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輕笑,理所當然的說:“母親在世的時候就經常給外祖父寫信,如今我回了謝家,自然也是要跟他老人家隻會一聲。”
“不可能,你母親當年是因爲——”謝志鴻話說一半突然停住,似乎是想通了什麽,神色霎時頹然下來。
阿晚不知道他們上一輩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以至于父親和母親都對外祖父如此諱莫如深,但今日既然是父親主動找上了她,那麽本該是她的東西,她就要借此機會全都要回來。
“且不說曹管家給的單子與外祖父的單子相差過大,就單論曹管家的單子,就有許多缺失遺漏的地方,依父親看,這些東西都去哪裏了呢?”阿晚似笑非笑問,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謝志鴻。
父親不是要護着魏氏嗎?那她倒要看看,與謝家的前途相比,父親究竟更看重哪個!
謝志鴻神色窘迫,這府裏,除了魏氏,還有誰敢動媛若的嫁妝。
當年謝、許兩家聯姻一度成爲屏山縣的美談,媛若雖然自幼喪母,但是許老爺卻對她疼愛有加,家裏兩個哥哥更是視她如珍寶。
别人都說出嫁要十裏紅妝,而媛若當年豈止是紅妝十裏。雖然他并未接手媛若的嫁妝,但是他騎着高頭大馬,身着大紅新郎服的時候也曾看到過,光是挑夫就有一百多号人,還有丫鬟婆子不計其數,若不是怕太過隆重會引起官家的妒忌,許老爺指不定會辦的比郡主出嫁還要隆重。
如今那麽多年過去了,曾經好幾間倉庫都堆不下的嫁妝卻隻剩這麽點,便是謝志鴻也覺得心虛。
“當然,曹管家有些話說的也不無道理,例如一些字畫、錦緞,難免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遭到蟲蟻天氣等情況的影響而損壞,這個女兒也能理解。隻是,上面的珠寶首飾,還有地契别院,這些應該不是短短十幾年就能損壞的吧?”
謝志鴻無奈說:“晚昭,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當年你母親帶你離開謝家之後,這些東西就是魏氏在管着,也許她是覺得你們母女倆不會再回來了,加上前些年家裏的生意又出了些問題,所以她就拿了一些你母親的嫁妝拿出典賣了。”
“拿?”阿晚忍不住笑了起來,譏諷道:“不問自取視爲偷,她魏氏一個鸠占鵲巢的外室憑什麽動我母親的東西?”
謝志鴻也不知道是被哪個字給刺激到了,當即惱怒道:“晚昭,你說話怎麽能如此刻薄?如今東西已經沒了,你就算殺了魏氏也無事于補!”
“怎麽就無事于補了?既然父親說了,當年是因爲家裏的生意出了問題,所以魏氏才會偷偷賣了我娘的嫁妝,那現在謝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了,父親再補回來不就可以了。”
阿晚說完,拿出早就寫好的單子放在桌上,推給對方,“您過目。”
謝志鴻掃了眼單子,臉色頓時鐵青,“好啊,我本以爲你惦記的是你母親的嫁妝,如今看來,你竟是想要我們謝家的财産!”
阿晚立刻否認:“我從未惦記過謝家的财産,我隻是拿回我應得的東西,況且魏氏拿走的遠比我紙上寫的這幾個鋪子要值錢的多!”
“不可能!”謝志鴻連想都沒想,厲聲道:“你母親嫁到了謝家,就是謝家的人,謝家有困難的時候,她本就有責任出手相助,如果你母親當時還在的話,也一定會和魏氏做一樣的選擇。”
阿晚看着眼前的父親,越來越覺得心寒,她甚至有些明白爲什麽當年母親要離開父親了。
“叩叩叩。”
“三老爺,老太太讓你去一趟福壽堂。”外面響起了小厮的聲音。
老太太有話,謝志鴻不敢推脫,當即不耐煩的應了一聲。
“既然父親有事,那女兒就先回去了。”阿晚施施然的行了禮,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書房。
外面候着的小厮見阿晚出來,連忙行了禮。
阿晚沖對方笑了笑,惹得那小厮急忙低下了頭,耳根發紅。
阿晚一臉莫名其妙,也沒多停留,徑直回了秋卉院。
院子裏靜悄悄的,幾個丫鬟都不在,就連小朔也上學去了,習慣了一回來就會有人迎上來叽叽喳喳的阿晚,頓時覺得有些寂寞。
果然,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
阿晚正準備回屋休息,就聽廚房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不大,像是進了老鼠。
阿晚皺眉,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推開房門,就見竈台旁邊蹲着一個人影,對方正對着牆壁塗塗畫畫,嘴裏時不時嘀咕幾句,像是在唱歌?
“你怎麽又來了?”阿晚不滿的說。
謝承宣已經好些天沒來秋卉院了,今日許是見院子裏沒人,所以就偷溜進來了。
“......死了...都死了,死了好。”謝承宣碎碎念着,手裏的木炭将白色的牆壁畫滿了扭曲的圖案,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着,像是剛床就跑出來了一樣。
阿晚走進去,打量着謝承宣的畫,雖然隻是用木炭随意的塗抹着,但勉強也能看出這畫的是兩隻兔子,隻是因爲兔子的身體線條十分扭曲,所以讓人覺得非常不适。
“死了好,都去死吧......”謝承喃喃說道,用力的劃着牆壁。
阿晚抱着胳膊,背靠着牆壁,戒備問:“你在說誰?誰死了好?”
謝承宣仿若未聞,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死了好,死了好......”
阿晚心裏嘀咕,她怎麽覺得謝承宣病的越來越嚴重了,之前還能勉強跟他對話,但這會兒他就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的聲音一點反應也沒有。
“死了,死了好,死了好。”謝承宣一邊說着,一邊用木炭狠狠的戳着牆面,眼底漸漸露出瘋狂。
可阿晚站在謝承宣的背後,并沒有看到這些,她隻覺得謝承宣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重。
阿晚意識到謝承宣的不對勁,于是便打算退出去,等流雲她們回來了再說。
就在這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蓮珞姑娘,我家三少爺可在院子裏?”
是重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