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山巒間吝啬的收起了最後一抹陽光,黎嬰臉色沉沉的回了府。
剛到門口就見白芷也朝着秋卉院的方向走來,黎嬰加快了步子,趕了過去,笑問:“白芷姐姐,你怎麽來了?”
白芷見是黎嬰,臉上露出笑意,“是喜事,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兩人說着話進了院子,一股飯菜的香味從廚房飄來,白芷笑說:“誰的手藝這麽好?難怪你這小丫鬟臉都圓了。”
黎嬰揉了揉自己的肉肉的臉頰,嘿嘿笑着,又朝屋裏喊道:“大小姐,白芷姐姐來了。”
阿晚已經有好些時日沒見着白芷了,聞言起身走了出來,高興說:“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白芷笑道:“大小姐,好事兒。”
“哦?什麽好事?”阿晚好奇問,心想着不是聽人說白芷被老太太安排給方寶珠了嗎?
白芷進了屋,回頭跟黎嬰說:“快去給大小姐找身幹淨的衣服來,她要跟我去趟福壽堂。”
阿晚瞧着她這鄭重的樣子,越發好奇了,“到底是什麽事情啊?”
白芷這才解釋了起來,原來下午的時候,遠在京都的二老爺謝志超給家裏來了封信,說是宮裏下了旨意,準備在适齡的官家小姐中選拔幾個德才兼備的進宮去給公主當伴讀。
“大小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今京京都裏的官家小姐怕是擠破了頭都想進宮呢,您可一定要把握好機會。”白芷高興的說。
阿晚卻沒那麽樂觀,平靜的詢問道:“老太太怎麽說?”
“老太太自然是十分高興啊,雖說二老爺官職不高,但好歹也是官,所以才能有這資格,隻可惜三小姐年紀太小,不然依老太太的意思,三小姐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大小姐,您看這件成嗎?”黎嬰找了身鵝黃色的長裙,過來問道。
“就這件吧。”阿晚随意說,見老太太又不是見皇帝,搞得那麽隆重做什麽。
換了衣服,阿晚帶着蓮珞随白芷一同去了福壽堂,路上阿晚問白芷,“我聽說老太太讓你去伺候方表姐了?”
白芷神色微變,爲難說:“方姑娘身邊的那兩個丫鬟前些日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潑了穢物,老太太嫌棄她們笨手笨腳,所以就讓奴婢過來了。”
阿晚抿唇笑了,感情這件事還與她有關呢。
到了福壽堂,屋裏又是歡歡喜喜的坐了不少人,老太太瞥見阿晚來了,放下手裏的茶杯,不鹹不淡的說:“坐吧。”
阿晚微微欠身,瞥見方寶珠竟然直接坐在了老太太左手邊的位置,心裏暗暗吃驚,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方寶珠竟能讓老太太這般看重。
方寶珠朝着阿晚微微一笑,幾日不見,方寶珠的臉色似乎越發紅潤了,頭上挽着小巧精緻的發髻,粉嫩的耳垂帶着圓潤飽滿的珍珠,顯得她的肌膚越發白嫩,像是剝了殼的蛋白。
阿晚心裏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今天的方寶珠給人感覺有些不一樣。
“大小姐。”蓮珞低聲提醒。
阿晚面上帶着謙遜溫和的笑意,坐在了老太太下方的椅子上,對面坐着的是魏氏,正拿着果子遞給謝浩存,謝浩存懂事的道了謝。
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
“我聽說你父親讓你禁足了?”老太太明知故問。
阿晚不卑不亢的應道:“是。”
老太太掀起眼皮淡淡的看着阿晚,“既然禁足了,這兩天你就好好在家呆着,等明日我跟你父親商量好之後,你就讓丫鬟收拾收拾行李,跟着你二伯的人去京城吧。”
阿晚眼底劃過冷笑,老太太這哪是商量啊,這分明是已經做了決定,讓她過來也隻是通知她一聲而已。
“祖母這話晚昭聽不明白,爲何好端端的要孫女去京城?”阿晚一臉不解。
魏氏譏诮的笑了一聲,“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啊,我記得白芷曾在你手下當過幾天差吧。”
白芷低眉順眼,沒有說話。
阿晚露出一臉的了然,“看來母親是知道原因了,如此就勞煩母親告知晚昭。”
“既然她問了,你就告訴她吧。”老太太發話了。
阿晚暗暗冷笑,這事情果然跟魏氏有關系。
随後魏氏的解釋和白芷說的基本沒有差别。
“你可是我們謝家的嫡長女,此番去了京都代表的可不隻是你自己,而是整個謝家,能有這麽好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魏氏冷飕飕的說道。
老太太有些不喜的掃了眼魏氏,雖然她知道魏氏因爲許氏的關系遷怒阿晚,但是在她面前魏氏都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擺臉色,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了些。
“此事你隻需知道了就好,到了京都你二伯自會給你做安排,如果能被選上自然是最好,如果沒被選上,至少也在人跟前長了臉,都不是壞事。”老太太平靜的說道。
阿晚溫順的應下,心裏卻是極其不屑。
她與那所謂的二伯從未見過,又怎麽可能指望着對方爲她做安排。況且她一個弱女子,去了京都人生地不熟,連個依靠都沒有,若是真出了事,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而且阿晚記得前世就連父親病重,老太太去世,那位官二伯都不曾出現過。
阿晚甚至一度懷疑對方在京城根本就沒有當官,每年從家裏拿着大把大把的錢,卻從見他給家裏帶來過一個銅闆。
況且公主找伴讀,那定是要家世、容貌、才情樣樣都需具備的,就像柳鸢星,葉居上她們那般,怎麽選也不可能選到她一個商家女身上啊。
老太太見阿晚竟然答應的這麽迅速,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也就想通了,這麽好的事情,阿晚又不笨,自然會應下。
魏氏眼底劃過一抹精明,隻要能讓謝晚昭離開平州,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聽說這兩天她都在調查許媛若嫁妝的事情,如今老太太讓她直接去去京都,自然也就斷了她的計劃。
京都路途遙遠,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個未知數,若是死了,許媛若留下來的那些宅子田産還不都是她的。
想到這裏,魏氏突然覺得先前讓劉全去做的那些事情都沒什麽必要了,左右不過兩天,謝晚昭就要永遠也回不來了。
坐在魏氏旁邊的謝浩存無端生出一股冷意,擡頭膽怯的看向魏氏,隻覺得母親的眼神好可怕,讓他有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