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阿晚聽了這話一定會覺得愧疚父親,甚至心疼父親的不易,可是現在,阿晚隻覺得諷刺。
“父親知道就好,當年魏氏用謝承宣逼走我母親,如今謝錦娴又多次害我性命。試想一下,如果您是我,你會原諒她們嗎?”阿晚冷漠的問道。
謝志鴻皺眉,“你母親...她是自願離開謝家的。”
“自願?”阿晚嗤笑一聲,“如果沒有魏氏,如果沒有謝承宣,父親覺得母親還會自願離開嗎?”
當年魏氏不就是仗着自己給謝家生了個兒子嗎?若非如此,老太太又怎麽會同意她進門!
謝志鴻神色頓住,如果沒有魏氏......
阿晚凝眸看着謝志鴻,她知道父親心裏在動搖了,繼續說道:“當年我曾問母親,父親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母親隻說,他很好,很體貼,很包容。哪怕是在母親臨終之前,她都在念着父親對她的好。那父親你呢?這十六年來,你可曾想過母親半分?”
謝志鴻嗫嚅的動了動唇,臉上浮現出難堪。
阿晚半晌沒得到回應,心下失望至極,索性欠身負氣道:“時間不早了,晚昭就先回院了。”
看着阿晚冷漠離開的背影,謝志鴻眼中溢滿了悲傷。
“可曾想過母親半分?”
謝志鴻自嘲的苦笑一聲,何止是半分,這十六年來,他從未忘記過若媛,日日夜夜他都盼着能再見她一面。可是若媛說的那些好話,那些臨終前都放不下的念想,當真是爲了他嗎?
*
是夜,季家。
季昭授目不能視,但好在小厮方安不僅做事勤快,還能識字。
“二少爺,這是魚城的李秀才給您的回信。”方安将最後一封信拿出來遞給季昭授。
季昭授道:“不用給我看了,你讀給我聽就成。”
方安習慣性的大概掃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當即臉色微變,遲疑說:“二少爺,李秀才說......”
“說什麽?”
“說...說他家中有老母親要照顧,所以來不了了。”方安挑揀着說道。
季昭授何等敏銳,狐疑說:“你把信上的内容讀我聽聽。”
信上滿滿當當一兩百字,都是在數落季昭授不學無術,專門搞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甚至還辱罵他不知廉恥,違背人倫天道與男人苟合,話語之難聽,方安光是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
正着急的想着怎麽糊弄過去,手裏的信件就被人給拿了過去。
“我給你讀讀。”趙昱舉着信紙說道。
方安想要去搶,又不敢搶,隻能幹着急的看着趙昱,生怕他會當真都讀了出來。
如今二少爺眼睛瞎了,已經夠可憐了,如果還聽到别人那麽罵他,該有多難過啊。
趙昱眉頭一挑,“你們文人說話都這麽簡單粗暴嗎?‘家母年邁,不去!’喏,他就是這樣說的。”
季昭授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想到李秀才那迂腐固執的性子,想必也說不出好話來,便道:“罷了,我本是念他還有些才能,家境也貧寒,還幫他一把呢。既然他這麽不識好歹,我也不考慮他了。”
說完又問趙昱,“師父,柳逸岚和包子桐的傷好的怎麽樣了?”
方才他拜托趙昱去了趟柳家和包家,辦書院的事情他還需要兩人的幫助。
趙昱搖頭,“柳家那小子倒是沒什麽事情,就是現在被家裏看的嚴,一時半會兒估計出不來。至于姓包的嘛,不太好。”
“怎麽了?”季昭授問。
趙昱說:“他不是喜歡那個李家小姐嗎?聽說李小姐現在已經嫁人了,而且對方還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不,現在他正在家裏酗酒呢,一來二回折騰的傷口更嚴重了。”
季昭授皺眉,不是才定了親嗎?怎麽這麽快就成親了。
“對了,還有件事柳小姐讓我告訴你。”趙昱将信紙扔給方安。
方安沒能及時接住,信紙飄飄蕩蕩的落到了地上,他暗暗歎息一聲,任命的又跑過去撿。
趙昱繼續說:“你那個相好貌似又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出了什麽事?”季昭授着急問道,立刻就摸索着桌子邊沿走了出來,又說:“算了,我們路上說。”
趙昱剛給自己倒了杯水,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我還是不是你師父了,我這屁股才沾上凳子,你就急吼吼的往外跑?我來你這一趟,是給你當跑腿的嗎?”
季昭授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如今他身邊無人可用,而且能帶着自己飛檐走壁的也隻有趙昱了,于是趕緊服軟,笑道:“那師父你休息一會兒,我去院子裏站站。”
趙昱一口将茶飲下,低咒一聲,“老子真是欠了你的。”随即跟了出去。
一路上季昭授也從趙昱口中得知了事情發展的經過,雖然阿晚現在已經沒事了,但是想到她還要在謝家再待兩年,季昭授就覺得煎熬。
“你既然這麽心疼她,你把她趕緊娶回去不就得了。”趙昱沒忍住吐槽說。
季昭授搖頭,“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難道對方還嫌棄你是個瞎子啊?也不對啊,人家要是真嫌棄,現在也不會跟你好了。”
“我們有約定的。”季昭授說。
趙昱生出好奇,“什麽約定?”
季昭授卻不願多說了,隻問:“是不是快到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阿晚了,想的緊。
“你不是瞎子嗎?你怎麽知道?”
“時間。”
趙昱難得笑了一聲,“不錯啊,瞎了眼睛也能算的這麽精準,行了,我們進去了。”
謝家是商賈之家,所以并沒有什麽護衛,頂多就看到一些家丁來來回回,本以爲這次跟之前一樣,能直接去秋卉院,沒想到半路卻殺出一個冷峻少年郎來。
“你又來做什麽?”薛深充滿妒意的盯着季昭授以及他身邊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面對情敵,季昭授絲毫不輸氣勢,穩穩當當的站在牆頭上,長衣飄飄,負手而立,“我找阿晚,與你何幹?讓開!”
薛深握緊了手掌,“大小姐今天累了一天,她需要休息。”
季昭授自信滿滿的輕笑一聲,“不,她更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