺,我可能再也見不到我爹娘了,我、我能不傷心嗎?嗚嗚嗚......”
白暖嗤笑,“也是,像你這種笨蛋指不定都出不了瘴氣林,是該哭的。”
白杉聽了,頓時更加悲傷,索性站在原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季昭授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白杉的方向,無奈勸道:“你若是害怕現在就可以回去,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