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端坐在榻上,冷笑道:“此事你跟我說沒用,明日回了引香閣你自己跟姨娘說去。我隻有一個問題問你,你是怎麽和孫河結識的?”
琥珀啜泣道:“三個月前,奴婢出門買香料,由于之前經常光顧的那一家關門了,所以奴婢就去了另外一家,沒想到途中卻被幾個登徒子調戲,是孫河救了奴婢。”
原來是英雄救美的把戲啊,難怪琥珀會被騙。
“當時他跟奴婢說他家是開布坊的,奴婢以爲他是個正經人家的公子,誰知道他騙了奴婢的身子之後就原形畢露,時常跟奴婢要錢,奴婢不得已,隻好給他......奴婢也沒想到越演越烈竟會變成這樣,大小姐求求你救奴婢吧。”
琥珀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孫河說的那個王大頭是什麽人?”
“奴婢也不清楚,隻說是西街十二坊的一個放貸的老闆,孫河因爲賭博,跟他貸不少錢。”
又是西街十二坊。
上次那群殺手也是從西街十二坊出來了。
阿晚皺眉,前世她死後倒是在十二坊附近溜達過,但由于那地方太髒太亂,每日打架偷竊都是常事,越往裏面走腌臜的事情越多,所以她并不喜歡,也一直沒有進去。
平州交通方便,氣候适宜,農業和商業都十分發達,縱然比不上京都,但在駱國亦是數一數二的富貴地。而且因爲有應天書院在,所以平州亦成爲了讀書學子們最向往的地方,曆朝曆代出身平州的官員更是多不勝舉。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尊師崇文,人才輩出的地方,竟會允許西街十二坊的存在。
而且怪就怪在往年裏十二坊那邊再怎麽混亂,裏面的人也從不敢出來禍害百姓,可是最近卻頻頻出來鬧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若說是有人在針對謝家,阿晚倒不覺得,因爲謝家雖然頗有家産,但是在平州卻不算不上最富貴的,而且這兩次一次是針對她,一次是針對阮姨娘,若想對付謝家,從父親或者魏氏那邊下手豈不更加有效。
阿晚想不明白,索性讓蓮珞帶着琥珀下去歇息了。
等阿晚換了衣服,再次躺回床上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
“明日一早你就讓琥珀回去吧。”阿晚叮囑蓮珞說。
蓮珞用銀針挑着燈芯,聞言應道:“大小姐放心吧,奴婢知道的,您快些歇息吧。”
阿晚應了聲,倒當真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剛破曉,蓮珞就讓琥珀起身回去。
瞧着琥珀忐忑不安的模樣,蓮珞道:“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如今你家姨娘因爲你出了那麽大的事,你若是敢跑或者自尋短見,你家人也會受你牽連,還不如回去好好和姨娘商量一下如何把這事隐瞞下去。”
琥珀哭了一夜,眼睛腫的隻剩下一條縫隙,“你們打算将孫河怎麽處理?”
蓮珞皺眉,不悅道:“怎麽,你還惦記着他呢?”
琥珀啜泣說:“他從我手裏陸陸續續拿了二三十兩銀子,我總不能就這樣算了。”
蓮珞一陣無語,“這事我也不清楚,總之趁現在外面沒什麽人,你趕緊回去吧,路上别讓人看到了。”
琥珀抹着眼淚,慢吞吞的離開了秋卉院。
沒一會兒,流雲打着哈欠回來了,進了屋子倒床就睡。
“沒發生什麽事吧?”蓮珞問。
流雲嘟囔說:“這倒沒有,就是阮姨娘怪怪的,跟變了個人似的,睡覺都非要藏把刀在枕頭下,我去給她蓋被子,差點就被刺到了。”
蓮珞歎息,“經曆了那樣的事情,警惕些也沒錯,你歇息一會兒吧。”
外面很快就天亮了。
幾人丫鬟念着阿晚昨夜折騰了一宿,所以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天一亮就喊她起床,阿晚也一覺睡到了中午。
與之相比,季昭授可就就慘多了。
帶着孫河與另一個男人離開謝家的時候還是晚上,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他又不願背着那兩個垃圾玩意兒回去。
于是季昭授尋了個麻袋套在兩人頭上,然後又找了根繩子綁住兩人的胳膊,一人一扇子把兩人敲醒了,然後像遛狗一樣牽着兩人回了季家。
季昭授速來是個混不吝的,家裏對他早出晚歸的作息也早就習慣了,所以一開始并沒有人在意。
直到門房遇上同樣晚歸的大少爺季功滿,嘴多說了一句,“大少爺怎麽沒和二少一起回來?”
與季昭授和季承歲都不同,季功滿體型肥胖,容貌普通,而且因爲有舊疾,一激動就會發作,所以季家人對他從來都是能縱容就縱容。
他不愛讀書,那便不讀書;他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那便給他銀子讓他造作;他二十五六不願成親,那便讓老二将婚事盡快定下。
按照季夫人的說法,反正季家有三個男孩,季功滿便是不學無術一輩子也沒事,上半輩子靠父母,下半輩子靠兄弟,妥了。
若是往常,季功滿聽門房提及季昭授,也不會在意,但是今日偏偏他心情欠佳,而原因就出季昭授身上,當即便不滿說:“我爲什麽要跟他一起回來?”
因爲長得憨厚,加上身體原因不能動怒,所以季功滿從小說話就是不緊不慢,也沒什麽大的情緒變化,生氣和不生氣沒什麽兩樣。
門房也沒聽出他的不高興,依舊笑呵呵說:“剛才二少爺帶了兩個男人回來,還用手牽着呢,我見大少爺緊随其後,所以就——”
“你說什麽?昭授帶着男人回來了?還是兩個?還是牽着的?”季功滿有些激動,不斷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門房點頭,“可不是嘛,奴才親眼所見。”
“季昭授,你完了。”季功滿嘿嘿笑了兩聲,托着笨重的身子往主院跑去。
季夫人原本姓周,名喚婉淑,因爲兄長與季老爺季潤輔是同窗,見季潤輔才華卓越,棋琴書畫樣樣精通,模樣生的也是一等一等好,簡直是人中龍鳳。
于是便動了心思,将自己的胞妹周婉淑介紹給了對方。
甚至還時常故意給兩人制造相遇的機會,一來二往,兩人便當真動了心,于是待季夫人及笄之後,兩人便順理成章的成了親,次年就生下了長子季功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