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阿晚便要起身離開了,這一天一夜,謝家還不知道又出了什麽幺蛾子。
得知阿晚要回去,柳夫人帶着楊嬷嬷很快就來了院子。
“謝小姐。”柳夫人進門便喊道,“下面人說你要回去了?”
阿晚有些意外,沒想到柳夫人會親自過來,忙恭順道:“是的,我一晚上沒回去,家父怕是要擔心了。”
柳夫人體貼說:“我這邊已經給你安排好了轎子,待會兒讓楊嬷嬷送你回去。”
阿晚愣了下,楊嬷嬷一直跟在柳夫人身邊,身份可想而知,這樣的貼身嬷嬷往大了說,那都是代表着主人家的身份,如今柳夫人讓楊嬷嬷送她回去,便是特意要給阿晚長臉面呢。
“多謝伯母。”阿晚應道,承了這份心意。
如今有了楊嬷嬷跟自己一同回去,就算老太太有什麽不滿,也都得憋着。
阿晚心裏有了底氣,腦子便迅速活躍了起來,也許她可以趁着這次的機會做點什麽,畢竟狐假虎威的機會也不多。
阿晚和柳鸢星道别之後,便坐着柳家的轎子和薛深一同回了謝府。
這時候已是中午了,轎子剛到謝家門口,門房就眼尖的瞧見了轎子四角懸挂着的淺綠色錦繡香囊,心道也不知這是誰家的小姐,小轎竟弄得如此雅緻。
這念頭才起,就瞥見了走在轎字前面的薛深,頓時就有了猜測,剛好轎子在謝府門口停了下來,緊接着又見到旁邊随轎的嬷嬷上前将裏面那人攙扶了下來。
門房眼睛頓時一亮,趕忙朝院子裏喊了聲,“大小姐回來了。”
這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就傳到了各個院子。
阿晚幾人才走到前廳,謝志鴻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臉上滿是怒氣,身後跟着一臉看笑話的魏氏和謝錦娴。
“謝晚昭,你給我跪下!”謝志鴻不由分說的怒叱道。
阿晚眸色閃了下,然後當着衆人的面直接跪了下去,“不知道女兒又做了什麽事情竟惹得父親如此生氣?”
“你還有臉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在外面徹夜不歸,這事要是讓别人知道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就算你自己不要,你妹妹們呢?你作爲長姐,竟然如此荒唐!你還有臉問我爲什麽生氣?”
謝錦娴佯裝委屈的說:“大姐你自己不知廉恥外出跟人幽會,也别拖累我和二姐啊,萬一事情傳了出去,别人還怎麽想我們謝家的姑娘,我和二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奶家,受不得這委屈!”
“娴兒,你胡說什麽,你大姐的事情豈是你能說的,别學人家沒規矩。”魏氏指桑罵槐的說道,看向阿晚的目光充滿了譏诮。
她倒是要看看,這一次,謝晚昭又打算如何全身而退。
阿晚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意,罷了,她本就不該對父親抱有期待,不過這次,就算是裝,她也要裝到底了。
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父親也覺得是女兒不知廉恥,出去與人苟且了嗎?”阿晚紅着眼睛,仰頭質問道。
擔心了一晚上,又有魏氏吹枕邊風,此刻見到阿晚,謝志鴻隐忍了一夜的怒氣瞬間就爆發了,厲聲叱道:“我覺不覺得有用嗎?這要外面的人覺不覺得!你從昨天早上出門一直到現在才回來,你倒是跟我說說,外面究竟有什麽人這麽吸引你,讓你連回家都能忘?”
阿晚默不作聲,心裏冷笑,罵吧罵吧,現在罵得越狠,到時候她索要的也會越多。
“我告訴你謝晚昭,别以爲你會耍小聰明,又有心眼,黑白是非就全在你一張嘴裏,今天這事,就算你說破了天我也不能再慣着你了!”
謝志鴻罵了一通,發現阿晚就那樣垂着眸,一句話也不說,但後背卻挺得筆直,這副模樣讓謝志鴻看的更加生氣。
偏偏一旁的魏氏又不安分的挑撥道:“老爺你就别說了,誰讓晚昭自幼喪母,您又不在她身邊管教呢?如今她也大了,有點不安分的心思在所難免,你這樣說她不是讓她記恨你嗎?”
“記恨我?”
謝志鴻聽完果然跳腳,“誰都有資格記恨我,唯獨她謝晚昭沒有資格!當年媛若爲了她主動離開謝家,爲了她吃了多少苦頭,要不是因爲媛若,你看我還會不會管她?讓她死在外面算了!”
讓她死在外面算了......
阿晚心口一陣絞痛,咬着的唇瓣溢出血迹,心中那座本就千瘡百孔的大山瞬間轟然坍塌。
原來,她一直誤會了父親。
自始至終,他愛的隻有母親,他從未愛過自己,也從将她當親生女兒去看待過。
難怪這十六年來他都對她不聞不問,難怪在他眼裏看不到一絲的父愛。
太可笑了!
薛深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老爺這話說的太過了。
楊嬷嬷憐憫的看了眼阿晚,想到夫人的吩咐,不急不緩走上前朝謝志鴻行了禮,道:“謝三老爺,不知能否聽老身一句話?”
謝志鴻看着冒出來的婆子,不悅叱道:“你是哪來的,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還不滾開!”
柳家仗着柳鸢容貴妃的身份,一躍成了皇親國戚,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楊嬷嬷何曾受過這氣,當即就甩了臉,“老身是柳家夫人的貼身嬷嬷,今日是奉了我家夫人的命令專門送謝大小姐回府的。”
魏氏聞言臉色瞬間就變了,這平州可沒幾個姓柳的,跟謝晚昭扯上關系的不就是柳家二小姐柳鸢星嗎?
“柳家?”謝志鴻也愣了下,跟魏氏生出了同樣的想法,周身的嚣張氣焰瞬間散了大半。
“昨日謝大小姐是應了我家小姐的邀請,去柳家賞花了。說來也怪我家小姐任性,玩鬧之間就給謝大小姐多灌了幾杯酒。謝小姐不勝酒力,我家夫人又着實喜歡她,所以就留了大小姐在柳家過夜。這事本該是老身前來知會一聲的,可老身一高興就把這事情給忘了。”
楊嬷嬷一通話下來,就把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今早我家夫人得知了此事,便命老身立刻送謝大小姐回府了,同時也讓老身跟謝三老爺告罪。”
楊嬷嬷說着,提起裙子做勢就要一起跪下。
謝志鴻哪敢讓楊嬷嬷給他下跪啊,好不容易攀上了柳家這層關系,斷不能在一個老嬷嬷身上斷了。
“嬷嬷快起!您是長者,這可萬萬使不得。”謝志鴻說着,伸手就要去攙扶楊嬷嬷,卻被楊嬷嬷給避開了。
年過半百的老人,竟當真給謝志鴻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