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在白芷的攙扶下上了船,船上有丫鬟幫忙打起簾子。
進了船艙,阿晚才發現裏面的空間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大,足夠容納二三十個人。窗戶上挂着白色絹紗,絹紗旁邊垂着香囊,風一吹就能聞到淡雅的蘭香味。
左右兩邊擺放着數量不等的案幾,案幾上已經放置了三碟小菜和酒水,中間的過道處還擺放了一扇屏風,隔斷了兩邊的視線。
“我們都是認識的,這玩意撤了吧。”柳鸢星指着中間的屏風說。
胥夫人嗔道:“你不需要,有别人需要嘛。”說着看向阿晚。
阿晚心道,夫人,我也不需要啊。但又怕胥夫人覺得自己孟浪,隻好笑了笑。
柳鸢星想起了阿晚怕極了季昭授的那樣子,便道:“行,放這兒也挺好的。”
随後大家在胥夫人的招呼下相繼落座。
自從阿晚與柳鸢星在涼亭裏談過之後,兩人之間的氛圍明顯不一樣了。就連選位子,柳鸢星也要阿晚坐在自己旁邊,倒讓一旁準備讓自家小姐落位的宿雨愣了一下。
葉居上仿若未覺,徑直坐到了胥夫人右手邊的位置,隻是看向阿晚的目光多了一絲探究。
阿晚并沒察覺到這些,因爲她看到薛深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正想提醒一下,就聽屏風對面傳來柳逸岚的喊聲。
“薛深,你一個大男人去那邊幹什麽,趕緊過來,我給你留了位置。”薛深是柳逸岚直接邀請的,所以自然也是留了他的位置。
薛深遲疑的看向阿晚,眼睛一眨不眨。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薛深的有些淩亂的頭發上,顯得毛絨絨軟乎乎的。
“你去吧,我這邊有白芷呢。”阿晚吩咐道,看着薛深離開的背影,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總覺得薛深剛才那樣子特别像一隻等着主人發号施令的大狗狗。
又乖又好欺負。
“怎麽,這會兒功夫都舍不得啊?”柳鸢星打趣說。
阿晚嗔怒道:“你别胡說啊,壞了人家的名聲。”
“他一個大男人要什麽名聲。”柳鸢星笑着搖頭。
“男人也是人,就連當官的都要‘勤政愛民’的好名聲,薛深怎麽不能要了。”阿晚一臉嚴肅的說。
柳鸢星好笑的看着阿晚,調侃說:“哎喲,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這麽護犢子。”
“這不叫護犢子,這叫就事論事。”
“行行,就事論事,來,先吃東西墊墊肚子。”
對面包子桐聽得嘴巴直抽搐,壓低聲音問季昭授,“你說,這謝大小姐說的話我怎麽聽着那麽耳熟呢?跟你之前在山腰說的那話是不是很相似?”
季昭授亦是覺得古怪,正待他疑惑之際,瞥見薛深過來了,于是心生一計,端着酒杯走了過去。
薛深的耳根有些發紅,瞥見季昭授遞來的酒杯,不自然的拒絕道:“我不喝酒。”
季昭授權當沒聽見,直接擠掉一旁的柳逸岚,“哪有請客吃飯,主人家卻坐下後面的,你到前面去。”
“可是我還要——”
“來來來,咱們哥倆好久沒喝酒了,你過來陪我喝兩杯。”包子桐連拉帶拽的把柳逸岚安排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薛深疑惑的看向季昭授,皺眉,“我不喝酒。”
薛深再次重申。
季昭授也沒想灌人家酒,從善如流的點頭,“喝酒傷身,不喝酒是好事。”
說着自顧自的坐到了薛深的旁邊,随手抓了一把炒黃豆,一邊扔一邊用嘴巴去接,有時候甚至會一次性扔好幾顆,但每一次都接的剛剛好,一顆不掉。
薛深抿唇不語,腦海中卻回想起了先前季昭授比試射箭的事情。
明明對于所有人來說那都是一個艱難的挑戰,可是對于季昭授來說,卻簡單的好像隻是個遊戲,就像現在接黃豆一樣,他玩的漫不經心,又赢得理所當然。
“多練練,你也可以接住。”季昭授接完了最後一顆黃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轉頭朝薛深笑道。
薛深不語,心道,誰會這麽無聊随身揣把黃豆練習啊。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靖陽對吧?”季昭授就像是閑得無聊随口提及了這麽一句。
薛深不疑有他,點頭道:“嗯。”
“第二次見面在哪裏來着?”季昭授看着薛深問。
薛深脫口道:“靶場。”
季昭授嘴角勾起一絲得逞的笑意,他就說謝晚昭明明走在他們前面,怎麽可能聽到他說的話,看來都是巧合了。
不過沒想到她一個弱女子居然會說出那番話來,隻是不知道那話是真的就事論事,還是護犢子呢?
季昭授意味深長看向薛深,“你跟你家小姐多久了?”
薛深不解的看向季昭授,“什麽意思?”
“就是你跟在她身邊做事多久了?”
薛深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從上柳村開始算起,還是從那晚算起呢?
半晌,薛深搖了搖頭,“不知道。”
季昭授卻誤以爲是主仆倆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薛深也記不得了。心道,難怪謝晚昭這麽護着他,原來是青梅竹馬啊。
“你武功很好。”薛深突然主動說,眼中有敬佩之色。
季昭授懶散的半躺在椅子上,坐沒坐相,随口道:“你也不賴,有時間切磋一下?”
薛深眼底閃過一抹興奮,“嗯。”
午膳是早就準備好的,所以等人都坐下之後,胥夫人便安排丫鬟們開始準備上菜了。
随着一碟碟的小菜上桌,兩邊都吃開了,男子那邊甚至還玩起了行酒令。
柳鸢星揚聲道:“這樣光吃菜有什麽意思,方才我們玩了武的,不如現在來玩玩文的如何?”
“何爲文的?”坐在阿晚右手邊的胥久久興奮問。
柳鸢星想了想,提議問:“射覆如何?”
所謂射覆,射乃猜度之意,覆即覆蓋之意。
說通俗點就是用碗、盒或者孟等器具覆蓋在另一件物品上,然後讓人猜測裏面是什麽東西,所謂:“于覆器之下而置諸物,令暗射之,故雲射覆。”
傳統的射覆多需要六壬式或者易學術數來占蔔,然後按照卦象來推算物件的大小,顔色,用途等等,從而判斷所覆爲何物。
阿晚倒是知道這個遊戲,但是從未玩過,更不懂易經八卦,心裏便敷衍的想着,到時候随便猜一下好了。
包子桐率先表決道:“這個好,咱們可以弄個擊鼓傳花,花傳到了誰,誰就覆,然後再擊鼓,花又傳到了誰,誰就射,可猜三次,三次皆不中者,自罰一杯,如何?”
胥久久首先舉手反對,“當然不行,你這是欺負人,我們哪有你們那酒量啊。”
胥夫人笑道:“要不這樣,誰輸了,誰就賦詩一首如何?”
這提議一出來,柳鸢星就下意識的看向了阿晚,嘴角的笑意都要憋不住了。
阿晚:“......”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