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依舊堅決,“不行不行,你們想知道的我都跟你們說了,現在你們趕緊回去吧。而且十二坊最近受傷的人多,十六叔也忙不過來。”
說完六六看了眼阿晚,有些不忍心,“阿晚你趕緊回去吧,這裏——”
“有人來了!”季昭授提醒道。
六六急忙捂住嘴巴,身體幾乎要趴到地上去了。
阿晚幾人也屏住了呼吸,警惕的看向來路的方向。
雜草窸窸窣窣,隻見三個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走了過來,眼看他們就要朝着這邊走過來,薛深微微起身,做勢要出手。
阿晚拉住薛深,搖了搖頭,此刻他們的身份還不宜曝光。
季昭授妒忌又惱怒的目光落在阿晚拉着薛深的手上,心裏就跟堵着一面牆一樣,憋得難受。
“就這兒吧,别往裏面跑了,小心有蛇。”其中一個男人說道。
另外兩個看着前面比人還高的野草,也就同時停了下來。
“娘的,憋了我一路,都快憋死了。”其中有個人着急的說着,撩起衣服準備解褲腰帶。
季昭授的長胳膊繞過柳鸢星,覆在了阿晚眼前,低聲道:“非禮勿視。”
柳鸢星有些羨慕,隻能自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瞥見靈奴還在瞪着大睛看,拉了一下她的衣服提醒。
靈奴嘿嘿笑了笑,這才捂住眼睛,但手指間的縫隙卻跟沒捂一樣,她還沒見過男人是怎麽尿尿的呢。
又聽另一個人接話說:“可不是嘛,在咱們十二坊,想在哪裏尿就在哪裏尿,他娘的到了外面,連拉屎撒尿他娘的都要管,你說以後咱們出去了這日子也過不慣啊。”
“出去頂多就是拉屎撒尿你不習慣,不出去你在這裏就是等死!”
“我聽說孫大牛也不行了,估計活不了兩天。”
“艹,這鬼地方老子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另外兩人亦是一陣無奈唏噓。
等三人罵罵咧咧的走了之後,季昭授的手掌狀似無意的撫過阿晚的臉頰,然後收了回去。
阿晚氣惱的瞪了他一眼,季昭授反倒沖她笑了笑,一臉的溫和。
阿晚都要被他弄得沒脾氣了,隻能兀自生氣。
六六小聲說:“他們就是閻域的人。”
柳鸢星質疑道:“可我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像是十二坊的人啊?”
六六翻了個白眼,道:“我先前不是說了嘛,原本很多王大頭的手下都被閻域給收買了。”
“原來如——”柳鸢星話未說完,遠處又有兩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阿晚心道,這地方還挺熱鬧的,人來人往。
那兩人往裏面走的近了些,似乎非常的警惕,然後到了一處危牆的下面停了下來。
“人找齊了嗎?”有人問。
另一個人道:“你就放心吧,想出去的人多着呢,聽說有錢分都搶着來。不過王大頭對遊大夫看重的很,咱們的人怕是沒那麽容易抓到人啊。”
“這個我自有法子,你隻管把人交給我就成,待會兒所有人進了十二坊之後,你讓那些人分散走,然後在老槐樹下跟我碰面,做事小心些,别被人發現了。”
“成,不過...你也知道十二坊裏受了遊大夫恩惠的人不少,所以他們希望你到時候盡量不要太爲難遊大夫。”
“行了,我知道了,趕緊回去吧,免得被人懷疑。”
兩人說完,警惕的朝四周掃了一圈,确定沒人之後,這才說着閑話離開了。
“你們十二坊的人都喜歡在這裏密謀嗎?”包子桐沒忍住吐槽說。
六六氣惱說:“我怎麽知道。”
阿晚回想着方才那些人說的話,心裏生出一個念頭,還未開口柳鸢星便說:“剛才那些人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他們現在正密謀如何對付遊大夫呢,你确定要袖手旁觀嗎?”
“誰要袖手旁觀了,我現在就要回去告訴十六叔。”六六着急的說着。
季昭授笑問:“你十六叔會武功嗎?”
六六腳步一頓,低下了頭,十六叔會醫術,但是從未聽說他會武功,而且十六叔連隻雞都抓不住,這打架恐怕更不行了。
“不如這樣,你帶我們去見他,我們都有武功,一定可以保護好他的。”季昭授循循善誘。
“就是啊,你要是再磨磨蹭蹭,誰都救不了你十六叔了。”
包子桐附和,完了又道:“哎呀,那群人已經走遠了,你說他們一共會有多少人,剛才聽他們的語氣人還挺多的啊,萬一到時候誰下手沒個輕重,這要是傷了遊大夫可怎麽辦啊。”
“遊大夫可不能出事,那麽好的人要是死了多可惜啊。”靈奴認真的說。
阿晚瞧着這些人一唱一和,有些想笑,走過去看着六六認真說:“六六,帶我們過去吧。”
六六遲疑的看着幾人,最終一咬牙點頭同意了,“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你們千萬不要惹事,否則王大頭真的會殺了你們的。”
幾人暗暗松了口氣,點頭道:“絕對不惹事。”
阿晚幾人的穿着雖然已經盡量的樸素了,但是在十二坊的人看來,依舊一眼就能辨别出他們是外來人,幾個人的氣質和這裏的人差别太大了。
沿途走過去,到處都是低矮破落的茅屋,空氣中散發着揮之不去的騷臭味,路上的行人要麽是佩戴着武器兇神惡煞,一臉生人勿近;要麽就是彎腰勾背,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到處轉悠,像是黑夜中出沒的老鼠。
偶爾會有年邁的的老人舉着棍子顫顫巍巍從旁邊昏暗的草屋裏出來,然後坐在在門口的草垛上看着巷子裏那窄小的天空。
旁邊的草屋裏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以及男人的打罵聲,間或夾雜着陣陣刺耳的大笑。
阿晚甚至還看到了孩子,一個面黃肌瘦雙眼無神的女孩站在路口。
麻木又空洞的眼睛盯着遠處的河道,可是還沒一會兒,女孩就被一個婦人急急忙忙的拖了回去,女孩腳上沒有穿鞋,雙腳在地上摩擦出血痕,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連哭聲都沒有。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柳鸢星,她雖然性子灑脫,但從小就錦衣玉食,見過最苦的人也就是平州街道讨飯的乞丐。
可乞丐尚且有人施舍,臉上也有着活人的生氣,可是這裏,這裏所有的人都像是行屍走肉,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不是吧。”包子桐突然哀嚎一聲,擡起腳朝向衆人,隻見他腳底黏了一大灘穢物。
“包少爺,你踩到屎了!”靈奴捏着鼻子惡心的連忙往後退,剛好撞了一個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